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更是震撼。
羊毛一说,是绝户计,是可保大明后世无虞的长久计划。
而这这招“离岸平衡手”则是乱中取胜之道。
冥冥之间,他总觉得苏策说的东西并不符合当下主流的兵家学说。
甚至说,在以前都出现的不多。
苏策望着众人震惊的眼神,还是那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矛盾是事物自身包含的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
有时候主要矛盾未必不可以化解为次要矛盾。
只要手段得当,任何看起来是弊端的东西都能转换。
并且这一招还有一个最合适的地方,就是现在大明和鞑靼人正在开战。
若没有开战,反而不好说。
人家鞑靼人自己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听信大明的挑拨,自相残杀呢?
而一旦打起来,就会有人不愿意打仗,抓住这部分人的怨念才是一切开启的关键。
苏策折返回屋中,拿出一些茶点分发给众人。
盒子上都印着闲凉居的招牌,几位大臣以前都吃过。
在苏策家见到,倒是觉得新奇。
没想到他过得也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窘迫嘛。
李东阳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还想到时候资助一下苏策。
总不能让陛下看好的年轻人活的水深火热吧?
但现在一看,也没了顾虑。
吃得起闲凉居的糕点,还挺有钱。
弘治皇帝笑着吃了两口点心,赞赏的说道:
“照儿结交到了位高人啊。”
“人高计更高。”
苏策虽说有虚痨在身,不过身材修长,确实很高。
弘治皇帝的夸奖十分贴切,惹得诸位大臣都笑了起来,场上一片和谐。
终于,在弘治皇帝象征性的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
这场不在朝堂上的廷议终于结束了。
在弘治皇帝为首的马车带领下,三公随之离去。
朱厚照留到了苏策家。
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害怕老苏说错了话。
其他时候说什么不重要,能不能在父皇面前表现好才重要。
不在父皇面前时,朱厚照做了不少荒唐事,都被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了。
只要当朱厚照在大殿上,在诸公面前能好好表现,弘治皇帝就不会为难他。
苏策也是同样。
皇帝并不会管你私下如何,不敢伤天害理的事,大臣怎么样是大臣的自由。
“老苏,你要享福啦。”
朱厚照笑眯眯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屁股坐到苏策的躺椅上。
望着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松下来一样。
“我父亲他表面上严肃,实际上是个和善的人。”
“有功必赏,奖罚分明。”
“你让他满意,他就不会让你失望。”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就跟皇帝陛下讲你的事了。”
“到时候,你名字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赏赐还不是多多的?”
朱厚照用两个指头,从旁边煨着吃食的小火炉上捉其一个烤的酥脆的去核小枣,扔进嘴里,嚼的嘎嘣响。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过去了。
剩下就该想怎么捞钱了。
银子啊,大把的银子向自己招手呢。
“陛下是否知道,其实我不甚在意。”
“我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没考功名之前,入朝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急。”
“当学生,就是在榨根,根扎下去了,日后才能枝繁叶茂。”
朱厚照听的一愣一愣的。
心说老苏的境界确实高,一般同龄人只有望其项背的份。
他甩甩手上的碎枣沫子,说道:
“嗨呀,不管那些了。”
“咱们是不是该商量商量羊毛织毛衣的事情了?”
“现在进展如何了?”
前段时间。苏策已经着手让人去雇佣些会针线活的妇女,大把收购羊毛,开始制作毛衣了。
朱厚照一直在宫里忙着给大臣们“卖”毛衣,所以没工夫去看。
既然苏策说以后毛衣有极为巨大的利润,那毛衣的产量就必定要跟上。
不然说破天也是个空。
但他说完,苏策却皱了皱眉,有些忧虑。
“一件毛衣,几个熟练的女工轮番织两三天倒能织完.......”
朱厚照很兴奋。
“那不是极妙?”
“多雇人不久能多产毛衣了?”
“再不济多开几个工坊,京师招不到人了就去外地招,你给的俸禄可不少,肯定不愁招不到人。”
苏策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有可是呢。”
“可是什么?”
“可是,毛线跟不上啊。”
“羊毛就算再多,想变成毛线却是个技术活。”
“不仅要让毛线粗细统一,还要保证质量。”
“同一批工坊,只要换一批女工上去纺毛,粗细就会不一。”
“整个流水线上,毛衣的成品不到五成,就是说一大半的羊毛最后都浪费了。”
“这才是问题所在。”
朱厚照坐起身子,擦了擦嘴。
很明显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要是真如苏策所说,成品毛线不到五成,绝对是个严重的问题。
这就意味着,做一件毛衣的成本是最初的两倍。
他们的利润也会随之大打折扣。
“那怎么办?”
“老苏,这岂不是限制咱们做毛衣了?”
现在限制的其实不只是毛衣了。
当苏策说了与鞑靼人的计划后,羊毛的地位就不单单是可以赚银子那么简单了。
它承担了两个种族之间的桥梁是否稳固。
一旦毛衣的成品份额上不去,羊毛采购的数量就要更高,大明愿意做毛衣生意的人就会更少。
长久以来,本是让鞑靼人对大明产生依赖的“绝户计”反倒是会变成大明的负担。
朱厚照无比严肃,眼神转了转,说道:
“要不然......咱们先培训一下工人,后面再让他们参与制作?”
苏策一笑。
“那又是一笔银子支出,不还是相当于变相提高了成本吗?”
“羊毛出在羊身上,培训女工的花销最后也要算到毛衣里,还是不划算的。”
“再者说了,哪有那么多工人给你折腾?”
朱厚照彻底没招了。
他又重新瘫坐回了躺椅上,郁郁寡欢的望着天上。
“好烦啊,怎么想做个事就这么难?”
“羊毛搞定了,偏偏毛线又出问题了。”
“唉......”
就在这时,苏策忽然想起了自己很早之前就想实验的一样东西。
他眼睛一亮,转过去对着朱厚照说道:
“关于纺织毛线......我倒是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