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丰楼里死了人,死的听说还是个大有身份的。
随着顺天府办案收队,登丰楼的食客们都退散出来,这消息便已然传的是满京皆知。
京城的百姓总是比别地的百姓淡定些,毕竟,常在天子脚下住着的,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呀。
但这一次听说死的是未来太子妃的胞弟,凶手又跟嘉成郡主沾亲带故,听听,这案子可谓是大案子了吧?不知道得是怎么一番热闹呢。
京城各茶楼,各小街小巷,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人阻止,说得是欢腾得很。
方从云坐着马车一路走过,已然听了不少的议论,也是没想到这事还闹得很大,这才一个时辰,就满城风雨了。
表兄这回是狠狠的出了名啊!
一个不好,小命休矣不说,被革了功名定了罪,往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他不能眼睁睁见着表兄出事。
“注意安全的同时,再稍微快点。”他对车外说道。
车外,梧桐立马应声,而后催促着车夫再快上一些。
定安坊去往朱雀大街的必经之路,街边有家三层的茶楼,马车刚好经过这里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大盆栽直直砸上了车顶。
说时迟那时快,车夫包括梧桐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又何曾想到上空会突然掉东西下来,只见车顶顿时被砸穿。
马车骤停,路过百姓惊呼连连。
梧桐脸色大变,赶紧掀了车帘朝里看去,“公子!您没事吧?”
“无事。”幸好他刚才反应迅速紧贴在了车壁上避开了砸进来的盆栽,没被迎头砸上,但裂开的碎瓷片四溅,他为了挡住脸,倒是手腕被溅到,碎瓷片划破皮肤,血流不止。
梧桐只见公子手腕出血,血流如注似的,吓了一大跳,赶紧吩咐车夫赶车去医馆。
方从云没有阻止,他手腕割了一个大口子,又是右手,不赶紧止血包扎,恐提笔有难,但却留下了梧桐,让他进茶楼去看看,怎么好巧不巧的,就掉落了一个大盆栽,还这么巧的砸中了他的马车,若是巧合意外,这也忒倒霉了些。
梧桐知道利害,当下应下,立马就跳下车往茶楼里去了。
所幸前头不远就有一家医馆,不必舍近求远,就是这家了。
方从云刚被大夫给止血上药包扎好,梧桐就提着两个人疾步赶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串看热闹的人。
先看过了公子没有大碍,这才回禀道:“公子,小的上茶楼看了,带回这两个始作俑者!”
“冤枉啊!公子冤枉啊!这都是误会!误会!”其中一人见了方从云立马就喊了出来。
方从云只看着梧桐。
梧桐立马将了解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却原来这二人先才都在茶楼三楼喝茶,这个叫何飞的嗑瓜子将瓜子皮蹦到了邻桌这个叫潘良的人脸上,这潘良今儿心情不好,气性就大,被瓜子皮弹了脸,便立马恼怒的抓了一把瓜子朝何飞的脸撒去。
然后两人就你推我搡的扭打在了一起,他们坐的本就是靠窗的位置,这拉拉扯扯的,也不知怎么的就抓上了家伙,潘良抓了凳子要砍何飞,何飞也胡乱的捧了离得近的一个半人高的盆栽来抵挡反击。
结果一脱手,盆栽没抓稳,就掉了下去。
“公子!都是冤枉啊!我不是故意的!是真没拿稳啊!哪里想到正好有马车经过,还这么巧的就砸到了您的马车呢!真是意外!意外啊!”那个叫何飞的不住跟方从云赔礼道歉,一再表示愿意赔医药费,还请方从云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报官。
听完事情前因后果,方从云:......
他们表兄弟今儿犯太岁?
表兄疑失手将人从高空推下致人死亡被关进了大牢,他则是差点被高空砸下来的东西给砸死?
这真如达骏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倒霉母亲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何飞满脸通红的解释抓耳挠腮的赔礼道歉,急得都快掉眼泪的样子,连跟来的百姓本是都谴责他的这会儿都不由替他同方从云说起好话来。
说这人不是故意的,看他可怜,要不这会儿就饶了他吧,小老百姓,见官那不得脱一层皮啊。
方从云深深看了看这二人一眼,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让二人下次出门在外再与人争执可定要多注意些别再祸及无辜。
何飞连连点头,见方从云不追究不报官,真是差点没给方从云跪下来磕头感谢他八辈祖宗,然后坚持拉了医馆大夫将诊药费给结了,又对着方从云作揖了又作揖,这才离去。
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散去,说起这一桩意外事,此后出门便总是不自觉的一步三抬头,就怕哪日也遇个意外被上头掉东西来给砸破脑袋。
于是乎,好一阵的京城的大街小巷便有了这么一个常态,总有人因为没看路同人撞在了一起,今儿不是这里发生撞人事情,就是那里有人睁着眼撞上了马车,撞上了摊子,撞上了树,撞上了墙,各种奇奇怪怪的碰撞,还有人走着走着走进河里呢,使得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很是多了一些事情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方从云包扎好,便接着往登丰楼去,马车破了一个洞,不影响使用,就是这一路走在街上太过亮眼了些罢了。
方从云思索着这场“意外”,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登丰楼。
登丰楼刚刚发生过命案,这会儿一个客人都没有,肉眼可见的冷清,楼里伙计们正忙着收拾桌子打扫卫生。
蒲掌柜在柜台后啪啪啪的拨着算盘,算着今儿的亏损。
余光感觉到外头有人进来,蒲掌柜抬头正要说今儿打烊了不招待客人了,便见进来的方从云主仆二人。
因知道东家早就定了亲,而未来姑爷是今科春闱的考生,蒲掌柜想着别姑爷来登丰楼吃饭他都没有眼力见的认不得人,是以早就去特意认过人的。
这会儿见了人,蒲掌柜当下出了柜台迎上来,拱手见礼道:“姑爷。”
方从云冲蒲掌柜颔首,语气也很是客气,“此番来是有事想麻烦蒲掌柜,还望蒲掌柜能帮个忙。”
蒲掌柜一听,哪有推辞的,忙道请姑爷吩咐。
方从云便问起胡三的情况来。
胡三作为证人,眼下还在顺天府,问不着他本人,便只能跟蒲掌柜和楼里的伙计打听胡三这个人的脾性这些了,事无巨细,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