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张鹤龄都想不到,阿姊真舍得禁足自己。
一下子就是三个月。
走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
朱厚照暗暗得意。
亲侄子跟舅舅不算坑,都是一家人。
哪能叫坑呢?
一百年河东,一年河西。
好舅舅,就先让侄子赚点钱。
以后会给你一年河西的。
弘治皇帝把朱厚照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
明里并未批评,但暗中稍加敲打还是必要的。
不然,这小子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照儿,朕听闻闲凉居的掌柜,名叫赵康,原本是西山的一个账房先生?”
他不动声色的捉起一块桂花糕,斯文的入口一小块。
西山代表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整个朝廷都知道。那块是陛下给太子“施展拳脚”的小天地。
就连张皇后也很感兴趣,支起耳朵旁听。
她对儿子有很大的信心。
在张皇后看来,朱厚照无非是调皮了些,以后肯定能成为好皇帝。
贪玩嘛,哪个孩子不贪玩?
据传言,以前咱们的弘治皇帝也喜欢琴画之事呢。
朱厚照有点抹不开面,厚着脸皮继续扯谎道:“当时他在西山做不下去了,才被放出来。”
“儿臣郑重声明,闲凉居和西山没有半毛钱关系。”
弘治皇帝揶揄的打趣道:
“既然如此,闲凉居糕点做的这么好吃,要不朕把他们的厨子请到宫里来吧。”
朱厚照慌了。
“别啊父皇!”
“人家干的好好的,请到宫里做什么?”
“父皇喜欢吃,儿臣天天差人买来就成。”
“再不济,亲自给父皇买回来!”
弘治皇帝一阵大笑。
张皇后也在一旁掩口轻笑。
只有朱厚照感觉自己被玩弄了,内心很受伤。
“算了,你喜欢折腾就随你去吧。”
“不过要想好,亲自参与,就多学学,不要事事交于下人。”
弘治皇帝从不担心朱厚照的脑子是不是足够好使。
反倒是担心,他会凭借小聪明,走“捷径”,最后反受其害,受下人蒙骗。
苏策能帮朱厚照一事,却不能帮事事。
父皇的唠叨让朱厚照不耐烦。
他应付道:“父皇放心,儿臣岂是那么愚钝之人?”
“大事小情儿臣都挂记着呢。”
糕点虽好吃,不免有些干。
他吞了口茶水,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苏策交给自己的那件事。
若无其事的观察了一番父皇的表情。
装作无意的问道:“父皇,前段时间儿臣造炮,就是那个‘贪生怕死洪玉书炮’。”
“可还曾记得?”
不说还好,一提起来大炮名字。
弘治皇帝脸色忽的黑了不少。
“起什么名字不好,这么胡闹。”
想起先些日子,萧敬和自己说掌管兵仗局的洪玉书寻死觅活的。
他就一阵头大。
古人把名节看的比命还重要。
“贪生怕死洪玉书炮”以后在战场上立功,保不齐他就要“青史留名”了。
得亏是个太监,换做哪个文臣估计都得上吊了。
朱厚照笑嘻嘻的解释道:“他在那个位置上,不帮儿臣也就算了,还怪里怪气的讽刺人。”
“儿臣没命人治他的罪就算不错了。”
“言归正传,父皇不是想要赏赐苏策吗?”
提起苏策。
似乎父子二人的心思都有点不谋而合。
他没功名,更没在朝中为官。
因此赏赐就变成了件让人头大的事。
入朝面圣就是七品官,寻常没品轶的百姓哪能有幸见到皇帝?
多少地方上的父母官也一辈子没见过皇帝。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殿试。
而就算考了进士,入到殿试,那也是他们一生中屈指可数的几次见到陛下龙颜。
弘治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
等着朱厚照的下文。
“他说,能不能让父皇赏赐给他些土地?”
弘治皇帝却有些意外了。
“土地?”
“你们要土地做什么?”
数日之前,苏策曾经让朱厚照去实验大棚,如今已经初步获得了成果。
所以他说道:
“父皇知不知道有一种地方,能在冬天也可以种出蔬菜,就和夏日一样。”
弘治皇帝哑然失笑。
“身为太子,即是储君,要有威仪。”
“不可随意说笑。”
朱厚照瞪了瞪眼睛,道:
“儿臣真没说笑。”
“父皇只需给我些土地,届时一看便知。”
弘治皇帝不和他计较。
皇田如今不剩多少,但一点土地他还是赏得起的。
“既然如此,那西山附近的田产便给你吧。”
“朕记得,依稀还有三四十亩田产,就全赏赐你们吧。”
因为是关于内帑的口谕,所以并未通过司礼监记载,也不用经过内阁。
要是经过内阁就以为要经受朝中文官们的批判。
那帮人骂起人来一个脏字不吐,却让人浑身不自在。
朱厚照满心欢喜。
三四十亩地到手,大棚也可以展开了。
“朕赏赐土地,不是要你们胡闹的,到时候不要让朕失望。”
弘治皇帝显然兴致不错。
放在平常,肯定没有如此大方。
朱厚照说道:
“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学了不少东西。”
“生活处处是学问。”
“打比方来说吧,儿臣专门研究过闲凉居的修葺。”
“它店面的窗子要比寻常店铺大,这样一来采光就会更好,从而屋里更明亮。”
“如此一来,客人潜移默化的就会对闲凉居印象好起来。”
弘治皇帝有些讶异。
没想到朱厚照还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便夸奖道:
“不错。”
“你有这份心就是好事。”
“不过还是不要大意。”
朱厚照无所谓的一笑,道:
“都是想通的,弄明白一个,其他的也就好懂了。”
“治国理政,莫过如此。”
弘治皇帝的兴致顿时没了。
他日夜操劳,不就是在治国理政吗?
让他说的好像很简单一样。
“如此瞧着,你倒是很有信心?”
“那朕就考考你。”
“市舶司开海在即,福建市舶司要调去大量人手,户部也要拨掉银子。”
“银两流水是平常数倍有余。”
“有本事你就去看看,朕倒想见识见识,你说的‘莫过如此’,到底有多灵。”
朱厚照轻蔑的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有何难?”
“在西山,儿臣就学会算账了。”
“父皇且温茶,待儿臣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