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从苏策家离开之后。
一路上都在盘算河运凭证的事。
不仅如此。
其实贩煤他也没什么信心。
“殿下,咱们真要去户部,讨要河运的凭证?”
“上次就算殿下给了户部一个好法子算账,可陛下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这次去了,会不会触及到陛下的霉头?”
刘瑾忧心忡忡的问道:
“据听说,户部尚书叶淇大人最近经常给陛下倒苦水,说国库空虚,这个节骨眼上,此来......总觉得不太妙啊。”
朱厚照起初还皱着眉头,以为刘瑾不知天高地厚,质疑苏策的本事。
可听到后面,心里也不由得有点犯嘀咕。
国库空虚他是知道的。
可究竟空虚到什么地步,他也不懂。
“叶淇他向父皇哭诉什么?”
“他是户部尚书,还是本宫父皇是户部尚书?”
“当不好差还有理了!”
朱厚照本能的不愿意让弘治皇帝背锅。
大声的驳斥道:
“我看他就是办事不力,老眼昏花了!”
刘瑾在一旁连连称是,不敢惹怒朱厚照。
马车渐行,一路从外城,到内城,再到禁城。
周围百姓声音越来越小。
终于到了户部值房。
朱厚照下车,推开门便进。
“诸位,别来无恙啊!”
他笑盈盈的样子,让每个人看着都犯嘀咕。
尤其是叶淇,心里咯噔一下子,暗道不妙。
坏了,太子殿下又来了,这次是要做什么?
回想起来上一次,整个户部几乎是在刀尖上行走。
之前得亏是有借贷记账法,要不然做不好账,影响的可是开海大事。
若做不好,连带着一帮人的乌纱帽都要受牵连。
叶淇迈着步子,凑到朱厚照身边,十分恭敬,生怕触怒了太子爷,低声道:
“臣参见殿下,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朱厚照大摇大摆的并未作答,而是先进门巡视了一圈。
“叶大人,怎么户部现在就这些人了?”
“往日值房不都是十余个人吗,现在就七个了?”
叶淇一怔,没想到太子会问这个,如实答道:
“回禀殿下,开海不禁要福建市舶司一地调动人手,沿途漕运均需兼管,不少人都被派去做钦差漕运官了。”
朱厚照有些意外。
没想到开海背后牵扯的东西这么多。
不过这也是闲来之笔,专门为了拉近点距离。
他要是一上来就问能不能开一份河运凭证的话,叶淇大概率会直接拒绝。
因为漕运关乎大明的经济命脉,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插手。
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江南的粮食运不到京师来。
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当官的。
更多的是数以百万计的百姓。
朱厚照清清嗓子,准备说正题。
“户部诸位有劳了,为我大明鞠躬尽瘁,回头本宫会向父皇美言几句的。”
叶淇心想,美言不美言是其次,千万别扯什么幺蛾子就好......
结果朱厚照果然话锋一转,说道:
“那个啊,叶大人,本宫有个事情,想要你协助一二。”
叶淇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殿下请讲......”
“在下能帮,一定尽力。”
其实他的心里话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再让你插手户部的事!
十来个户部大臣都差点乱成一锅粥,再加一个太子,岂不是彻底算不清楚了?
朱厚照一瞅,大概就能猜到叶淇的心里不太乐意。
不过他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打好腹稿后,朱厚照说道:
“叶大人应当有所耳闻,最近京师天寒地冻,百姓都以烧炭取暖,可恨那些商户们奇货可居,硬生生的让木炭价格翻了数倍。”
“原本一斤木炭顶多三五文钱,可如今翻倍到了三四十文钱了哩,身为户部尚书,你应当知道吧?”
叶淇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了。
坏了。
太子怎么开始如此关心百姓了?
这样下去,自己户部尚书的活还怎么干?
到底是听陛下的,还是听太子的?
他心里忐忑,敷衍道:
“殿下关心百姓,乃是大明之福。木炭一事,臣略有耳闻,陛下的政令是让各地寨所官兵齐力砍柴烧炭,保证皇城所需,殿下忽然提及此事,是想......”
朱厚照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错,本宫正是找到了新的法子。”
“以往百姓都是烧木炭取暖,近来本宫发现,煤也可以烧。”
叶淇看了朱厚照好一会。
又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一番。
太子看着......没病啊?
谁不知道煤可以烧?但是有人烧吗?
大家都不傻,那些快冻死的百姓更不傻。
燃煤取暖,不就是嫌自己死的太慢了吗。
叶淇憋着不满,依旧是那副笑脸,说道:
“太子殿下能想到新法子,着实是用心了。”
“不过,还是要结合实际来看,若是脱离了现实的话,再好的法子也用不上。”
朱厚照哪里晓得苏策说的是无烟煤,他只知道木炭能烧,煤也能烧。
见叶淇话里有话,十分不满。
“本宫找你不是来商讨到底法子行不行,就是来让你开个河运凭证的。”
“不过,这等小事,不必禀告父皇了就。”
“本宫要与友人合伙,从大同府运来煤炭,解眼下京师百姓无炭可烧之困局,你不要阻拦本宫,阻拦了就是与大明百姓的生计作对。”
朱厚照从一日日的朝议上,也学聪明了。
不就是扣帽子吗?
谁不会似的!
反正只要父皇不知道,等到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切都处理好,就万事大吉了。
到那时,再给父皇一个“惊喜”也不迟。
眼下,叶淇是骑虎难下,脸色十分难看,好像吃了耗子一样苦哈哈的。
一方面,他不想让太子过多插手户部的事。
另一方面,漕运凭证又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开的东西。
每一份都要上报陛下知晓。
甚至户部有专门的给事中,就是为了禀报此事。
“殿下,殿下!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漕运一事干系大明命脉,马虎不得啊!”
“不必计议了!你现在就给本宫开!本宫的话你都敢不听,莫非是想抗命不成?”
‘不是,殿下,这样有违常理啊......’
“......”
“常理?本宫的话就是常理!你到底开不开!若是不开的话,本宫这就去找度支司的侍郎来,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也有你这么大的胆子!”
“......”
两人一番针锋相对,到了最后叶淇也起了脾气,索性不装了,直接壮着胆子说道:
“殿下若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臣禀告陛下了!”
“等到事情捅到了养心殿,陛下自有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