“你多少岁了?叫什么名字?”
路边干燥的台阶上,三个孩子并排而坐。
小女孩托起腮,看着三下五除二吃光黑面包的梅菲恩,好奇地问。
梅菲恩努力地把喉咙里的干面包咽下去:“不知道……梅菲恩……”
“你是从梅菲尔区来的?”小女孩眸子里的光闪了闪。
梅菲恩一愣,见小女孩听错了,连忙摆手想说自己的名字是“梅菲尔”。
可她也的确是从梅菲尔区来的……只不过她还不太会讲话,有些大舌头。
梅菲恩涨红了脸,咿咿呀呀了很久。
可越是着急却越讲不出口,最后还是小女孩宽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梅菲恩才结结巴巴地解释清楚了原委。
“原来你叫梅菲尔啊,梅菲尔,吃霉面包可是会坏肚子的!”小女孩灿烂地笑起来,指着自己背后的大男孩,“可你好像还不太会说话诶,但没关系!斯图尔特连话都不会说呢!”
大男孩看向梅菲恩,长着烂疮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难为地挠了挠后脑勺。
没等梅菲恩说话,小女孩又喋喋不休地接着说:“我叫埃梅,我的哥哥叫斯图尔特,我们是东区人,我们的家就是这条街!”
埃梅自豪地介绍完,又羞涩地低下头,指着远处街边用木板搭起来的窝棚:“当然啦,下雨还是会睡在那里的。”
埃梅讲到这里,斯图尔特忽然叫唤起来,用双手搭成了一个三角形。
梅菲恩又开始疑惑了,看向埃梅。
“是‘家’的意思。”
埃梅目光闪亮,望着自己的哥哥。
“那是我们赚钱之后搭起来的第一个家。
“从约翰叔叔那里花两便士买来了一些湿木头,又从屠宰场的克莱恩叔叔那里免费要来了可以保暖的干草。
“最后是纺织厂的丽莎姐姐叫上她的丈夫帮我们搭起来的,她还好心地送了我们废旧的布匹。”
说着,埃梅叫上哥哥斯图尔特,拉住梅菲恩的手,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嘿嘿,有点乱,你不要介意。”
埃梅一边踢开窝棚角落啃木头的老鼠,一边推开有些潮湿的木门。
和葛蕾夫人的大房子很不一样,这里又破又简陋,干草的缝隙里还有虫子,她从没想过这样逼仄的地方还能住下人。
“真厉害……”
梅菲恩坐在铺着干草和布匹的木板上,望着散发着温馨气息的窝棚,发自内心地喃喃。
“哼哼,厉害吧!”埃梅的小脸上一阵自豪,又从破烂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些吃的,“你吃,饿了就吃!”
“可以么……那你们吃什么?”梅菲恩看着怀里的面包,有些意外地问。
“饭馆不要的东西,教会救济的面包,”埃梅如数家珍,“更何况,我们现在可以自己赚钱了呢!斯图尔特,给梅菲尔小姐表演一个!”
哑巴斯图尔特听到妹妹的号令,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梅菲恩还没来得及眨眼,只见到斯图尔特细长的手指一翻,一枚脏兮兮的便士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哇……”梅菲恩看得眼花缭乱。
“我和斯图尔特在街上变魔术赚钱!好的时候一天能挣2便士呢,路过的客人还会赏一些面包和烂一半的苹果,这样就不会饿肚子啦。”
埃梅很自豪地咧开嘴笑。
“斯图尔特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的手可巧了,而我呢,嘴皮子利索,常常哄得那些人找不着北,这样他们就更看不穿斯图尔特的魔术是怎么变的了。”
埃梅喋喋不休:“你刚刚说你是从西区来的,可你看着也不像西区那些有钱人的孩子呀?”
“我来……我来这里是有事要做。”梅菲恩说。
“什么事?”埃梅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岁的孩子。
梅菲尔很特别,别的孩子这么大连路都不太会走。
这么小就开始流浪,真可怜啊。
“明、明天会有人来这里引发暴乱……”梅菲恩怯生生地说。
这是她无意间在葛蕾夫人的房门口听说的。
那时候葛蕾夫人正在闺房里和那位威廉·布莱克威尔议员在床上做事。
威廉·布莱克威尔议员每周都会来这里和葛蕾夫人私会,这似乎是整个西区公开的秘密。
而葛蕾夫人也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花瓶贵妇人,相反她还很有主意。
每次布莱克威尔议员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仿佛都充满着某种十足的信心。
关于制造暴乱的计划,梅菲恩也是偶然间听到的,除此之外,她还听到了“流血”和“尸体”这样的词。
梅菲恩被吓坏了,她不由自主地将葛蕾夫人和童话故事里的邪恶女巫联系了起来。
于是在仆人们的帮助下,这头“小恶魔”逃了出来,一直跑到了西区。
也幸好葛蕾夫人最近在忙着张罗一场沙龙,经常不在府上也没空管她,否则她也逃不出来。
“暴乱?”埃梅望向泥泞肮脏的街上。
烧煤和腥臭的刺鼻气味四处弥漫。
这里虽然脏乱,但好歹每个人都有的吃有的做,怎么会暴乱呢?
再说了,西区那些有钱人的吃穿用度不也是东区来供给么?
为什么西区的人会来这里引发暴乱呢?
埃梅不理解,她觉得兴许是梅菲恩理解错了,毕竟她还这么小。
又或者梅菲恩其实不是西区来的,她不过是一个犯了迷糊的孤儿。
东区有很多孤儿,有很多还没等到长大就死在街边了。
埃梅和斯图尔特的朋友小亨利就在几年前因为吃了霉面包死了,这也是他们今天毫不犹豫帮助梅菲恩的原因。
“不会啦。”
沉默过后,埃梅笑着捏了捏梅菲恩的脸蛋。
说罢,她和斯图尔特一人背起一个破烂的大箱子。
“我们要出去表演啦,梅菲尔,你在这里等我们吧!还是说你也想一起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