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修好,可实际上朱厚照和一个御前座的工匠两人,加上几个打杂的。
能把机器做出来,还能正常工作,已经是个奇迹了。
那份图纸只是苏策画的手稿,也就是初步的草图。
后续肯定还要根据实际情况继续修改,不可能一下子就无比完美。
所以朱厚照和工匠两人在养心殿里鼓捣了半天也没修好。
期间有几位大臣想要来上书禀报,弘治皇帝都没有留人,而是让他们将折子留放下就离开了。
他也很好奇,朱厚照到底有几分本事。
当弘治皇帝亲眼见到朱厚照两人蹲在机器下面修补漏洞时,其实觉得还是很有趣的。
虽然最后没有修好。
但他依旧很满意。
“好了,照儿,今日就先到此吧。”
弘治皇帝轻拍了他几下肩膀,温和的说道:“织机朕已经见到了,做得很不错。”
朱厚照抿着嘴,显然是不甚满意。
“这机器,成本大致在多少两银子上下?”
“你把初步的样子做出来,应当有个大致数目了吧。”
正常织机一架大约在一百三十两上下,当初内帑采购织机的时候,弘治皇帝曾经过目了,隐约记得这个数字。
以他的猜想,毛线纺织机的成本应该和这个数字差不多。
朱厚照挠挠头,有些茫然。
“父皇为何问这个?”
“我算了算,木头料子,加上人工,换成宫外师傅的工时钱,大约不到一百两,也就是六七十两吧。”
弘治皇帝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精彩。
“什么!?”
“不到一百两!!?”
他语调瞬间上去了几度,甚至一瞬间都差点维持不住帝王尊仪。
朱厚照十分纳闷,有点搞不懂父皇在吃惊什么。
“几截木头,能值多少钱?”
“儿臣说的还是用楠木,铁木这样结实的木头,多算了几两银子哩。”
弘治皇帝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也不应当如此便宜吧。”
“当初宫里的织机一百多两银子一架,后宫足足采购了一千架,总计花了十多万两银子,你说你毛线织机才六七十两银子,算起来,足足便宜了将近一半?”
朱厚照起初听见十多万两银子,也十分吃惊。
“什么,十多万两银子?”
“父皇的内帑是大风刮来的吗?”
弘治皇帝:“......”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其实也怪不得弘治皇帝。
当初宫里没有会造织机的工匠,所以大部分都是从江南特地采购上来的,还是最新款的织机,算上运输的银两,再加上一系列开销,自然不菲。
比朱厚照造的织机更昂贵也就情有可原了。
“咳咳,”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正事吧。”
“羊毛计乃是与我大明边防战事休戚相关的紧要事,单单依靠你们两人,朕有些放心不下。”
“所以......”
朱厚照的小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父皇想做什么?”
“要是插手经营的话,恕儿臣抗议一二。”
弘治皇帝苦笑连连。
本来好端端的太子,一提到钱就变了,这莫非也是跟苏策学的?
“咳咳,朕自然不会插手你们俩之间的事,怎么做都是你们的自由。”
“但是织机要推广,毛线要推广,还有雇佣妇人织毛衣的银两,恐怕数额太过巨大。”
“所以......”
朱厚照立刻从刚才的警惕变成了眼冒金光。
“所以,父皇要给儿臣银子?多少银子?”
可旋即一想。
不对啊。
以父皇一块银子都要掰碎了花的性格,怎么突然说要给钱了?
这分明就是阴谋!
弘治皇帝依旧笑吟吟的,但现在在朱厚照看来,却好像是有什么“阴谋”一样。
“这样吧,朕从内帑中支出三十万两银子,做为你们毛衣推广的第一笔支援,如何?”
他背着手,表情未变,明明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朱厚照却感觉父皇好像“心怀鬼胎”。
“然后呢?”
朱厚照重新恢复警惕,怀疑的问道:
“三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父皇真舍得?”
父皇这个老狐狸,总是一本正经的样,但算计起来可是一等一的好手。
据朱厚照所知,当初成化先皇帝在位时,内帑一度负债几百万两银子。
可在父皇多年的“辛勤耕耘”之下,现在竟然转负为正,存了不知多少银子。
这是朱厚照第一次跟弘治皇帝“做买卖”,所以不由得提起十二万分的谨慎。
弘治皇帝苦笑更甚。
怎么还没说分一杯羹,太子就跟要剜肉一样?
“胡闹!”
“朕岂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面带尴尬,觉得话到嘴边又有点说不出来。
“嗯......照儿,朕之前也教导你,要做个知恩图报的人......”
朱厚照撇撇嘴,鄙夷的说道:
“父皇不就是想要分红吗?要几成?我回去和老苏商量商量。”
被戳穿之后,弘治皇帝索性不装了。
“三成,如何?”
他伸出三根手指,笑吟吟的。
“以朕所算,你们的买卖若是能做到计划中的那样,最起码有上百万两银子,朕只分三成。”
朱厚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想不明白,算了。
“那儿臣回去和老苏商量商量,三成可不是小数目,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买卖。”
他的回答在弘治皇帝的预料之中,旋即点了点头。
“好,那朕就等你们答复。”
如此对话,发生在父子之间还是头一次。
即便是弘治皇帝也感觉有些奇异。
不过,这其实是好事,太子成长起来,能帮到自己了。
商议好了结果。
他看着朱厚照带着一帮人,抬着漏了个窟窿的织机离开的背影。
目中满含期待。
其实刚才估算的上百万两银子,只是他小小的糊弄了一下朱厚照。
光自己就投了三十万两银子,若真按那么说,分三成才堪堪回本。
显然他的胃口没有那么小。
依弘治皇帝所看,大江南北的市场无穷无尽,即便不能一个人独吞,垄断所有生意。
那背靠着自己的名号,苏策也可以吃下个七八成。
多半个大明的市场,岂能只有单单一百万两银子?
他曾经想过,大明的需求还并不是占大头的,其实北方的鞑靼人才是最需要毛衣的地方。
那边的人要经常骑马,普通衣服满足不了,所以往漠北做生意的大明商人极少。
而他们二人所制的毛衣,正合适鞑靼人。
反正都收了他们的羊毛了,那卖过去毛衣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如此一来,能赚的银子就更多了。
弘治皇帝眼中带着笑意,心情极为愉悦。
好像大把大把的银子正在向内帑里跑一样。
“苏策,照儿,可别让朕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