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熹微的日光照耀着教室。
林素问刚走进课堂,就看到黑板上写着七个大字——引进来和走出去!
花千茜紧跟着走进来,然后是赵南星和黄鹤子。
“第一节是丹道课,你们怎么都来了?”
“小师妹跟我说,调课了,她想第一节先上符阵课。”
“她难不成是想要我们打起来,这阴谋也太小儿科了吧,不像是她一贯的手法啊,她可是狗的很呢。”
“反正我肯定不会跟你们打的,想怎么调课就怎么调课,只要有我的炼器课就行,先上或者后上,问题都不大。”
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踏着晨光走进教室,她的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夹,把里面的材料都发给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赵南星:“小师妹,你想过老师的瘾,也不是不可以啊,前提是你先上完我们的课,我们可以陪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叶芙:“谁要跟你玩游戏,我是跟你谈正事!”
赵南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看都不看她。
叶芙肃声道:“好,那你就当我是在过家家吧,那么现在,能不能麻烦赵同学,站起来读一读这份材料?”
“读材料没问题,我有什么好处啊?这起码不得给我加两节课,我才能陪你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好好好,给你加十节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有留影符记录的!别想要赖账。”赵南星兴奋地站起来,翻开那份文件,读了起来:“余尝遍游诸天 ,幸遇天下异火,强盛者,如大日金焰,燃尽琼天域……”
他又往后翻了翻,每隔几页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异火名字,这本书小册子载了异火曾经出现的界域。
花千茜:“感觉没什么稀奇啊,不就是疯老爹上次送你的《异火见闻录》吗?”
叶芙:“错!都到了现在这一步,你们还是没有学会,用战略的眼光去看待问题!”
她一个挨着一个,把那本小册子上涉及到的异火名字,通通念了出来:“三昧真火、九天玄火、涅盘之火、幽冥鬼火、紫薇天火、都天神火太古之火、天罡之火、天衍之火、混沌之火……这是一本见闻录吗?这分明是一本六师兄开挂指南!”
灵虚门的众人,和叶芙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早已习惯她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些新奇词汇,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开挂,就是金手指,就是特别厉害的地方。
花千茜最先反应过来:“对啊,小六的能力,是融合异火越多,就能变得越强,如果我们能为他找来上面说的这些异火,他后续晋升的具体途径,也就一目了然了。”
叶芙打了个响指:“不愧是千幻大师!就是这样,没错的,你要想想我们以后的敌人,天机阁邪神、魔界的魔尊、神界的神帝,这是压在我们头顶的三座大山,六师兄要是按照常规途径去修炼,要多久才能变强呢?恐怕等他成长起来,我的尸体早就都凉透了!
既然我们有疯老爹给的这本异火指南,我们就该去那些界域,收集这些异火啊,凭什么只能中央界域的天才来到我们擎苍界?就算他们再是努力为我们探索洞天福地,那也只是将危机控制到‘引进来’这一步,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走出去呢?诸天万界才是你们的大舞台啊!
朋友们,你们都是天才,是擎苍界的救世主,这个时代需要英雄,它在呼唤着英雄,你们就是响应它的英雄!难道你们就甘心一辈子窝在这间小教室里,当个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吗?”
煞费苦心地搞出来这么一大出,恐怕只有最后这几句话,才是叶芙的根本原因吧!
“你就是嫌课程太多,想把我们这些老师支走!”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没有大乘境的师兄师姐,等到天道解封了,人家什么昊天神帝啦、什么黑蛟魔尊啦、什么天机阁邪神啦,愿意怎么碾压我就怎么碾压我,是我命不好,死了也是我活该。
哪怕是我连练级手册都给你们了,哪怕是我和疯老爹约好了,等你们离开擎苍界,让他在暗中保护你们……可谁让我的师兄师姐都不思进取呢?我认命,我本来就是一条咸鱼,只不过是努力地奋身一跃,想要跃出这一滩泥沼,就算被摔成粉身碎骨,也没有回头路,又能怨得了谁?”
神界,神使大殿。
整间大殿金碧辉煌,殿宇很高,它里面的正脊和垂脊,用黄彩琉璃瓦雕刻着神官和神兽。一百位映照诸天的强者当中,足足有八十八位神族,祂们的雕像栩栩如生地矗立在这间大殿当中。
此时,当值的三目神使。祂身披一件鹤氅,相貌生的堂堂,额头宽大,两眼中间生有第三只横目,那只眼睛大多数时候是闭着的,像是画在眉心上的一道纹路。
神殿当中,来来往往的神仆和神官数不胜数,但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声音,一切都寂静的犹如一座封存了几十万年的古墓。
这像是在看一出无声的哑剧,又或者是傀儡戏。
那些神仆从诸天万界赶来,怀中抱着一大摞比他们身体更高的公文,走路却不见丝毫摇晃,每一步都很稳,不光步伐稳,仪态也是犹如用尺子丈量出来的一样标准。
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碰撞到其他人。
这些公文,最后全部汇聚在三目神使面前那张桌案上,它里面自带有蕴含空间法则之力的阵法,不管放上去多少公文,都能容纳得下。
神仆离开时,怀中同样抱着厚厚的公文,那是经由三目神使批复过的折子。
神明,拥有着强大的识海,祂们的头脑好像超级计算机一般,可以承载的运算量大到难以估量,三目神使每时每刻都处理这么多公务,并不感到吃力。
祂高高地坐在上方,批阅那些各个大小界域呈上来的奏折,神态一直是轻松的。
下一本,三目神使拿起的折子封皮上,写着“神兵营”。
下方的神仆恭敬地跪好,双手高高地捧着新抱来的公文,原本,三目神使应当使用神力接过这些折子,他便能带着批好的离开。
然而,这一次,三目神使迟迟都没有动静,就是盯着那本神兵营的奏折看。
神仆不由得在心里疑惑,神兵营,能出什么事呢?竟然让神使大人的批复速度就降下来了。
神兵营,是神界的一把刀,专门用来统御诸天万界,由于小世界的排斥之力,强大的神明们无法亲自前往小世界,因此专门培养出天兵天将,将自己的神旨,下达到那些偏远的小千界域。
神兵营出兵,无非是两种结果:战败,或是战胜。
打了败仗,再派更厉害的神将去便是。
要是赢了,那记个功,封赏一下即可。
怎么也不至于耽搁神使大人这么久的时间啊。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三目神使合上奏折,说道:“常仕达竟然败了。”
当日夏侯方来求助,说乾元界黑鼠军里出了一位仙道天才,三目神使特意红笔朱批,强调这件事的难度,神兵营那边派出一员猛将,这件事在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完全符合神庭这个执政机器运转的逻辑。
但是,却出了一个和以往不同的结果。
神将输了!
比起仙道里面出了一个厉害的剑道天才,三目神使更加恼怒于无生老母的不作为,这家伙不会是故意躲起来的吧?
祂知道乾元界爆了雷,不想扛这个雷,就甩锅给本官?
神界,派系之争的形势是非常严峻的。
三目神使和无生老母并非同一个派系,祂现在甚至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对方特意挖出来的一个坑?是祂们那一派,在给我们下套吗?
先是派夏侯方去南天门演上一场,突出这件事的重要性,结果转到北天门之后,却被本官安排的天兵天将给搞砸了。
是要用这件事来指责本官办事不力?
这一瞬间,三目神使的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
“这份折子,不必再转回神兵营,派李伯时去。”
李伯时,是三目神使的嫡系神将,他其实也是神兵营的一员,不过是由三目神使亲手培养出来的,完全忠诚于祂。
不管这里面隐藏着无生老母怎样的阴谋,先杀穿这个仙道余孽便是!后续再和无生老母那老鬼过过招,不就是要斗吗?无生老母要敢污蔑祂办事不力,那就把这一切阴谋都抖落出来。
同一时间,中央界域。
夏侯方直到现在,还在反复观看着姜白石那段留影。
实在是太猛了!
仙道余孽里面,真是出了一位绝世猛人啊。
三目神使以为,这是无生老母给祂下绊子,但夏侯方知道,这里面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纯粹就是姜白石太强了!强到远远超出三目神使的预判。
夏侯方对管家感慨道:“还好你家老爷我胆子小,不敢亲自下界去捉拿他,要是换成别的神官,一看儿子被杀,说不定会被愤怒冲昏头脑,下去给人家送双杀,别人都是喜事成双,咱们这就会变成白事成双。”
说起自己不顾念儿子的死,他的口吻,颇有一种正确预判局势的沾沾自喜感。
反正只是一个儿子,哪有自己的命重要,他如今正式进阶神明之身,有着悠久到近乎无尽的岁月,还怕以后生不出别的儿子来?
管家说道:“中央界域的修炼世家,都在巴结谢溯星,把他视作十万年来最强的天才,仙道这一位剑修,个人的潜力和未来的成就,恐怕不比谢溯星差。”
“非也、非也,他注定不会有未来,他可是神界的通缉犯。他要是苟起来发育,还算他聪明。可是既然他敢浮出水面,为这帮反贼强出头,那他距离死也就不远了。一个常仕达不是他的对手,难道整个神庭还找不出来能制得住他的人吗?”
“老爷英明!”
“是这人太蠢,有一点剑道天赋,就自以为无敌于天下,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海有多深,他出身散修,没有什么见识,恐怕迄今为止,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常仕达了,哪里能够想象得到神界的底蕴呢?”
“常将军是很厉害,不过他在整个神兵营里,也只是一位能够排得上号的牙将罢了,上面还有许多厉害将领。而整个神兵营,相对于神界来说,也不过是一小部分,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部。”
夏侯方把手上把玩的文玩核桃拍在桌子上,“到底还是心里不痛快啊,怎么偏偏是咱们乾元界摊上这种倒霉事?这仙道余孽去哪个界域不好?偏偏就是咱们老巢!你看看乾元界都被毁成什么样子了?常仕达打不过,可解封令既然动用了,对小千界域的损害就是实打实的啊。关键是还没打过,等于说咱们白白承担了损失!”
“老爷息怒!”
“走走走,找几个老朋友耍乐子去,你家老爷我过的不痛快,也想让别人跟着不痛快。”
管家心里一紧,不知道他又盯上了谁,准备在人家身上撒怒。
夏侯家主脾气暴躁凶戾,偏又谨小慎微,不敢对外人逞凶,每次都要管家提前为他准备好“猎物”,这可是个苦差事。找的人修为高了,夏侯家主怕出事,找的人修为低了,他施虐又不过瘾。事后,要给他擦屁股,更是难。
夏侯方:“这一次不用你找人,老爷我啊,有目标。还保证不会得罪人,天上的大人物,都等着看这一场好戏呢。”
“是谁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神界,神兵营。
常仕达在病床上醒来,身体里还有姜白石斩来的那一道剑意,持续对他的灵脉造成损坏,军营里的医官为他换了许多治疗方法,不管是灵丹妙药,还是金针艾灸,通通都不起效。
往日里精壮的大汉,如今显得满脸病弱之气。
神仆抵达,带着三目神使的一份神旨,“常仕达听旨!”
常仕达连忙从病床上下地,想要跪下听旨,可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只是这么简单一个动作,都摇摇晃晃,要不是被旁边的副将扶住,人就直接摔倒了。
后方,传来一声嗤笑:“废物。”
副将:“李伯时,你有胆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怎么着?被一个下界反贼打成这样,还有脸回天庭啊?要是我,早就找一块豆腐撞死了。”李伯时性格急躁,说话很难听。
常仕达拦住自己的副将,“住口,不可对李将军无礼,怎能直呼李将军姓名?”
李伯时:“都是当兵的大老粗,整天说话那么文绉绉干嘛,姓常的,我知道你心里记恨我,来啊,打一架啊!”
来自神使殿的神仆问道:“您二位到底还听不听旨?”
常仕达摇晃着身形,重新跪回地上,“末将接旨。”
三目神使这份神旨,写的内容很简单,分为两个部分,第一是责怪常仕达平常修炼不够刻苦,明明都拿到解封令了,却还输给一个下界反贼,给神兵营丢脸,褫夺他的将军头衔,贬一级。
第二是派李伯时接替他的剿匪任务,前往乾元界。
常仕达没有丝毫异议,当即便把和乾元界仙道余孽有关的一切情报,都转交给李伯时。
李伯时观看着那些留影画面,“哟,这缝合怪灵植有点意思。”
当他的视线停在常仕达和姜白石那场大战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再心里勾勒出姜白石的脸。这很奇怪,他很确定自己看到姜白石了,也确定那是一个面容十分俊美的青年,可想要去回想那张脸时,却非常模糊。
常仕达:“看来你也发现了,我是回到神庭后再想起那场大战时,才发现的。对方应该是用了很特殊的仙道功法,会让见到他的所有人,都忘记他的脸。”
李伯时:“逃避追捕嘛,这些黑鼠,就会搞下三滥的手段。”
常仕达回想着他和姜白石交战时,感受到的那种玄门正宗的气质,“我倒是觉得,他不会逃。”
“你的感觉要是有用,也不会输给一个只是掌握一点剑意的金丹境了。”李伯时留下一句讥讽的话,拿着那份神旨,率兵前往乾元界。
常仕达追在他身后:“你要小心,他真的是一位无与伦比的天才。”
李伯时连头都没回,“别拿你这样的废物,来衡量军爷我的战力!你不行,不意味着我不行。你现在被贬,等我大胜归来,官升一级,你就等着向我下跪吧。”
他态度嚣张,常仕达脸上的笑容未改:“下级向上级行跪礼本来就是应该的,我等你升到那个级别。”
踩一个泥人实在没多大乐趣,李伯时走远了。
副将愤愤不平道:“常将军,您就不该给他那么详细的情报!这些都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给这种白眼狼干嘛?都是因为这是在下界,要是您的实力不受限制,他哪里是您的对手啊?”
常仕达摇头:“不,你不懂,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你没有亲自去接那一剑,即便是我和他在神界打,我处于全盛阶段,也还是打不过,所以我才很担心李将军。”
“他一口一个废物的骂您,等他自己吃了憋,就知道那个剑客有多强了!”
常仕达长长叹一口气道:“不要叫我将军了,我已经不再是将军了。我动用解封令的时候,乾元界死了多少生灵?你当时看到了吗?”
“应该没多少吧,夏侯家主马上就派人救援了,那个仙道剑修完全挡住了你那一击,没有什么后续的影响。”
“小九,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神界?”
“离开神界,能去哪里呢?我们要是回小千界域,灵力要全部被封印,修为慢慢会散尽,寿元也会到头。总不能去魔界吧?当了神庭的叛徒,等着被追杀到死吧。”
灵珠子从旁边路过,随口说道:“去人族啊,那里的灵气在复苏,连我这样的大乘都能去,你们这样的炼虚境就更能去了。太白爷爷在人族成立了神庭的大使馆办事处,正是招人的时候呢,到那里没什么打打杀杀,日子悠闲的很,强烈向你们推荐同福烧烤,真心一绝!”
常仕达的眼里有亮光闪过。
如果有得选,谁愿意永远都当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呢?
灵珠子本是一句无心之语。
但常仕达和他的部曲,却立刻动身赶往擎苍界。
用小九的话来说就是:“现在不走,真等着留下给李伯时那杂种叩头啊?”
很久很久以后,当加入了灵虚军、成为全宇宙最强收税大队一份子的他们,再回想起这一刻,才意识到——
其实冥冥之中,天下大势,早已向着始祖之地汇聚。
只不过,那时身在局中,尚且看不真切。
乾元界,界中界。
疯道人检查姜白石的身体状况,越检查就越是激动,他总感觉,姜白石体内的邪神诅咒,松动了一丝,哪怕只是头发丝那样微弱的一丝丝。
但这是一个天大的进步啊!
要是能够冲破天机阁邪神在姜白石身体里的封印,姜白石的修为就能正常上涨,到时候,还怕什么神界追兵?还怕什么邪神诅咒?
从前,疯道人之所以那么苟,完全是为姜白石着想啊。
姜白石是仙道剑道的一根独苗苗。
疯道人是为了替他争取发育时间。
反正他快激动疯了,跳起来又叫又喊:“你的诅咒就是松动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姜白石:“我也说不清楚,但在常仕达那一锤砸下来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来自乾元界的声音。”
疯道人:“世界的回响!一定是世界的回响!常仕达差点把乾元界搞崩,是小千界域的天道在帮助你,想要和你一起抵御来自常仕达的伤害。或许你的诅咒松动,和天道有关!”
但激动过后,他又有些迟疑:“天道不过是一个死物,按理说,它不会有主观意愿上想要帮助谁这种说法。”
“父亲,什么是世界的回响?”
“这只是一种猜想,似乎和天道有关。很久以前,具体有多久,我也记不清了,但总之,那个时候有人提出来这种猜想,就是说,当你听到世界的回响时,就是天道奇迹发生的时刻。当然,从来没有人真正的验证过,它一直都只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