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眉眼含笑,那笑容却像刀子一般令人不舒服。顾长亭微微皱眉,不等说话,就听辛念淡淡道:“奶奶误会了,是一本拳谱,我打算过年让六仔和丫丫练一练,王爷听说了,就要过来看看。”
“六少爷怎么说也是王府少爷,练习这些做什么?难道将来还要做大将军不成?可惜他外公不在了,不然还能跟着学学兵书战策。”
廖氏话音刚落,就听顾长亭冷冷道:“就算外公不在,祖父也不在了,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我难道就不能教六仔兵书战策?你想说什么?王府少爷就不用学习武艺了?你是不是忘了?父王便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甚至为此埋骨黄沙,九死无悔。”
廖氏面色一滞,勉强笑道:“王爷这是什么话?我也是怕六少爷练习拳脚伤了身体。何况前些天他才经历过一场大病,这身子骨着实得好好养一养。”
“好了,你就说说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吧。”
顾长亭面色稍缓,语气却有些冷淡。他这模样,又让廖氏心头火“蹭”一下蹿起来,扭头向辛念看去,就见她会意笑道:“王爷,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你先等等,那本拳谱我还没看完。”顾长亭明摆着是要落廖氏的面子,说完对她一笑:“念念也不是别人,佳如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说就说。”
廖氏面色一黑,但她毕竟有廖太妃撑腰,闻言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把下巴一扬,边瞟着辛念,悠悠道:“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先前答应过我什么?怎么出了一趟差,回来就提也不提了呢?这眼看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你总该把这事办了吧。”
“什么事?”顾长亭当然知道廖氏说得是什么,心里也有些来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当忘了。
“你果然忘了?”廖氏跺脚,不依道:“先前明明答应过人家,要为人家请封侧妃的,这种话难道还能开玩笑不成?”
“哦,你说这件事啊。”顾长亭沉吟片刻,淡淡道:“时机不对,以后再说吧。”
“时机怎么不对了?为什么要以后再说?”
廖氏几步来到顾长亭面前,急切道:“王爷,你向来一言九鼎,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原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父王新丧,给你封一个侧妃,一则安慰母亲,另外也让府里振奋一些。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廖氏紧紧追问,顾长亭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道:“现在,王妃病重,六仔和丫丫也是大病初愈,时机自然就不合适了。”
就是因为王妃病重,才要抓紧时间请封侧妃啊,你对那个女人又没感情,装什么夫妻情深给我看?再说,这又和那两个小崽子有什么关系?
廖氏心中无声呐喊,想到六仔和丫丫,忽有所悟,她猛地扭头看向辛念,尖声道:“王爷还说辛妹妹没和你说过我的坏话,她没说,你怎么就把六少爷四姑娘落水的事和我请封侧妃联系起来了?”
辛念终于等到这一刻,不等顾长亭说话,她便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盯着廖氏,沉声道:“奶奶冤枉我了,我从未说过你和六仔丫丫的落水有关。”
“哼!你当然不会明说,再怎么着,这里是端王府,你总得守着点分寸进退。”廖氏冷哼一声,恨恨看着辛念:“但你敢说你没有含沙射影煽风点火?”
“没有。”辛念答得斩钉截铁:“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奶奶你对两个孩子下的手。”
“你当然没有证据。”廖氏声音都高了八度,她心里激动啊:原来辛念还知道这一点,她以为自己这黑锅都背定了,算这贱人还懂点事。
刚想到这里,就听辛念悠悠道:“不过王爷心里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可能替奶奶辩白不是?毕竟我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您没对两个孩子下过手。”
廖氏愣了一下才转过弯,意识到自己被辛念耍了,她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大怒之下想也不想便举起手,要给辛念两个耳光。
手刚扬起一半,她就看到辛念眼神变得冰冷,淡淡道:“奶奶真要打我吗?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打不过我。”
廖氏:……
“表哥,你看见了?你就由着她这样欺负我?”
廖氏眼圈含泪,却也不敢撒泼,来到顾长亭身边,含嗔带怨地半推着他,却见这表哥哈哈笑道:“我们是什么样人家?端亲王府,讲究以理服人。不是你性子冲动想教训人,至于这会儿灰头土脸来找我求助?好了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这儿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你们没什么大事,就都回去吧。”
“可是……”
廖氏眉头一拧,却见顾长亭面色冷下来,淡淡道:“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非要辩一个清楚?佳如,你自己想一想,你辩得清楚吗?”
“可是……可我真得没做过啊!”
从小到大,廖氏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委屈,嘴巴一扁,豆大的泪珠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顾长亭也不给她擦眼泪,往日温柔半点不见,只看着桌上公文,似是随意道:“知道了,也没人说你做过,你不要自己总往这件事情上攀扯,倒叫人说你心虚。”
“我……”
廖氏便知封侧妃的事是没有结果了,顾长亭分明已经认定是她做的。再纠缠下去,只怕有损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因狠狠瞪了辛念一眼,气咻咻转身出门。
这里辛念盯着她的背影,缓缓舒出一口长气,然后不紧不慢向顾长亭行礼告辞,却见丈夫抬起头,面上似有犹豫之色,喊了一声“念念”。
“嗯?王爷还有吩咐?”
辛念知道顾长亭想说什么,无非还是没有证据,也惩戒了廖氏,家和万事兴那一套,她却只装作不懂,睁着一双秋水明眸疑惑看向男人,状甚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