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苍界,升仙谷。
赵南星对战夏侯淳。
原本,这一场比试的胜负,在众人的眼中没有丝毫悬念。
这还用猜吗?
南大师名满天下,是公认的擎苍界第一炼器师,那一手异火之威,根本无人能挡。
就是化神老怪碰上他,也只有认输的份,如今打一个金丹境的散修,那还不是跟玩一样吗?
就连灵虚门的人,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大家都以为赵南星稳赢,比起来关注他的第一场对决,黄鹤子的精力更多是放在终于醒来的林素问身上。
他检查林素问的身体,发现她真的如同六弟子一般,彻底摆脱那命中的不幸,老人家浑浊的眼里有了湿意,“好!好!好啊!”
林素问:“还要感谢小师妹,是她找来了延寿丹。”
就连整天和叶芙待在一块的花千茜,都不知道叶芙怎么悄悄地就干成了这样的大事?
药神鼎霸道无比,一上来便几乎吸干林素问的寿元,它对寿元的要求极多,想要彻底驯服它,还不知道要给里面喂多少寿元,起码按照她们先前的研究,即便是到了化神境都远远不够。
叶芙找来的这种延寿丹,到底是何等神奇的丹药,能延寿多少?才能足够解决林素问的困境。
叶芙也不卖关子:“一颗能延寿一万载。”
她一共找到两颗延寿丹,林素问把剩下的那颗还给叶芙,这是天大的机缘,她不能霸占了。
叶芙:“二师姐,你留着研究吧,要是能炼制出来延寿丹,以后咱们师门一人一颗。”
这延寿丹,反正是抢的叶蓝铃的机缘,叶芙一点也不心疼。
林素问想要让叶芙服下,她是四灵根修炼者,灵力修炼的进度缓慢,到了现在还是筑基境,如果服下这颗延寿丹,叶芙的容错率将会大大提升。
不然的话,筑基期只有两百年寿元,如果到了时间还无法突破,就会化为一抔黄土。
叶芙则是无条件信任林素问,有二师姐这样的天才丹修在,什么样的丹药复刻不来啊?
唯一的难点,可能就在于炼制这种上古丹药的材料,现在失传了,但神墓里什么上古灵药没有,等进了神墓都搜罗起来便是。
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只能抱抱大腿这样子。
林素问宠溺地笑了一笑。
看来,是该想办法为小师妹炼制能够帮助她突破金丹境的破境丹了。
最好是让她躺着睡觉,就能升级的那种。不然啊,她这筑基境的修为,真得跟着她进棺材了。
台上,“轰!”的一声巨响。
赵南星将异火化为一条长龙,向对手袭去,本来都没有回头,就打算帅气地跳下擂台,“承——”
“承让”的“让”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反弹回来的火龙烧了后背,那滔滔的火焰将擂台都烧的一片通红,承受火焰的赵南星仿佛像是坠入火炉里的一块焦煤。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这才仔细打量对手。
夏侯淳竟然挡住异火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偏远的小千界域,白莲教统治下的城池中。
疯道人隐匿在云层中,神念随时笼罩着下方的城市,心里想着,不管乖儿子惹下什么滔天大祸,都给他托着底。
他以为姜白石会闯进白莲教大开杀戒。
事实却和他想的截然相反,姜白石如同一个普通的旅人,牵着那匹高大的白马,走向城门。他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刚刚目睹了一个被削成人棍的小女孩的惨象。
可就是这样的平静,才更令疯道人心惊,“女娃娃,我好像并不怎么了解你家大师兄,他不光有勇,也有谋啊!而且能忍让。”
叶芙:“那当然,我大师兄聪明的很,放心吧,我大师兄肯定能处理好白莲教的事。你要不要来升仙谷看热闹?我六师兄正在跟人比试呢。”
“先等等,我乖儿子要紧。”疯道人切断了和叶芙之间的联系。
武陵城门口。
两排高大的武士,守护着城门,他们身上披着厚重的铠甲,盘查着每一个想要进城的人。
轮到姜白石,卫兵问:“哪里来的?”
姜白石编出了一套说辞,说自己原本是山上的隐士,跟着师门修行,待在山中修为一直没有进境,便下山来游历,途经此地。
守卫的队长,取出来一个球形的法器,在他身上扫描了一圈,说道:“这小子有信仰的,信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草头神,最好笑的是,他信仰的神女才只有筑基境,一看就是被骗了,他自己都有金丹境了,哈哈哈哈。”
姜白石信仰的神灵,当然是叶芙,自打发现叶芙能用信仰之力和香火之力修炼,姜白石就和邢鲲他们一样,也随身带了一尊神女像,每天祈祷。
他当然知道叶芙不是真正的神灵,但他比任何误以为叶芙是神灵的信徒,都要更加虔诚。
诚然,我家小师妹现在还不是神,但她以后一定会比任何神都更加厉害!姜白石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
“好小子,好叫你知道,爷帮了你多大的忙!你信仰的那是草头神,但咱们白莲教信仰的可是一位真神,这可是你一份天大的机缘,要是能从此改信白莲教,被神明选中,你以后尽可以一飞冲天!进去吧!”
姜白石微笑着问:“军爷,我在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山村,村民们也在城里面吗?”
守卫队长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的笑容很和善,不像是找事的,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嘛,那个村子的人不敬神明,一整年上交的香火,还没小指甲盖那么多呢,大祭司亲自出手,打算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虔诚侍神!”
姜白石想要调查小山村的事,从卫兵的口中得知,和大祭司有关。
像姜白石这样半路冒出来的新人,当然不可能得到大祭司的召见,他进入武陵城后,就被带到了一处教众的聚集地。
那是一处大宅院,最中央有一个广场,广场中央是一个高台,高台两侧竖立着两根左右对称的圆柱,左面的柱子上写的是“真空家乡”,右面的柱子上则是“无生父母”。
高台上空荡荡的,下方排满了长龙似的人群,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神像,嘴上念叨着相同的话:“白莲花开,无生老母。”这些人全都饿得面黄肌瘦,但眼里的光芒却十分狂热。
一个穿着白色祭祀长袍的人,拦住姜白石:“新来的,先领神像和淤泥丹。”
姜白石问:“怎样才能见到大祭司呢?”
周围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打量着他,“就你,还想见大祭司?”
“等你成为最虔诚的教徒,就有可能在祭神仪式时看到大祭司。”负责发放神像的人,冷冰冰地丢下这样一句话。
姜白石接过他递来的神像,那是一个木雕,只有寻常人的掌心大小,上面雕刻的是一个半跏趺坐的神灵,她满头花白的发,容貌慈祥,嘴角似乎带着笑意。
淤泥丹是一颗黑色的丹药,看不出来什么特别。
祭袍教徒催促道:“还不快吃下去?”
“敢问淤泥丹有何作用?”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你从前身在淤泥当中,这颗药当然是救你!”
疯道人为姜白石传音道:“它会封印你体内的灵力,让你变得像一个没有修炼的凡人那样。”
姜白石很快便明白过来,一个修炼者,当然没有凡人好操控。
他表面上装作吞下这颗丹药,其实使了一个障眼法,把丹药藏进空间里,又用了一种很特殊的法门,封住全身灵力,营造出来的效果,就像服食过淤泥丹一样。
身穿白袍的教徒很满意,这个新来的修炼者还算乖巧。
云层上方的疯道人同样很满意,不愧是我家乖儿子,这脑子可真够灵的。
姜白石被安排进队伍里,排在最末尾。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身穿白色祭袍的教徒,押着一个乞丐过来,“竟然有人上街乞讨,真是岂有此理!我们白莲教治理的地方,怎么可以有人乞讨?”
“大祭司心善,最看不得别人过苦日子。像这些要饭的也是蠢,白莲教明明就往外施粥,饿肚子直接来找白莲教就是了,干嘛要乞讨?”
白袍教徒踹了乞丐一脚,他用的力气很大,乞丐像是个皮球似的滑了出去,刚好停在姜白石身后的队伍里。
姜白石弯下腰,将那个老乞丐扶起来。
他穿的破破烂烂,衣服上垂下来的带子因为沾染泥污打着结,头发散乱,像是野人,身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怯懦地低着头。
那些教徒打他,他不害怕,反而是姜白石伸手去扶他,把他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老人家,你还好吗?”
那老乞丐重新低下头。
白袍教徒态度恶狠狠地塞给他一个神像木雕,“拿着!要是不好好祈祷,有你受的!”
很快,队伍的最前方,动了起来。
那些身穿白色祭袍的教徒,在前面搬来了两个大桶,给这些民众分发食物。
每个人都激动地看向盛满了粥的木桶,眼神更加狂热,“无生老母!无生老母!”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把自己的木雕交给白袍教徒,对方递给她一个碗。
她满心欢喜地去接那个碗,却看到里面只有几粒米,剩下的全是浠水。
农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大人,求求您了,再多给一些粥吧,我还带着两个孩子,孩子不能光喝水啊!”
白袍教徒一扬手,把这碗稀粥都打翻了,“不想喝就滚!每个人领到的粥,都和你们提供的香火有关,越虔诚,就越多。你自己信仰神不虔诚,怪谁?”
她嚎啕大哭,哭得满脸都是鼻涕:“我虔诚啊!我真的很虔诚了!我每天把《白莲颂》念上几百遍,都会背了。”
白袍教徒不再理会她,给下一个排队的人分发食物。
姜白石看的很仔细,每个人能领到的都是一碗清到能数的出来米粒的粥,难怪人人都饿成这幅样子。
他的听力远胜于寻常人,听到了远处身穿白袍的信徒们的嘲笑声:“新来的这批刁民,真的是太不虔诚了,要我说啊,就不该这么早发吃的,把他们都饿上个十天八天的,看他们祈祷的时候虔不虔诚?”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香火之力啊,我真是受够了和这帮人畜待在一起,随手往地上扔一粒米,他们都能像狗一样跪过去抢,看着他们这副下贱样子,我就觉得恶心。”
姜白石分到的粥,比其他人都要浓稠。
白袍教徒说:“好好祈祷,明天看你交上来的神像有多少香火,你们这些修炼者啊,提供的信仰最多了。”
等所有教徒都走了,广场上剩下的只有哭声。
姜白石把自己的粥分给其他人。
“给我,好心人,我媳妇马上就要临盆了,必须得吃一顿饱饭!”
“求求您给我吧,我爹快八十了,都饿了好几天了。”
还有人想要从姜白石手里抢,但他们全都饿的眼前冒金星,哪里是姜白石的对手。
分到粥的人,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来是在哭,还是在笑,“天杀的白莲教啊,我种了三亩地,从插秧到锄草再到浇水,眼看就该收稻子了,满地金黄金黄的稻穗,他们放了一把火,全给烧光了,我儿子还是个吃奶的小娃娃,活活被他们给饿死了。”
这个人到中年的庄稼汉,被自家老爹一巴掌呼在头上:“你骂什么呢?不许再想了,越这样想,你越虔诚不起来,你也想被饿死啊?来,跟爹一起念,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老乞丐喝着碗里馊了的水,给了姜白石一个忠告:“你不该把粥分给他们,你吃了淤泥丹,和凡人没什么区别,一样会饿,等明天你饿得很了,就知道有多后悔了。”
他说话条理分明,并不像是在白莲教徒面前的怯弱模样。
姜白石:“老人家,听您口中的意思,似乎很了解白莲教,能给我说一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