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茶还没喝完,走廊处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方弃和半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的看到了许多无奈。这个幻阵的主人真的是连片刻闲暇都不愿意给。
方弃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只身着宫廷礼服的硕大老鼠。
一人一鼠隔着门槛相对而立,彼此上下打量着。
片刻后,老鼠轻笑一声,抖了抖唇边的胡须,优雅的躬身施了一礼“先生,您叫的车到了!”
“我叫车了么?”方弃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叫的?通过什么叫的?滴滴还是高德?”
老鼠笑了笑。
“都不是,我们这里不用那两款软件的,本地的打车软件有滴滴答、滴答滴、滴滴答滴答和答滴滴答滴等,至于您,好像是通过滴滴答滴滴答滴叫的车。”
“半夏你检查一下自己的手机,看看上面是不是多了个软件?”方启冲着屋里喊,片刻后听到半夏的一声惊叫。
方弃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半夏满面懊恼的站在那里,手里托着三颗缀在一起的青色星星。
“我刚买的三星折叠屏,花了四千多呢!装在兜里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三颗星星了呢?”半夏欲哭无泪。
“你不是还有一个iphone14么?”
半夏又往另外一个兜里一掏,然后脸都绿了。
她再把手伸出来的时候,赫然攥着一个刚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缺口上居然还有哈喇子。
“这幻阵也太没节操了,赔我手机,我们工薪族挣点钱容易么?”半夏愤愤然的冲着四周大喊。
然后她问方弃“你的呢?我记得你最近好像换了个手机?”
方弃一脸无辜的从兜里掏出一把小米来,跟要去公园喂鸟似的。
“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大老鼠微笑着问。
“去哪里?”方弃和半夏异口同声的反问。
“去这个王国的中心。”老鼠抽了抽自己的红鼻头,冲着半夏施了一礼。
“王国的主人邀请王国中所有的所有居民前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还特别点名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务必出席。”
“为什么是我?”半夏蹙着眉头不得其解。
“因为整个王国里只有你能够穿上这只鞋。”老鼠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绿面黑胶底儿的解放鞋来。
“这也太欺负人了,凭什么别人扮演灰姑娘就有水晶鞋,轮到我连个prada的鞋都没有”半夏愈发愤愤不平。
“prada么,这个容易。”老鼠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把手中的解放鞋晃了晃。
一阵白烟飘过,他手中的解放鞋鞋帮上赫然多出来几个英文字母。
“你看,p-R-A-d-A,就跟有魔力一样,一下子就唤醒了这双鞋内在的高贵基因。”老鼠指着鞋上的logo,一脸的煞有介事。
半夏鼻子都快气歪了,那几个字母干脆就是用油性笔写上去的,七扭八歪的像是小学生的笔迹。
最崩溃的是这几个字母旁边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箭头,唯恐别人看不见似的。
方弃看看那双鞋,又看了看那只面带微笑的老鼠,想了想之前碰到的卖打火机的老太太,心中若有所悟。
他见半夏还要发作,便不动声色的撞了一下她的手肘,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方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既然女王殿下如此盛情相邀,我们又怎敢失礼。我们这就启程吧,你们的车在哪里?”
老鼠含笑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方弃和半夏向门外走去。
门口停着一辆令人别开生面的马车,车轮是四个大南瓜。
车灯是南瓜掏空点蜡,驾车的绳索是南瓜蔓,车厢干脆就是一个巨大的南瓜,车上还供应特色茶点——南瓜派、南瓜饼和南瓜汤。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个南瓜看上去都不太新鲜,大块大块的霉斑在上面恣意横生,将原本橙黄色的车身染成了死败的灰绿色。
车厢中,半夏坐在一块湿漉漉的瓜瓤子上,愁眉不展。
“你看过那本《詹姆斯和大仙桃》没有?我觉得自己很像是一条钻进了南瓜里的肉虫子”
半夏从车壁上抠下一个硕大的南瓜子,却不料其中早已被虫子蛀空,稍微一晃就从里面爬出很多模样极其恶心的爬虫,吓得她尖叫一声把瓜子扔开老远。
她在方弃的裤子上用力揩着自己的手指,嘴里嘟囔着真恶心,眼圈都快红了。
“都怪你,非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你看看现在这个阵仗,我看这一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半夏小声的跟方弃抱怨着,伸手偷偷指了指前窗。
窗外,那只大老鼠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奋力的挥动手中的长鞭。
而在南瓜车的正前方,四只体型更加巨大的老鼠正在飞速前奔,迎面而来的风翻动他们身上驳杂的针毛,露出皮肤上坑坑洼洼的伤痕与疱疹。
他们张着大嘴喘息,黄褐色的涎水顺着外露的獠牙往下淌,拉着丝儿的滴答在地上,间或被风吹起,甩的满处都是。
“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悲观。”方弃笑了笑。
“这个世界虽然迷离而且丑恶,但是似乎并不算太危险。”
“外面那个女孩子一定不这么想。”半夏冷笑,指引方弃往左边窗外望去。
原野上,一个身材高大的铁皮人正在迈着惊天动地的步伐向前奔去。
在他的身前,一个金黄头发的小女孩一边哭一边逃命。
说时迟那时快,铁皮人大步向前拦在了女孩前头,伸出手掌一把将她攥了起来。然后就在半夏的惊叫声中,把手心中的小姑娘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再看看这边,看这边!”半夏气的直拍腿,她又在右边的窗外发现了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
一个温婉的少女,被几个穷凶极恶的侏儒倒吊在树上,她裙裾翻卷下来,却堪堪未能遮住她美丽的容颜。
可现如今她的嘴边正在丝丝缕缕的往外溢出着鲜血,看情形似乎已经人事不省。
而那几个侏儒,则围在她的身边,脸上一副狰狞之极的表情。
不时有一个侏儒怪叫一声,然后高高跳起,像是打沙包一样重重的把拳头砸在那个少女的小腹上。
这具挂在树上的纤细躯体被砸的乱晃,每挨上一拳,女孩嘴边的血就越多,眼看就要性命不保。
“还有那边。”半夏的手又指向了侧前方,随着马车的行进,荒野之中有两个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个男孩儿被十几道绳子绑在树上,神情痛苦而绝望。
一个满头白发的猥琐老头儿站在他的面前,全然不顾男孩的苦苦哀求。拿着一把雪亮的刀子,恶狠狠地向着他的脸割下去,。
半夏惊叫一声,用手捂着眼不敢再看。倒是方弃看的目不转睛,嘴角微微的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马车继续向前,道路上渐渐的繁忙起来,各种丑陋的生物汇集到这条路上,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这个幻阵的中心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