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策表情十分复杂。
“老是打打杀杀的做什么?”
“唉,刘杰此人无非是出生在蜜罐子里,自幼没受到过什么挫折罢了。”
“越是这种人,越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心,认为所有人都没有他厉害罢了。”
朱厚照听的牙根痒痒。
老苏是他最好的兄弟,跟老苏过不去就是跟他朱厚照过不去。
这天下还有跟太子过不去,还活的好好的人吗?
已经都被刘瑾带着犬牙收拾过了。
“既然如此,那老苏你打算怎么办。”
“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这样算了吧?他可是敢进到你家里来侮辱你,若是放过他也太便宜那小子了。”
朱厚照一手扶着织机,另一只手扶着把手。
听苏策讲的,投入到织机把手都忘了摇了。
“我记得......他当时说我不务正业,整日忙着赚钱。”
“还有什么国子监的成绩都是抄来的。”
“我可真是冤枉,考第一名能抄谁的?里面填空默写有的抄就算了,总不能说策问和八股都是抄的吧,这未免有些太强词夺理了。”
苏策其实并不很在乎刘杰说的话。
毕竟对于自己来说,那就是个不痛不痒的小插曲罢了。
人一旦变得厉害,难免会有其他人看不惯在背后嫉妒。
在苏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无需大惊小怪。
可朱厚照不乐意了。
“那小子真这样说?”
“真是瞎了眼了!”
“他不是刘健的儿子吗?你等着,我这就托人去问问他在哪个衙门里,我倒要亲自拜访一下他,问问那刘杰到底怎么想的。”
苏策不禁哑然失笑。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他嫉妒我,只能说明他不如我,要是比我更厉害的话,何必要嫉妒呢?”
朱厚照更愤恨了。
“不如你,那有什么资格非议你?”
“小爷我最见不惯这种人,不行,受不了。”
“刘瑾!”
刘瑾立马喊道:“哎!少爷叫奴婢去收拾他?”
他眼神一转,显然是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兴许太子爷就是在气头上,让苏公子劝劝就好了。
朱厚照说道:“备马车,我这就要去托人问问。”
他说的托人问问其实就是个托词,为了在苏策面前装一下而已。
以朱厚照的暴脾气,其实就是上门兴师问罪,逮住刘杰好好问个清楚。
本来就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何来这么大的胆量,竟然上门出言不逊。
真当老苏身边没人了是不?
“罢了罢了,不必如此。”
苏策叹了口气。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不愿意当这个恶人,也不希望你当。”
朱厚照当即反驳,拍着胸脯扯着嗓子说道:
“放屁!”
“小爷我就是大恶人!专门收拾像他那样的!”
朱厚照越说越激动。
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一家极为奢华的马车正在缓缓驶来。
那马车上顶着的木檐还刷了金漆,车厢壁上甚至雕刻了诸多瑞兽图案,乍一看比朱厚照做的马车还要精细。
其实朱厚照为了不引人耳目,特意做的另一辆马车,而非太子的车辇,所以才会如此。
可以说,那辆马车就贴着建制的边,在没有僭越的情况下,将奢华发挥到了极致。
苏策面对着大门,而朱厚照背对着没看到。
当他注意到苏策的表情时,才发现身后的马车。
“什么人这个时间来?”
“马上就到宵禁的时间了,还坐这么好的马车。”
朱厚照还在气头上,说话也难免有点冲。
“我也不清楚,看样子是位贵客啊。”
苏策不解的望着那边。
因为刚才大门没有关,所以马车看的一览无余。
两人齐齐望向门外。
马车帘子拉开,先是下来了一只缝制精巧的靴子,旋即是衬裤和下襟。
“......”
“刘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
朱厚照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给了刘瑾一个颜色,一个健步就往前顶了上去。
“哟,刘公子,好久不见。”
“今日来了,是不是上次没过瘾啊?”
“正好这次小爷我在,来,我给你也好好讲讲道理!”
刘瑾把手按的咔咔响,狞笑着站在朱厚照身后。
实际上,刘杰这次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的马车里,首辅刘健也正在其中。
可一听太子的声音,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作为首辅,他要考虑的可不只是朝堂上的事。
有些时候,陛下的家事自己也要考虑清楚,有没有资格插手。
上一次到这里,是弘治皇帝带着,有陛下在他们自然可以登门拜访,不用顾虑太多。
但是本次私下来访,本就犯了大忌。
朝堂下大臣不能私自往来,越是手握权力的重要大臣越是如此。
所以内阁三公之间基本上从不私下往来。
那为何刘健要忌惮苏策呢?
正是因为当初弘治皇帝说的那句话。
“当拜上相。”
这基本上就说明了,苏策以后的仕途必然是上不封顶的。
只要他稳扎稳打,不犯大错误,按照目前的驱使下去,必然是皇帝身边的重臣。
所以,以刘健高明的政治智慧是肯定不会犯这种错的。
于是,他就没有下车。
刘杰扭头一看。
帘子静悄悄的,顿时慌神了。
坏啦,我父亲呢?
刘杰虽然心胸有些狭窄,但继承了刘健的聪慧,也是个人精。
一看马车没动静,再看看朱厚照,结合先前刘健的叮嘱,当即猜到了缘由。
“这位公子,不论你我之前有什么恩怨,可否暂且放下不表?”
“在下这次前来,乃是有要事在身,不便奉陪。”
朱厚照眉毛皱的更厉害了。
什么意思。
真就要当着小爷我的面,欺负我好兄弟?
他横在苏策和刘杰中间,一脸不善。
“想和老苏说话,就这么说罢,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奉陪’你。”
刘杰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
使劲的想和苏策对视。
可惜苏策根本就没搭理他那茬,自顾自的坐在躺椅上喝茶水。
躺椅下面,还塞着之前刘杰没拿走的破蒲扇。
刘杰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短短时间变了好几个颜色。
终于在朱厚照虎视眈眈的瞩目下,缓缓开口道:
“苏公子,上次的事......”
他一咬牙,“是在下有冒犯在先,恳请公子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