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酒色之地,最能藏人。
也最易收集信息,交流信息。
傅子洵来之前,不会想到,他会查到如此之深。
兰波都尉只是小小的一员,傅子洵细细查探他的每日行踪,轻易的查到了琉璃阁。
这间唯一躲得过他查封的酒楼。
因为这里,做的不是皮肉生意,而是食客生意。
乐伎舞姬虽多,但只限于表演。
这件酒楼真正吸钱的,是它的高昂又精美的食物。
在他查封其他酒楼之前,兰波都尉偏爱花满楼。
可他端了花满楼。
那都尉竟改去了琉璃阁。
顺着这线,傅子洵去查两个楼阁的关联之处。
果不其然,花满楼的姑娘们没了地方去,转投唯一的琉璃阁。
查到这儿,傅子洵忍不住开怀的笑了。
当真是漏洞百出。
没了酒楼,背后的老板就能如此轻易的放人走吗?
就算她们是靠这些年挣下的钱,替自己赎了身,也说不过去。
因为,走的人太多了啊。
十一个人。
倘若她们真有这财力,何不早日脱离苦海?
她们出来以后想去琉璃阁合情合理,毕竟还有个几分才艺在。
但算得上半个同行的琉璃阁却收下这十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引人怀疑了。
不,简直是......不打自招。走十一个人,太过冒险。
他们应该清楚,却还是冒了险。
傅子洵猜测,其他人可能都是障眼法,这里面只有一个人是有用的。
显然他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初去了几次后,那都尉便不再去琉璃阁了。
可他,早已发现了问题所在。
正当他想给都尉递纸条,等他们再碰面,好进一步探查时,就看见了唐修染和他手起刀落的刀。
看着地面死相惨状的人,傅子洵沉默了。
几乎瞬间,他知道了唐修染是来干嘛的。
还有,他的计划全被打翻了。
唐修染已经打草惊蛇,而兰波都尉已然知晓,才会让侍从假扮他。
艹!!!
那一瞬间,傅子洵气得想骂人。
翻了个白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尽量温和的开口,告诉他,他杀错认了。
然而人家根本不鸟他。
只告诉他,他是来与他交接的。
他的任务到此为止,可以走了。
傅子洵:“......”
无奈之下,他交接了信息。
那时的傅子洵,还以为混在十一个人中的那个,是反贼的信息交接人。
好比如兰波都尉是反贼,这是他已经查到的,但还有他没有查到的,藏匿的其他反贼。
他们不便见面,就需要这么一位中间人,来传递彼此间的消息。
但他没有想到,藏匿其中的,竟是淮陵的暗探。
按照圣谕,他本该即刻启程回东黎,可临行之际,西部战事再起的消息传到了兰波。
一时间,人心惶惶。
站在楼阁高处。
他看着人群嘈杂慌乱的样子,内心升腾起三分不安。
很快,汾陵侯带着不知从哪来的军队踏过喧嚣,飞奔而去。
——他去了西部。
如今的北部,只剩他了。
没有过多考虑,傅子洵留了下来。
线索不能再短了。
他必须以身犯险。
不然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到了。
为了荣州的安全,更为了铲除安阳的毒瘤。
打草惊蛇、自爆身份和目的的人是唐修染,他还没有暴露自己,他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早在前几日,傅子洵就收到了家中来信,他已然知晓,傅参参如今身在平州。
争斗再起,她一定不会退缩。
而他,也一样!
这一次,傅子洵直接约了那都尉来到琉璃阁。
隔间里,来人带着十来号的侍从。
而他身后,只有一个乔装成侍从的暗卫。
傅子洵看着这普通又陌生的面孔,他心下了然。——差点死了一次的人就是谨慎。
“阁下莫不是走错了雅间?”傅子洵嘴角莞尔。
“敢问阁下可是傅大人?”
那人反问他,略显粗暴的脱开椅子坐了下去。
傅子洵面色不变,“正是在下。”
“那就没错。”他似笑非笑,“西部战事再起,我家大人因思虑过重导致身体不适,不便前来,但不好扫了您的兴致,就派小人来向您致歉。”
傅子洵笑了笑,“身体为重。只是阁下带着这么多人来,都是为了给我致歉的吗?”
“当然不是。”那人轻笑,语气放缓,“他们......是为了保证小人的安全。”
傅子洵静看着他,淡笑不语。
“傅大人可曾听闻前几日,我家大人身边的侍从横死街头?”他的眼睛审视着傅子洵的神情。
傅子洵:“未得其见,但确实有所耳闻。”
“欸——”那人深叹了一口气,“世道太乱,我要是不多派些人保护自己,恐怕今时的我就是从前的他。”
——处处不在试探他,这人逼的也太急了些。
傅子洵淡笑着饮了口茶。
好在他没再往下说,反而邀他去观赏表演。
琉璃阁的台子修缮过,变得更为宽大,右侧独留一女子戴着面纱抚琴弄乐,铮铮琴音在指尖流出,绵延开来。
十位女子亦带着面纱,随着琴音翩翩起舞。
耳边传来他幽幽的声音,“这是我家大人为赔罪,特地为您准备的......”
傅子洵看着面前人诡异的笑容,心中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