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里克·迪戈里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里转醒的消息刚被传出,他的病房外就已经汇聚起了像一堵墙一样厚的人群。
预言家日报的记者,担惊受怕想要寻求心安言论的巫师,担心了他整整几个多月他的父母,以及魔法部特意派来慰问的官员。
不过那些来自魔法部的人员明显被众人无言间又默契地排挤在了人墙的最外层。
亚瑟·韦斯莱本想试探着挤入人群,站到靠前排的位置。
但是转头看向他的来自周围巫师的不满的目光,让亚瑟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停下了他想要靠力量挤进人群的步伐。
“病人已经苏醒了,不过仍然还很虚弱,”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医生,从塞德里克·迪戈里的病房内将门拉开,“除了病人的父母外,今天最多只能容许三个人进去探视。”
医生的话音刚落,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便最先挤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魔法界需要一个真相,巫师们需要一个真相,我们记者最重视的便是真实!真实高于一切!”
“请容许我作为大家的代表,进去慰问我们受害的勇士塞德里克·迪戈里,我会将大家对塞德里克真挚的祝愿,带到给他。”
塞德里克·迪戈里的父亲阿莫斯·迪戈里看起来并不太乐意,他同塞德里克·迪戈里如出一辙的浓黑英眉紧紧地皱起,但是...
不仅魔法界和魔法界担忧的巫师们想知道真相。
他作为塞德里克的父亲,他更希望能够弄清楚,他可怜的塞德里克到底为何失踪的真相。
在塞德里克的下落了无音讯的日日夜夜里,他走访了无数的友人,求助了无数的势力,动用了一切的关系,他愁白了头发,可是他的塞德里克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他之前和大多数人一样,对预言家日报胡编乱造报道的作风很很不喜欢。
但是,预言家日报如今和以往大为不同,任何隐秘的令人震惊的报道里都会插入极为真实的案例与魔法照片。
更重要的是,在魔法部颁布的禁止媒体没有盖印官章就发表言论命令下,只有预言家日报的报社一如往昔,完全不为魔法部的命令所动。
在人心浮动的当下,不畏权威和真实敢言,让预言家日报重聚了公信力。
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塞德里克·迪戈里的主治医生,在看见围在病房前的巫师们对于预言家日报记者的积极主动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作为探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人选之一。
“亚瑟,他们是看不见我们一直举起的手吗?”站在亚瑟·韦斯莱身旁,穿着魔法部外出工作人员统一工作服的巫师,不理解地用肘尖撞了撞亚瑟·韦斯莱。
亚瑟·韦斯莱叹了口气,伸出手抓了抓他脑袋上红色的头发,“他们不是看不见,而是...特意无视了我们。”
他也想大声出言反对预言家日报的记者成为塞德里克·迪戈里的探病人选,他也想直接拿出魔法部的公章证明,依法办公。
但是,魔法部不能再遭受大部分巫师不信任的攻击......
他也不希望邓布利多教授再受到无端的非议,魔法界所有的巫师都信任邓布利多教授,所以他可以被荣称为魔法界最伟大的白巫师。
但一旦魔法界所有的巫师都不再信任邓布利多的,那么邓布利多教授就会...被归为魔法界最危险的黑巫师之列。
“嘶,”魔法部随亚瑟·韦斯莱一同来的官员们有些略显烦躁。
第二名的被容许的探病者已经选出了,是霍格沃兹的一个女巫学生。
现在只剩一个名额。
除非拿出魔法部的政令声明,突破人围蛮横地直接当选为塞德里克·迪戈里的探病者,否则他们今天绝对会无功而返。
“最后一位探病者......”
“是亚瑟·韦斯莱!”
话音还没落下,亚瑟·韦斯莱就感觉他被他身后的人用魔力给摔到了人群队伍的前端,刚好砸到了那个被选中的预言家日报记者的身上。
隐匿于人群中的丽塔·基斯特看着塞德里克·迪戈里病房前混乱的一幕满意地挑了挑眉,随即拿起相机对准红色头发乱扬的亚瑟·韦斯莱按动了快门。
“Silence!安静下来!”
亚瑟·韦斯莱刚控制住了他自己的身体,稳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就听到了来自同为魔法部官员的他的同事发出的严厉的喊声。
他来不及和那个被他砸到,正捂着肩膀瘫坐在地上的那个被选中探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人道歉,就立马回转了身体,紧皱眉头看向了那个正拿出魔法部盖印文书的厉行制止巫师们行动的魔法部官员。
明明他之前已经很严肃地警告过他们,不要动用所谓的魔法部的官威来压制巫师们的任何并不过分的行动。
在亚瑟·韦斯莱质问的目光和其他巫师不满的视线下,那个拿着发声的巫师,眉尾一挑,直接拿出魔杖指向正准备动作的巫师,“保持安静,我们魔法部正在工作,而在刚才被选中为探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亚瑟·韦斯莱,就是我们这支队伍的领导者!”
亚瑟·韦斯莱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这是嫌魔法部的威信力和群众认同感还不够低吗?
还有,为什么非要独独特意指出他的名字?!
看着周遭就算是极力隐藏都能被发觉的怒气,亚瑟·韦斯莱伸了伸刚想说些什么挽救一下,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医生却先于他冷冷地开始说话了。
“好了,现在你们这三个人,可以跟随塞德里克·迪戈里的父亲一同进去探视塞德里克·迪戈里,但是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至于其他人,都可以暂时离开了。”
塞德里克·迪戈里的主治医生拨开人群,走离了病房门前,“十分钟过后,我想你们就能得到你们想要得知的答案。”
阿莫斯·迪戈里在医生的话音刚落,便急切的打开了病房的大门,他无所谓到底是哪些人,哪些势力会被选中成为他的塞德里克的探病者。
他只在乎他的儿子是否已经脱离危险,是否已经稳定安全。
一进入塞德里克·迪戈里的病房,阿莫斯·迪戈里的眼泪就完全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滑落了下来。
他从没见过也没有想过他的儿子,他的塞德里克会有如此虚弱的一面。
他的儿子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健康优秀的。
塞德里克·迪戈里是他的骄傲。
可是他的骄傲,如今脸色惨白灰败地躺在素白的病床之上。
阿莫斯·迪戈里没有理会他身后跟着他一同进入病房的三个人,他脚步踉跄地快步走到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床边。
一双手颤抖又轻柔地附盖上塞德里克·迪戈里平放在床边的手上。
秋·张用力捂紧了颤抖的嘴唇,悲呜声被死死压制在喉口,整个喉咙发紧到让她感觉到了难言的疼痛,她眼眶里蓄满已久的泪水无声地落下,浸湿了她的面庞。
她从德拉科·马尔福那里知晓了今天会是塞德里克·迪戈里病愈苏醒的日期,所以她特意请假从霍格沃兹来到了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
在那个塞德里克的主治医生选中她为第二个探视者时,她得心脏似乎悬挂于高空,被呼啸的狂风狠刮。
塞德里克还活着......
亚瑟·韦斯莱看着这样悲情浓厚的房间,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叫醒似乎还在昏睡的塞德里克·迪戈里,询问他有关失踪的事情。
但是那名觉得自己肩负重任的被选中的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并没有被这样哀伤的氛围所打动,他揉了揉被亚瑟·韦斯莱砸中后用治疗术治愈过了还有些疼痛的臂膀,拿着羽毛笔和纸页的手似乎正在蓄势待发。
在他即将抬腿走上病床前,打断阿莫斯·迪戈里对塞德里克·迪戈里伤势严重的伤心与失而复得的喜悦复杂的心情时,亚瑟·韦斯莱眉尾一挑,伸出手制住了想要前去扰乱父子重逢气氛的预言家日报的记者。
塞德里克·迪戈里的手在阿莫斯·迪戈里的手中轻微地弹动了一下,阿莫斯·迪戈里立马抬起手擦去了眼泪。
病房里的灯光,在四面白色墙面的反射下,显得更为刺眼,塞德里克·迪戈里微眯开一条缝的眼睛,受到强光的刺激后,微弱但频率极快地颤动。
阿莫斯·迪戈里立马伸出手为塞德里克·迪戈里挡住对塞德里克来说过于强劲的光亮,减缓塞德里克眼部的难受。
“......父亲?”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从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微张的双唇中露出。
“赛德...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阿莫斯·迪戈里压抑住哽咽,尽力用平缓正常的声调对上塞德里克·迪戈里看上他的视线。
“您怎么在这里,母亲呢?”
“你的母亲正在家里,她想着你今天应该会回家,正在为你收拾房间。”阿莫斯·迪戈里没有如实告诉塞德里克·迪戈里他的母亲,因为他毫无讯息的失踪已经病倒在了床上。
阿莫斯·迪戈里看出了塞德里克·迪戈里想要半躺起来的想法,借着这个档口,回避了塞德里克看向他的目光,从另一张病床上拿过两个软枕,轻柔地扶起塞德里克·迪戈里的上半身,将软枕垫在了他的腰背之后。
“秋?”赛德里克·迪戈里的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灯光,在坐起来之后,就看见了站在他的病床不远处无声悲伤哭泣的还穿着拉文克劳院袍的秋·张。
亚瑟·韦斯莱抓着那个预言家日报记者的手用得力度更大了,他甚至还对在他手下挣扎的预言家日报记者用了禁声咒。
刚才是父子温情,而今是青涩的小情侣的爱情...
或许哪样都不应该被外人所打扰。
“赛德...你,你还好吗?”一句话哽咽了多次,才被完整得从秋·张口中吐出。
塞德里克·迪戈里费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想朝秋·张伸手,却发现他全身都没有力气后,只能作罢。
“你看我,秋,我已经好了。”
“别难过,你应为我感到高兴,不是吗?”
秋·张缓慢地靠近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床边,压抑的哭声终于突破了喉口的防线,崩溃地爆发出来。
塞德里克·迪戈里轻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泣不成声浑身都在颤抖的秋·张,随后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秋·张伸出手,轻缓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还在奋力对亚瑟·韦斯莱的魔爪进行抗争的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听到塞德里克·迪戈里的话之后,眼眸一亮,立马拿出羽毛笔,在他的笔记本上开始写画。
‘塞德里克·迪戈里很清楚是谁让他蒙造大难,他安慰为他难过的人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活着从那个幕后策划人的手中逃脱,并重新回到了魔法界!’
亚瑟·韦斯莱的两条眉毛皱成了一条相连的麻花形状,塞德里克·迪戈里明明只是安慰了秋·张一句话......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果然是每个预言家日报记者的专长。
真实高于一切?
怕是他们预言家所认定并定性的真实才是高于一切的。
亚瑟.韦斯莱毫不客气对预言家日报记者刚写好的那张纸,来了一个无影无踪。
在预言家日报记者愤怒的瞪视下,亚瑟·韦斯莱混不在意,反正刚才在病房门前发生的事情,预言家日报肯定会乱写。
无所谓。
出了事,康奈利·福吉会顶在他前头。
阿莫斯·迪戈里平复了一下心情,半蹲在塞德里克·迪戈里病床前的身体站了起来,“亚瑟,时间快到了。”
亚瑟·韦斯莱闭了闭眼,最终开始放开了对预言家日报记者的扼制。
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快要结束了。
并且...最主要的是,阿莫斯·迪戈里也想知道所谓的真实。
整个魔法界都在传,塞德里克·迪戈里是失踪,是因为邓布利多教授和麻瓜邪恶实验室的勾结。
而他...是一个韦斯莱,是所有人眼中,站在邓布利多教授阵营里的韦斯莱。
预言家日报的记者近乎是感激地朝着阿莫斯·迪戈里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地拿起羽毛笔和笔记本来到了塞德里克的病床边。
掩盖不住的激动,从他的声音里透露了出来,“您好,塞德里克·迪戈里先生,请问,您为何会无故失踪将近快四个月的时间?您对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还有印象吗?是谁造成了您令人闻之悲痛的事件发生?”
塞德里克·迪戈里原本睁开的双眼微阖,看上去似乎是累极了。
一分钟沉默的时间过去,在预言家日报记者失落得以为会无功而返的时候,闭着双眼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张开了他的嘴唇。
“......是,邓布利多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