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是京城本地人,家住在外城柳条胡同,在登丰楼当跑堂伙计已经三四年了,手脚勤快,人也机灵......”
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对面还是未来姑爷,蒲掌柜当下将他知道的胡三的情况一一说来。
方从云听罢,接着又跟几个平常跟胡三关系不错的伙计问过了胡三。
不管是蒲掌柜还是几个伙计,都觉得胡三本分勤快不偷奸耍滑,不是会睁眼说瞎话的人。
伙计还有可能因为跟胡三关系好而一面之词,可蒲掌柜也这般觉得呢。
所以,胡三是真的亲眼看到了彭瑞元跟死者起争执失手将人推下了楼?
而彭瑞元这次是真的喝多了做了什么事自己都不清楚了?
顺天府里,顺天府尹最后再仔细的问过了证人胡三,得到了与第一次一样分毫不差的证词,终是决定升堂审理此案,做个判决。
此事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还是得尽快结案才是。
公堂之上,彭瑞元依旧大呼冤枉,请府尹大人明察秋毫。
但不管是原告严家人还是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亦或是顺天府尹,都觉得他这只是狡辩之言罢了。
顺天府尹一拍惊堂木,正要宣判将彭瑞元以过失杀人罪革除功名,判斩立决!
就在这时,公堂外头急匆匆进来一个差役,朝顺天府尹拱手道:“府尹大人,外头有一人声称是今儿午时在登丰楼吃饭的客人,亲眼看到了严公子身死的真相,请求上堂作证!”
什么?
顺天府尹和公堂上旁听的严家人俱是一惊,没曾想还有这番变故。
微愣之后,顺天府尹立即宣证人上堂。
不多时,一人上了公堂,拱手朝顺天府尹见礼。
“兖国公世子?”见得所谓证人,顺天府尹也是一惊,“世子说看到了真相?”
没错,上堂之人却正是兖国公世子,他是登丰楼的常客,一月里,至少有七八日都在登丰楼吃饭,不是同这个好友,就是同那个好友,今儿,他也正好在登丰楼吃饭,就在三楼,正好是在事发之地正对着的那个包厢里。
当时,他正要出包厢,准备去净个手,门刚拉了一条缝,好巧不巧的,就将对面发生的事撞了个正着——一个身穿湖蓝色盘领棉袍的男人从背后捂住了严望平,利落的将人给摔出了栏杆,然后转身就走,前后不过几息的功夫。
“我看当时严望平似乎已经喝多了,都没来得及挣扎反抗就被那人给抬了腿直接摔了出去,那人显然是早有预谋。”
兖国公世子的话一出,公堂上俱是一震。
严家人不相信真凶竟然另有其人,平儿不是被失手杀害,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顺天府尹当即问道:“兖国公世子,你既看到了案发经过,为何之前在登丰楼不站出来一说?”
对啊,为何在登丰楼的时候不说,偏要等案子都要宣判了这才上公堂来作证?
若不是严家人知道兖国公府跟嘉成郡主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来往,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嘉成郡主拜托来替这彭瑞元脱罪的了。
被众人狐疑的盯着,兖国公世子表情不变,只道:“本是不想说的,毕竟,不想得罪人,但没曾想这案子这么快就要结案,我想着人家考功名不易,被革除了功名不说,连小命都要丢掉,这也太无妄了些,到底是发了点善心,喏,这便忍不住站了出来。”
这是什么话?
“此话怎讲?那真凶究竟是谁?”顺天府尹忙问。
兖国公世子顿了顿道:“那凶手是谁本世子不识得,但本世子看到他动手之后一路直接进了最尽头的一个包厢,先前离开登丰楼时,本世子特意找蒲掌柜问过,得知那间包厢里今儿是被韩公子包下的。”
兖国公世子语气平淡的一番话却再度使得公堂上一震。
韩公子?
这事怎么又跟福华公主之子扯上关系了?
严家人已经迅速在心里回忆起自家跟韩家有什么过节来了。
顺天府尹也是脑子嗡嗡嗡,快要炸开来了,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呀!
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今年开年就不顺,等这个案子了结,他是不是该赶紧递辞呈回老家种地去了?
福华公主,那可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她是先帝嫡亲的胞妹不说,其驸马又是为了救先帝而死,只留下一双儿女,福华公主那可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最主要的,福华公主就这么个儿子,驸马救驾而死就留下这么一个香火,现还没娶妻呢。
严望平的死要真是跟韩公子有关,只怕严家想一命抵一命也难咯!
这般想着,顺天府尹觉得他好像又不用头疼了?福华公主肯定会跟严家调停的!
但现下他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顿了几息,顺天府尹随即着人前往公主府请韩公子过堂问话。
在韩公子到堂之前,暂且休堂。
严家人在偏堂稍坐,这会儿功夫,严家大老爷已经对儿子的贴身小厮再三审问过,得知儿子在外从没跟韩公子有过任何冲突争执,压根就没结过仇。
既是如此,那韩公子又为何谋害儿子?
三刻钟之后,再度开堂。
韩公子已经被传到,不过,一同来的还有一脸愠怒的福华公主。
当下顺天府尹等人齐齐跟福华公主见礼问安,随后让人在公堂一侧置了把椅子,请福华公主落座。
如此,公堂左侧坐着翰林院掌院严老大人,身后站着严家人,右侧便坐着福华公主。
当中站着新的被告韩公子,以及证人兖国公世子。
人都齐了,顺天府尹便开始走流程问案,先问韩公子有人亲眼看到谋害了严公子的凶手进了韩公子所在的包厢,韩公子怎么说?
韩公子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凶手进了本公子的包厢?什么大汉?本公子今儿中午同几位好友在登丰楼吃饭,期间进来过的除了各自的小厮便只有登丰楼的伙计,若是不信,只管传他们来一问,我倒是想问问,兖国公世子哪只眼睛看到有旁的人进了本世子的包厢?本公子与兖国公世子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于我?”
韩公子声称这是污蔑,又有今儿一同吃饭的几人先后前来作证表示从没见过什么穿湖蓝棉袍的男人。
相比之下,兖国公世子只有一面之词又再没有第二个可以作证的人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些。
再加上福华公主全程脸色不满更闹着要进宫面圣,她儿怎能受如此污蔑。
顺天府尹无奈,只能宣布退堂,改日再审理此案。
天色渐沉,而顺天府公堂这一出出的事也已经传开来,想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徐茵茵一直让人盯着顺天府的情况的,还没退堂之前,便已经得知了这边发生这些的事。
她本就不相信彭瑞元会失手杀人,这厢突然站出来个兖国公世子,他的话,徐茵茵自是相信的。
兖国公世子没有必要污蔑那韩公子,且跟彭瑞元也并不相识,如果不是真看见了凭的是仗义执言,又怎会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开罪福华公主呢?
可韩公子不承认,这事就只能僵着了,总不能因为兖国公世子的一己之词就将韩公子给抓起来严刑逼供吧?
连皇上都不会这么做,顺天府尹哪里敢?
那么,那个动手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当务之急,得赶紧将这人给抓到才是。
但愿这人现下还没有离开京城。
徐茵茵不敢耽搁,立即坐了马车出门。
事实上她在听了底下人传回来的顺天府的消息,在韩公子拒不承认此事时就已经动了身。
是以,才正好赶得上,在兖国公世子离开顺天府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将人给拦下。
彼时,兖国公世子坐在马车里,正在想着事情。
他就知道即便他站出来,这事估摸着最后也会无疾而终。
因为之前登丰楼众人都可以离开之时,他特别注意了,并没有发现那个人在人群中。
他还特意让随从迅速去那包厢看了,里头已经没有人了,想来那大汉之前进了那包厢之后就跳窗离开了。
只凭他一面之词,又没有别的证据。
所以他才犹豫要不要站出来啊,最后是那一丝惋惜占了上风罢了。
见马车突然停住,兖国公世子回神,不由掀了车帘询问发生了何事。
便见前方一辆普通的马车拦住了去路,随从已经在喝退那辆马车。
却听那车夫道:“我家主子想请世子移步谈谈。”
兖国公世子一听这话,心生好奇,“你家主子是谁?”
车夫道:“我家主子乃嘉成郡主。”
闻言,兖国公世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嘉成郡主为何找他?他们可不熟。
是为他上堂作证之事?呵,若是被人知晓了,只怕是真要做实他是污蔑韩公子的了。
兖国公世子笑了笑,却是应了下来。
一刻钟之后,街边不起眼的一家茶楼里,徐茵茵跟兖国公世子一前一后进得了二楼的一间雅间。
兖国公世子早就被嘉成郡主的大名如雷贯耳,但也只去岁的除夕宫宴上远远瞧见过她一眼罢了,眼下这般近距离的面对面而坐,对方还大大方方的露了面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男女大防有什么。
他可是知道的,这位嘉成郡主已经定了亲,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呢。
可对方神色坦荡自若,丝毫不显扭捏。
他不禁心生欣赏之色,不愧是嘉成郡主,还真是不拘小节。
“不知郡主想跟本世子谈何事?”
时间紧迫,徐茵茵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世子可记得那动手之人的样子?”
兖国公世子听得愈发好奇,郡主问他这个做什么?难道想让他帮着将这人找出来?
“记得又如何?”
徐茵茵便道:“世子既然能站出来说出真相,想来也是仁义之人,不愿看到无辜之人被冤枉,自然也不想真凶逍遥法外,还请世子费神,将这人的样貌细细说与我一听。”
兖国公世子听着,只见对方竟从丫鬟的手里接过了一块木板,木板上贴了一张纸,一手拿了炭笔,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他一怔,这是要画像?
是了,他之前好像听说过,那清平教的京城堂主能被抓住,似乎就多亏了嘉成郡主帮忙画的画像。
嘉成郡主擅丹青?又能画得多好?且他可从未见过谁画画是用炭笔的。
他十分好奇,当下便也应了。
然后,一人描述,一人动笔。
不消多时,兖国公世子停了话音,须臾,徐茵茵也停了笔,而后将画板翻过来给兖国公世子看,“世子看,可是这样?”
看清纸上之人,兖国公世子顿时一惊,随即便是掩饰不下的欣赏,嘉成郡主一手丹青竟如此出神入化!明明没见过此人,只凭着他的描述便就能将人画得如此逼真!
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本世子帮了郡主这个大忙,郡主该如何谢我?”
徐茵茵挑挑眉,知道自己是画的没差了,随即收好画板,开口道:“世子想我怎么谢?”
“郡主这一手丹青,可能传授?”
看着这位世子眼中的炽热,徐茵茵:......
收徒?
不会是他吧?
他们是平辈人不说,他还长她好几岁的,这位世子确定想拜她为师?
她这般想,也就这般问了。
却不想,兖国公世子顿时朗声笑了起来,“自然不是,小女今年六岁,十分的爱作画,本世子想让她拜郡主为师学郡主的这一手丹青,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心中却不禁暗笑:这位郡主也真是敢想,他堂堂兖国公世子,怎能拜一个女子且还是比他小的女子为师?说出去可是贻笑大方了,他想学,却也不是只有自己拜师这一条路嘛!
徐茵茵听着,却是尴了个大尬,她就说嘛,这位世子怎么会想不开呢,原来是替他的女儿问的。
幸好幸好,这里也没有多的人,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徐茵茵面色都没有变半分,“我也是略懂皮毛而已,若是令爱愿意,也与我合得来,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兖国公世子可不管那么多,赶紧将这事给拍板定死,表示回去就寻一个好日子让内子带着女儿登门拜师。
徐茵茵:...她可是说了要看合不合得来的,她可不想教熊孩子。
不过那位兖国公世子妃她也见过,这位兖国公世子她也见了,两人都是神颜,他们的女儿肯定也长的好看。
想想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对着自己糯糯的喊“师父”,徐茵茵很没出息的应下了。
好吧,她就是个颜控!
得了画像,徐茵茵没有耽搁,一回家便立马请出了她爹娘这两个大杀器。
老爹辛苦,双手奉上一根华子,打火机,走上!老妈辛苦,最爱的糯米糍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