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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吗?”

杨慎苦涩异常。

他想让父亲理解他的苦心,可看样子,似乎父亲依旧无动于衷。

实际上。

杨廷和也很佩服儿子做八股的能力。

刚才那一番试题,要是真上了考场,答出来绝对是接近满分的成绩。

可他不满的地方却不是这里。

会试,他考吗?

“你的聪明劲,就用到这些地方了吗?”

作为詹事府左春坊的老师,太子的老师,正统儒学的传承者。

杨廷和理所当然的将圣人之言当成天大的东西。

他越说越是心痛。

没有什么比一个学者见到自己儿子“不务正业”更痛苦的事了。

“苏策,难不成你就这样毁人子弟?”

“你于心何忍?”

“慎儿原本就是进士的水平,又怎需你来教?”

还没等苏策说话,杨慎上前一步,抢先解释道:

“父亲,你有什么冲着我来,这也是我的选择。”

“他传授给儿子的都是会试的方法,你不就是想让我考中进士吗?这何错之有?”

“国子监教的再多,后面会试不考也是无用,还不如到这里来进修。”

在苏策家的生活苦归苦,可作为诚心堂的状元,杨慎当然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甚至比杨廷和更明白会试到底是什么。

在他那个年代,会试的题还没有现在的刁钻难懂。

随着大明应试的学子越来越多,乡试会试的题目也越来越难。

可因为老师没有调整过来,所以绝大部分学子依旧在沿着旧的道路学习。

在没有苏策给他讲清楚之前,杨慎也觉得学习就是学那些圣人之言,背诵儒家经典。

可当苏策告诉他,要针对目的去学习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方向都错了。

考进士,就是单纯的考进士。

学那么多有什么用?

杨廷和几乎被他一番话气的想发疯。

一脸的惊骇,半句话说不出来。

李兆先看的难受。

又想起自个父亲也在旁边站着。

一时间愧疚之感涌上心头。

自己父亲本来就是老来得子,又差点经历丧子之痛......恐怕要更在乎自己吧?

他忍不住怯怯的扭头过去,观察李东阳的表情。

结果没想到,李东阳好像没有什么不满,甚至还在古怪的打量杨廷和。

兴许是李兆先猝死过一次,被苏策救活了。

李东阳对科考会试这类事也算看开了。

当他看到李兆先生龙活虎,甚至身子看着好像还更好了。

也没那么生气了。

“父亲,我......”

李兆先满怀歉意。

李东阳摆了摆手。

对着苏策真诚的说道:

“苏公子,这段时间有劳你了。”

“我儿兆先本来身体不好,可现在看来似乎好了不少。”

“全赖你的悉心照顾。”

“我在此......先谢过了。”

李东阳说的极为诚心。

废话,多少郎中都调养不好,甚至连御医都请来了,依旧调理不好。

到你这。

啪!

好了?

他能不感谢吗?

什么会试不会试的,能有儿子的命重要吗?

身为大明阁老,每天的工作就是权衡利弊。

这点判断都做不好,李东阳就不是李东阳了。

苏策内心汗颜。

一方面是有愧于杨慎。

让他家族中出现如此大的矛盾,于心不忍。

另一方面又有点佩服李东阳能想的这么开,全力支持李兆先的决定。

两人的态度还真是泾渭分明。

“两位.....喝点茶水吧。”

“还有什么咱们慢慢聊。”

苏策见气氛尴尬,打了个圆场,

李东阳倒是笑呵呵的同意了苏策的建议,刚准备往外走,看到杨廷和依旧站在原地,又折返了回来。

“杨大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非要将自己的意见强加在他们身上呢?”

“最后来自己气坏了身子,也是得不偿失啊。”

他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反倒是开始劝起杨廷和。

“你看看,贵公子还是能拎得清的,也心里挂念着会试,知道学习。”

“无非是学习的方式和内容跟你想的有点出入罢了。”

一桶一桶的墨汁见到了,一捆一捆的草纸也见到了,成堆的难题也见到了。

完全可以说明他们几人这段日子没有胡来。

看看那后面三位公子眼巴巴的样,分明就是期待自己两人赶紧走,继续学习呢!

杨廷和长叹一声。

他能有什么办法?

杨慎已经是将近弱冠,早就是大人了。

还能真捆回去不成?

“罢了,不必再留了。”

杨廷和自知再留下去也是无用,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起身走了。

苏策急忙相送。

跟到门口。

李东阳上了轿子。

杨廷和却迟迟没有上。

他看着屋里杨慎重新回到桌椅前,埋头苦读的样子。

“苏公子。”

苏策抬头。

“杨慎若是考不上进士......我定饶不了你。”

“哪怕拿命去陛下面前死谏,也要参你一本!”

杨廷和恶狠狠扔下两句话,上车扬长而去。

苏策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子算是过了这关了。

剩下的,就是全力备战会试了!

......

弘治十五年,二月初。

壬戌科会试如期到来。

初春之际,漫天飘零的小雪洒满了京城。

经过一整个寒冬大雪的洗礼,冬日的严寒一直没有消散。

路上行人匆匆,有普通人家穿着棉衣的,也有富贵人家裹着皮裘的,最多的还是穷人家套着好几件厚毛衣,步履匆忙的赶路。

由于上一次弘治十二年己未科会试科场舞弊案,名臣程敏政与名士唐寅都因为这次案件被抓,落了个牢狱之灾。

所以本次科举采取的考场检查格外严格。

不仅仅要检查随身衣物,甚至还要带到里屋,脱衣检查。

大清早。

苏策家的小院格外热闹,气氛火热。

“各位,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经过了长时间的学习,还有苏策临近会试前条理身体的一段时间。

几人的面目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一个劲嚷着要逃离的田宝安沉静了不少。

当初踩着刘安肩膀的陈百里也目露精光,显然是准备齐全。

“放心吧苏兄,没问题!”

“苏公子,瞧好吧!”

“保准能行!”

他们都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匣,整齐的穿着苏策亲手打的毛衣。

“诸位,数月磨剑为今朝,一日出鞘金榜来。”

“能不能考上就看今天了。”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