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关,天牢。
叶蓝玲正在想方设法地联系魔尊和天机阁,但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给她哪怕一丁点回应。
魔尊看到日月神鉴一直在闪烁了,纯粹是不想搭理叶蓝玲。
她倒是天道之女没错,但魔尊从她身上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啊,反而被叶蓝玲害的赔进去一整个圣墟!
他都不用接通这个传讯,都能知道叶蓝玲找他干什么,准时想求他帮忙。
真当本尊是慈善家啊?
魔尊可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善心!
他每付出一丝,都要百倍、千倍的回报。
从叶蓝玲身上榨不出来什么价值,他当然懒得再理会她。
在她证明自己作为天道之女的价值前,魔尊不会回复任何信息。
迟迟没有收到魔尊的回复,叶蓝玲心灰意冷,但还是强行安慰自己,魔尊贵为一界之主,一定日理万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回复传讯。
她紧接着联系的天机阁。
放在往常,叶蓝玲只要在脑海里呼唤一声,立马就能够得到天机阁长老的回应。
一般是一道特别尖细的女声,偶尔会有另一个童声,还有沧桑的老人声音……
她也分不清,天机阁长老究竟有多少人。总之,不管是谁,总有一个回应的声音。
这一次,不管叶蓝玲怎么叫,都没有任何回应。
之前那个女长老说,她们要躲着魔尊的探查,可是现在都离开圣墟了,魔尊也没有回应日月神鉴。
这样也不能联系我吗?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像之前那样,随便在识海里呼唤一句,就能得到回应?
叶蓝玲一筹莫展之际,听到外面传来骚动声。
住在隔壁牢房的人披头散发,身上发出一种恶臭的气息,原本正在用手抠脚,把叶蓝玲看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外面有响动,脏老头子第一个探出头去看,“你们听这脚步声,起码来了上百个小兵,听到行礼的声音了吗?这可不是寻常的礼啊,平常只是一道敬礼声就能搞定,今天却接连喊了好几遍‘敬礼!’这说明什么?”
周围的犯人:“说明什么?”
“笨!饭都喂你嘴巴边上了,张嘴就能吃,居然还是学不会吃,这说明今天来的人不一般,对方一定是个大人物,萧关的狱卒才会这样尊敬她!”
“这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军方的大人物,干什么要来我们这又偏僻又苦的穷地方啊?”
天牢本来就是最下等的地方了,军方的天牢又根据所在的要塞,有一套内部的鄙视链。
那种时常有大型战争爆发,总是处于战斗第一线的大型要塞,就位于鄙视链的最顶端,按照战功依次往下排。
在所有这种排名里,萧关都很好找。
因为只要倒着找,第一个就是它!
“你想那么多干嘛啊?总之,好好表现!万一要是被大人物赏识,人家只是说上一句话的事,咱们能减刑可多啦!”
所有囚犯都站直了身体,挺着前胸,争取看起来昂扬向上。
还有人特意表现自己,毕竟待在监牢里,他们也没有闲着,每个人都有监狱这边专门为他们定制的工种。
入狱前如果是符箓师,那就负责绘符;进来前要是个炼丹师,那就分拣一下药材。
为了显得自己劳改很刻苦,他们就专门趁着大人物来的时候表现自己,负责分拣药材的炼丹师,把手上的捣药杵,捣得哐当哐当作响。
然而那个被一众狱卒簇拥在正中央的大人物,看都没有看这些故意表现的囚犯一眼,对方的目的十分明确,直愣愣地向着最里面的位置走来。
叶蓝玲扫视四周,发现大人物来的方向,赫然就是她所在的位置!
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是来探望我的?
她激动地扒着栏杆站了起来。
其实,叶蓝玲一向是天之娇女,一切好处都向她倾斜,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贵人们关注的目光,也永远只汇聚在她一个人身上。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情况就变了。
她沦为一个笑柄,没有任何强者赏识她,只能像个过街老鼠一样流窜。
不!
叶蓝玲是知道的!
她甚至能说出,发生这种改变的具体时间!
是叶芙!就是从叶芙开始!
更准确地说,就是从叶芙在飞虹宗收徒大典上,揭露叶蓝玲是假千金开始,那份从来都独属于叶蓝玲的幸运和荣耀,就消失不见了。
今天,难不成我时来运转了?
好运,将会再一次眷顾于我吗?
叶蓝玲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刚才还嘲笑那些囚犯,只不过是见个和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强者,就能激动成那样,恨不得把自己的脚放在石墙上搓,搓下来上面的泥。
但换成叶蓝玲自己,她也是反复低头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终于!那强者走近了!
等等,她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叶芙的副手、斗部前统帅、如今的副统帅吗?
她来这里干什么?
副统帅身后,跟着两个小兵,恭敬地举着一个檀木箱子。
这个熟悉的檀木箱子,更是给了叶蓝铃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不就是军方用来给叶芙装虎符的箱子吗?
其他囚犯全都羡慕地看着叶蓝铃,不管他们怎样表现,都无法吸引这位大人物的注意,她却是直奔叶蓝铃而去。
叶蓝铃脸上原本有一些骄傲,她在极力压制着被大人物赏识的兴奋,避免让人觉得自己得意忘形。
可这些骄矜,在认出副统帅的身份时,开始消散。
副统帅:“传叶统帅之令,将印泥赐予囚犯叶蓝铃,赐她每日观摩。”
那个箱子就在叶蓝铃面前打开,她一眼就认出这个印泥,是叶芙第一次行使身为统帅的权力时,使用“军斗统帅”印章加盖的那一团。
本来应该用来加密那封公文,却因为叶芙盖歪而作废。一般来说,应该销毁,没想到叶芙竟然保存下来,还专门拿给叶蓝铃看。
这确实是叶芙能干出来的事,她是真的狗啊!
只是为了气我一趟,还专门派出来一个化神老怪!
怎么?你是为了向我炫耀,化神老怪都给你当仆人,随时随地恭候你的传唤吗?专程为你来做这些跑腿打杂的事情。
但不得不说,叶芙这一波真的炫耀到了!
叶蓝铃心里忍着愤怒和嫉妒,刚刚白白高兴了,根本不是有贵人赏识我,就是叶芙要折磨我!
她根本不想去看那一团印泥,但是副统帅却让人举着那块印泥,确保它正正好能印进叶蓝铃的眼里。
叶蓝铃把头偏向左边,那个箱子也跟着移到左边。她往右,它也往右。
叶蓝铃干脆把头抬起来。
但那箱子竟然飞到半空中倒置,印泥就像悬挂在她眼珠子前似的。
叶蓝铃的心不想看,眼睛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团印泥的所有细节。
本来应该把印章方方正正地盖在泥团的正中央,四个字全部印出来,但因为叶芙盖偏了,这块泥团上只有“统帅”能看全,“军斗”两个字缺了半边。
叶蓝铃觉得无比折磨,恨不得杀叶芙而后快。
叶芙通过副统帅的传讯画面,看到了叶蓝铃的表情,捂着嘴直笑,这才哪到哪啊?这就受不了了,后面该怎么办?
副统帅取出一沓纸和一根笔,又让狱卒用砚台磨好墨,将笔和纸递给叶蓝铃,“叶统帅有令,囚犯叶蓝铃,观摩印泥,每日写一万字观后感。”
叶蓝铃:“???”
真的,我一直就知道叶芙狗,但每一次她都能狗出新高度!狗到完全超出我的认知!
这个时间,叶芙在干嘛?一定是在宗门的簇拥下,整理着她在圣墟的收获吧!
叶蓝铃当初就在妖魔大本营做全面围剿叶芙的总指挥,太清楚叶芙都搜刮到什么宝贝了。
你庆你的功还不够,非得拿着你当上军部统帅、下令羁押我的印泥,来捅我的心窝子吗?
叶蓝铃咬牙切齿!
要报复!我一定要报复回去!
叶芙看着她这幅样子,舒服了!
半空中,显示出来叶芙的投影,身穿粉衫的叶芙,躺在一大堆宝光四散的宝物当中,神态慵懒的像是一只猫,“果然我就是这样一个庸碌凡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嘻嘻。本来数钱数的可累了,见到你被我逼着写我统帅印泥的观后感,又感觉干劲满满呢!来人啊,呈上本帅的金算盘,我还能继续拨!”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叶芙早就在叶蓝铃的眼神里死了几千万遍了!
神魔战场,斗部主帅营帐。
叶芙对于收获的盘点,进行到了骨灵寒火。
赵南星手里捧着一盏晶莹剔透的冰灯,冰是美的最纯粹的冰,里面燃烧着的火焰,最外围一层是森白色,最中心的焰心是极致的冰蓝色,本来应该美的动人心魄,然而,冰灯的样式却很丑,造型磕磕绊绊,像被狗啃了似的。
赵南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迎灯都是神了,神的审美这么差劲吗?做出来的冰灯这么丑?”
叶芙:“?”
在骨灵寒火的关卡,赵南星被冻成一根人形冰棍,不知道叶芙和神明迎灯的交锋。
灵虚门的其他弟子,心里门清,这冰灯是出自叶芙之手,就连在圣墟之外的黄鹤子都知道。
黄鹤子:“我倒觉得,这灯很别致,有一种童趣盎然的感觉,仿佛一下子把我带回了自己的童年时光,让我想到自己逝去的那些童年。”
赵南星瞪大双眼,师父的审美这么与众不同的吗?
你童年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连玩的灯都这么丑?
花千茜捧起一个冰灯,反复看着其中向外凸起的痕迹。
绝色美人身穿一袭流火似的长裙,唇色如同烈焰一般灼人,她的美是极致热烈的,她那葱白十指,托着冰灯,如果忽略手中冰灯的丑陋造型,只觉得眼前这幅画面美得像是一幅艺术品。
赵南星知道,花千茜一向审美在线,而且向来有话直说,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四师姐。
她一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花千茜开口了,赵南星耳朵都跟着竖直起来,然而她说的话,却和赵南星想象当中的大相径庭,令他更为费解。
“它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美,我认为它直指美的本源,我觉得审美就是这样,借用一具诗文来说,‘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而这盏冰灯,无疑就是我们返回自然的媒介。”
赵南星:“???”
四师姐,你要是被迎灯绑架了,就眨眨眼啊!
赵南星还想继续抨击这些冰灯有多丑,但有一种危险的直觉击中了他,只觉得后背毛毛的,转过身看去,发现叶芙在用一种无比冰冷的视线注视着她。
“小师妹,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你这样,我好害怕。”
叶芙绽放出一个热烈的笑容,“六师兄融合的异火越多,实力就越强,好好加油哦!”一脚把他踹进冰灯的核心,骨灵寒火当中。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疼!我还没有做好融合的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