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的气流将数不尽的泥土掀翻,吹起了浪。
赤眼妖王。
有武夷生灵惊呼。
在承冕战后,这位与道君争锋的强悍妖王不曾掩饰踪迹。
涌动的浪潮中激起了险恶的激白浪花。
是这位妖王在搏击大浪,于亿万生灵眼中屹然挺立,如大河砥柱。
但在那之后,他们失去了这位妖王的踪迹。
许多仍旧愿追随他的妖魔都失去了关于他的信息。
“大王!”
挫骨伤势都没能让这些妖魔动容,而此刻,却眼含热泪。
君王他们认,这是武夷的选择。
赤眼大王他们也认,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赤眼狂笑着,身披坚甲势不可挡。
那笑声像是成千上万道的惊雷同时炸响。
他奔腾,仿佛群山都在浪涌。
布满狰狞伤疤的身躯上缠绕着道之真意。
那是触及虚域的标志,甚至已经开始凝聚自己的域。
赤眼闯进了在外漆黑的‘夜’。
武夷山树灵撑起了光明,将那令人畏惧的污秽浪潮排在了外。
而赤眼正是从夜中闯来,无一合之敌。
初具雏形的域在展开,囊括厚土真意。
外翻狰狞的獠牙硬生生将向着武夷山蔓延的污秽者顶了回去。
武夷山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为其加持,所有妖魔都能感受到其中澎湃无穷的力量。
此刻的妖王,与君王也无异了。
“怎么来了?其余几处情况如何?”
云海之上厮杀的君王传声,问询如今的情况。
“污秽从四面八方向着九州蔓延,无孔不入,不过尚且弱小。”
赤眼掀翻一位虚域的圣者回答道。
污秽自然不可能死磕武夷一座山岳。
任何存在活灵的地方,他们都会渗入。
只不过君王所在的古老山岳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只有弱小的污秽者才会在贫瘠的土地上肆虐。
群山,才是污秽者主要汇聚之处。
只是武夷距离最近,自然也就率先遭重,直面其兵锋。
“泰岳那边没什么问题?”
“放心吧,赤山很强的……”
赤眼没能再回话,数位圣者乃至皇者将他团团围住。
他鼻嗤,喷出如龙的柱。
双蹄刨着大块的土石。
“猪妖受死!”
有皇者大喝,双目满是贪婪。
上好的血食,这一身道意便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
吃了它,然后,完成蜕变。
形象的说来,他们现在就是九州的寄生虫。
只要吞噬带有九州道韵的东西,他们便有办法将自己的气息藏于道韵之中,以躲避九州的排斥尽情的在暗处吞噬九州生灵。
没人指望这一次就能完全的吞噬九州,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为自己活下来增添筹码。
不需要祖的威慑,他们自发的围猎这蠢物。
利益足够高,死亡的威胁又算得什么?
他们畏惧死亡,但长生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便会成为最大胆的赌徒。
……
风雪在呼啸,最近的天气越发的寒冷了。
尤其是在这极北之地,连天衍境界都有受不住。
壮汉裹紧了身上的由某种动物皮毛制成的大袄。
握着长矛的手臂上满是粗大无比的毛孔。
他望向远方。
此刻的极北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而是覆着薄层的虚幻的黑。
甚至连天空都是暗沉的。
以往美丽的极光幻影也消失了踪迹。
雪没有停止,是黑色的。
他探出了手,黑色如墨冰冻倾斜的雪落在他的掌间,融化。
这是极北的意志在示警。
大地也是漆黑的,只是不是雪的颜色。
而是极北的生灵们。
他们静静的卧在雪上,无数庞然的身躯挤成一团,有于黯淡。
像是一整团模糊蠕动的黑色。
不断地有萨满奔走其中,木制的杖为妖魔洒下极北意志的赐福。
高天之上,有怒吼的狂雷在酝酿。
许多的萨满举着杖跳起了祭祀的舞蹈。
脸上摸着厚重威严的色彩,从喉结之中挤出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
人们似乎看见了很多的影子,在雷霆之中闪烁着许多的影子。
那是历代的君王们。
曾经承冕极北的君王们乃至被极北收录惊艳天地的影子。
此刻他们将听着来自远方的冲天战歌,握住雷霆铸就的兵器从远古苏醒归来,遵从极北意志为它而战、
为曾经的不屈抗争而战,也为了诸灵的未来而战。
……
雨滴……
金木探出了手,整个手臂之上缠绕着漆黑的色彩。
仔细看去,像是千千万万个生灵的绝望呐喊与挣扎沉沦。
神农,茂密甚过原始的森林,处处都是参天的古木挺拔向上。
正在快速陷入黑暗之中。
自海洋之中翻腾的浪潮终究是抵达了这南方的腹地,祖将会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将封存数千年之久的憎恶与愤怒燃烧世间。
漆黑在蔓延,像是土地整片整片的在被吞噬。
漆黑之中,充满了令人绝望的毛骨悚然的窥视与笑声。
那些东西在欢呼,在雀跃。
那些东西在归来。
地上的诸多生灵昂首,看见了黑暗的浪潮自远方而来,吞噬神农洒下的绵延万里的光辉。
无数散发可怕威压的身躯在浪潮之中浮现,更有燃烧着恶意的火焰在眼眶之中燃烧,使人骇然。
随着浪潮到来的,是漆黑的雨。
细密,而又绵延不断。
有生灵用掌接住了这古怪的雨。
每一滴雨水都像是恶心的怪物,他们无声的呐喊着。
‘都得死!’
尖锐的笑声久久不曾散去。
金木的眼睛望向了浪潮的潮头,那上面伫立着一位似人的影。
他的左臂,化为漆黑颜色像是覆盖着一层又一层流光溢彩的漆黑颜色的原油。
但手臂皮毛的形状仍可以清晰的看见。
“你会付出代价!你会付出代价!”
那只手臂上长满口,在气急败坏的咆哮诅咒。
“在那之前,我会先将你抹杀。”
金木盯着自己的左臂,面无表情。
唯有眸中的森然表明这位君王不是在开玩笑。
那眼中布满如蛛网一般的血丝。
他伸出手,从身旁的虚空之中一扯。
扯出了一条七彩颜色的绸带宛若彩虹,他咬着绸带的一端,用它将整条手臂都裹了起来。
古老的道则交织,绽放无尽的神奥。
那东西沉寂下去了,或者说暂时被封住了。
缠好了整条的臂膀,金木无声咧嘴笑着。
像极了那个第一次杀人的雨夜。
感觉不错,这回要了那些东西的性命。
太黑了,神农不喜欢这样。
灵如大河崩腾决堤,一轮巨大无比恍然若日的金轮在他身后晕染开来。
禁锢了吞噬前来的黑暗。
万千的金佛虚影在金木的背后升起,高坐云端佛国之中。
有妖魔,有人影,更有许多看不清样貌的影子。
佛不拘泥于形状,不拘泥于任何的东西,只要能解脱你的,便是你自己的佛。
人人心中有佛,人人皆可成佛。
佛作万千状,掌生千万界。
许多的生灵合掌,尊崇的望向那照亮四方寰宇的佛国。
礼赞我王佛……
他们齐声颂唱。
金色的点从他们身躯上升,在整个神农之中沈腾,汇聚成为金色海洋,为佛国添砖加瓦。
此为君王域——幻愿金佛域。
浪头在光明照亮之处止步。
金木也看清了那人影的模样。
黑色网状的羽毛覆盖,她披着褪色的甲胄,手中拿着镌刻山河的权杖。
“佛?”
她嗤笑。
一群拾人牙慧的可笑之人罢了。
“后天的浊物,真当可笑。”
“那你有又算得什么呢?”
君王起身,与那一位祖的视线齐平。
甚至略微的超过。
“曾经你或许神圣,但如今,只是肮脏的秽物。”
伴随着君王的起身,金光照得更远了。
雾霭下沉,露出那些如同刀锋一般的山脊。
那上面同样镌刻着神奥的符文,彼此呼应交织,以君王的域为中心。
它们是锚点,为这一方虚幻的域显化现实所提供的锚点。
自浪潮踏入的那一刻,它们就已经迈入了君王精心编织的域中。
瓮中鳖,网中鸟。
域中生灵信仰不灭,域便永存。
君王将高举佛国火种,照亮生灵心中迷茫。
“聪明。”
祖点评着,不见丝毫慌张。
“不过是小聪明。”
她是在苍茫的九州之中,掌管着天地为神庭王者祭祀的神明。
“且观之。”
金木沉声,几位冷静。
他将自己的情绪在幻界之中封锁,只为了不被臂上的东西找到破绽。
此刻,三千幻界起,浪潮涌入。
……
“他们来了。”
三座古老山岳地脉汇聚的中心,一颗劲拔古木遮盖沃野千里的平原。
或许,它是这一片天地的柱子。
在最为遒劲有力的树枝之上,卧着一只凶兽。
穷奇……
人们曾在古老的书籍之中记载了这种凶兽的名字。
但他不同,他是整个白山黑水的苍茫土地之上最受尊敬的王者。
白王。
所有人尊敬的称呼他这个名字。
至于那棵树,他们喜欢叫他老树。
没有名字,大家都这样叫他。
“祂们已经顺着地脉来了。”
苍然的木开口。
悠哉的甩着自己尾的君王停下了。
“来了?”
“来了。”
狼王离开了新罗的富饶土地,拱卫苍茫风暴的草原去了。
那一片无主之地作为了缓冲的地带。
污秽会越过那片土地,因为毫无价值。
而长白,便是横在它们面前的阻碍。
“要开始了吗?”
“当然,这是身为君王的责任,老树,要不你离开吧,去泰岳。”
白君有些迟疑,说真的,他不确定这一场战争的走向会如何。
越是强悍的君王,越能感受到。
九州还能支撑,是因为还没有到时间。
还没有到轮到其沉沦污秽的最佳时机。
尊者们在等,君王们也在等。
尊者们等待着时间的到来,君王们等着转机的出现,黎明的破晓。
无论如何,黎明破晓之前会死去很多的生灵。
他是君王,所以他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但老树不同,他不需要与君王一同承担责任。
泰岳,那个地方是大王所在,他相信大王会为时间带来曙光。
所以他希望老树能去等待。
“是你带我来到这里啊。”
老树摇晃着自己堪称宏伟的身躯。
“有些后悔了。”
白君苦笑,“整个九州大陆十分之一的领地啊,太大了,四面八方尽为祖。”
白君要承担的,是远比武夷更加沉重的压力。
长白,大小安岭,污秽者必争之要道。
绝不只是一位祖到来。
他们要为后续的战争铺路。
这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即便是君王,也有很多东西,都是力不能及的。
“你会抛弃金木吗?”
老树反问。
他们心中都知道答案的。
他不会离开。
“若是你真的死了,就让你的身躯成为我的养料,让我接过你额头的冕冠,向着长白的新生生灵宣扬曾经的君王功绩的伟大。”
“若真有那个时刻再说吧。”
白君大笑,虎啸之声响彻平野。
在三座绵延山脉围住的封闭空间之内回荡。
“去了。”
他纵身,翼展开,掀起了无与伦比的狂风。
卷走了老树的之枝叶。
我会为你守住后方。
老树在心中许下承诺。
若有必要,他将会前往战场。
勾连三座古老山岳承载地脉之力。
他不比君王弱上许多,污秽可能会有数位祖的到来,但这里也不止一位君王。
……
“看吧,九州没有那么容易沦陷的。”
在楚君眼前,是各位君王的厮杀。
整篇海洋已经彻底的化为了污秽的温床,星海深处源源不断地流入九州。
雪原的冰凰已涅盘一次,硬生生用羽翼斩断了一位祖的手臂,风雪埋葬无数污秽。
武夷君王拖住了祖,赤眼拖住了许多的皇者圣者,将局势僵持住。
两位水君且战且退,长江玄武镇海,黄河九曲盘旋。
沃利贝尔与数位曾经的影子并肩而战,双掌沾满了血。
甚至杀得这位战士都疲乏了。
金木的幻愿金佛域与那位先天祭祀的祖分庭抗礼,甚至在成长,三千幻界生灭,某种秽灵湮灭。
狼王在草原之上展现自己的神通,风暴所过,是一切的终结。
便是祖,也不能与那整片天地的风暴抗衡,在风暴之中,苍狼就是道的化身。
赤山仍旧行走,用愤怒的焰火点燃污秽的怨恨,将他们焚烧殆尽。
每一位君王都在竭尽全力的厮杀,守护。
九州以群山为盾,君王为锋,抵抗这浩劫的开端。
但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生灵,已经有许多的生灵沉沦堕落。
杀的越多,对心智的感染越是严重。
不能从源头斩断,一切都是虚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