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淇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告老还乡了。
太子都算出来的东西,自己领着一帮户部的官员哼哧哼哧算不准。
他脸上无光,羞愧难当。
但当李东阳说道,太子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圈出来了整个账本里报假的数目时。
致仕的想法就更浓烈了。
“李大人!切莫玩笑!”
他震惊的盯着朱笔圈下的地方。
“一炷香的时间,户部最多算出来几个数。”
他身边的就是负责这本账目的官员。
当时,这官员算了一个半的时辰,才堪堪校对完。
现在一炷香就看完了,简直......
“不对啊,殿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叶淇终于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他们也好奇,太子这个德行,还会算术?
朱厚照没发现别人对他的看法。
只觉得自己此刻沐浴在所有人敬佩的眼光里。
就连胸膛也挺得比平常更高了。
“咳咳。”
“真数假数,本宫一眼便知。”
“还算什么?浪费时间罢了。”
李东阳:“......”
叶淇:“......”
弘治皇帝:“......”
合着,之前我们一帮老家伙在你眼里做的都是无用功?
最后还是弘治皇帝轻咳了两声,象征性的训斥了一句,说道:
“太子不得胡言,到底怎么算的,快讲清楚!”
在这一刻,朱厚照的骄傲膨胀到了极致。
父皇啊父皇,也有你求我的时候了?
他刚想卖关子,发现弘治皇帝的手已经悄然放到了砚台上。
顿时身子一哆嗦。
“那个,那个,是我在宫外的朋友教我的。”
“说的便是越大的数,出现在前几位的概率就越小。”
“儿臣便将所有不合寻常的数都圈出来了。”
“然后在比对其余的数据,进行排查,然后就找到了。”
叶淇和他身边的户部官员都惊呆了。
“这样......也可以吗?”
那官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忽然又捂住了嘴,以自己的身份,在陛下面前,似乎还没资格说话。
不过。
眼下却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全部都在思索刚才朱厚照说的话。
“若是如此,那还真是一看便知啊。”
李东阳喃喃自语。
也怪不得朱厚照那么短时间就能看出来了。
尤其是叶淇。
现在只想背上长出来翅膀,赶紧飞回户部值房。
给还在苦哈哈算术的同僚们赶紧传授神功。
太子啊太子,你早说有这么一招,那我们还算个什么啊?
弘治皇帝确实也这么想。
可他却被朱厚照话里的另一样给吸引了。
宫外的朋友,那说的自然就是苏策了。
根据詹事府的人所说,朱厚照这段日子出宫之后,从未找过别人,全都是去苏策家了。
苏策......竟然有这种本事吗?
弘治皇帝此前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这样浓厚的兴趣。
他若有所思的与朱厚照对视了一眼。
莫非,苏策真是什么诸葛孔明转世投胎?
神机妙算,竟然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弘治皇帝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有些想笑。
自己这几天让一堆账目折磨的有点神志不清了,竟然还想什么转世一说。
他将桌子上的账目往前推推,向叶淇招了招手。
“后面这些账目就再按照太子的法子,重新校对一遍吧。”
“最迟三日后,不,最迟明日,便立刻把结果汇报给朕!”
叶淇立刻让身边的小官员抱住厚厚一堆账目,低头说道:
“多亏太子的法子,臣这就回去重新过一遍。”
说罢,带着人飞一样的快步回了户部值房。
朱厚照坐在锦墩上,感觉浑身呼吸都通畅了不少。
原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是真的啊!
“父皇,怎么样,儿臣是不是没说错!”
朱厚照有点得意忘形了,刚说完话。
就发觉弘治皇帝在瞪着自己。
立马反应过来。
这样不就是变相让父皇给自己认错吗?
旋即装作咳嗽两声,打了个圆场。
“那个,还是父皇的教导好,没有父皇平日教导,儿臣也学不会这招。”
说完,弘治皇帝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其实弘治皇帝比朱厚照看的要长远的多。
一个简单的法子,便可以让查假账的步骤瞬间简化无数呗。
它最大的受益者并不是户部,整天跟全大明上下的数字打交道的人。
而是弘治皇帝自己。
因为有了这个法子,以后再批折子的时候,就能很简单的找到漏洞所在了。
有的放矢,才能精准找到矛盾所在。
所以弘治皇帝心情极为不错。
李东阳也是如此。
太子向来“不务正业”,整天四处瞎转。
今天竟然还真是做了件有用的事。
于是便说道:
“太子殿下这回可是有功劳了,老臣佩服。”
“陛下定会记得殿下的功劳,等到事情完了,臣亲自去给殿下请赏!”
李东阳不是杨廷和,不用教导朱厚照。
却也听过他的“赫赫威名”。
不过,今天一件事过后,对太子忽然有了些改观。
并且又想起了他口中的那位“宫外的朋友”。
因为弘治皇帝时常会在内阁议事的时候,和他们内阁大臣闲聊。
所以他也清楚,朱厚照在宫外认识的人就是苏策。
也正是这个原因。
宴会上,听见是苏策和人起了口角,才会特地过去凑热闹。
要是换成寻常人家的公子,他连问都懒得问。
一次是连着作诗七首,一次是找到了查假账的法子。
李东阳眼中神色闪烁。
像是在想着什么东西。
似乎,那个叫苏策的年轻监生。
比想象中的要更有本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