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诗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在安阳混迹了这么多年,从安阳到平昌的各个转点都有传递消息的人,只要他愿意,密信一出,他的人会立即出兵,扭转局势。
可入境救援,声势浩大,安阳和平昌一定会再起战事。
届时他依靠安阳内部的力量,里应外合,仗不必胜,只要能杀了那些临时变卦的人,救出老师,他再趁乱而出,一举三得,再好不过。
他自诩从来不是个犹豫不决之人,可今时今日......
慕瑾诗紧抿着唇,眼底一片深谙。
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这封信带来的种种结果。
输了,他身在东黎,还能继续养精蓄锐;赢了,他足以摆脱安阳,夺回势力......
这一切,似乎都让他没有理由拒绝。
范小斯似看出了他眼里的犹豫,有些激动地开口:“殿下,我们已经等了十年了!”
他的眼睛充血,声音也越发颤抖。
“十年——,十年!!!”
范小斯不敢想象,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吸了口气,范小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殿下,这场仗即便我们不打,他们也得打,说不定此时他们已经......”
“等我们解决了他们,就退兵。”
说罢,他跪坐下来,神色庄重。
轻颤的手握住墨条,开始缓缓地研磨。
墨条在砚台里打圈,青黑的墨水漾出浅浅的痕迹,最终,被更浓烈的黑色淹没。
——永州。
一女子不顾左右阻拦,满目愤恨地闯入营帐。
“肖瑞!你给我出来!!!”她挥舞着手里的长鞭,像是在泄愤。
里面的人没理,背对着她,颇有耐心地用粗布擦拭着手里的剑刃。
“你把高前辈带去哪里了?!”
慕亦初眉眼间尽是怒火,眼角泛红。
肖瑞听此,缓缓地转过身,将手上的粗布随意扔在案上。
他面容冷峻,“军营重地,你敢擅闯?”
“军营重地?这里应该有军营吗?”慕亦初一字一句道:“肖瑞,我们是奉命来与安阳求联合的,而非是与其交战!”
“奉命?”他嘴角轻勾,“奉谁的命?那个傀儡皇帝?”
慕亦初嘴唇深抿,握紧了右手的鞭子,奋力挥出去。
肖瑞一时不察,黑皮鞭扫过他的右臂和下颌。
身着盔甲,右臂无碍,下颌瞬间多了一道红色的划痕,沁出血液。
他抬手轻抚过去,看着指腹上的血珠,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慕亦初执起长鞭,直直的指着他,“你!违抗君令,出兵安阳,扣押使者,大逆不道!”
长鞭再次被狠狠的甩出去,肖长枫一把接住,狠狠一拽。
慕亦初被拉的脚步踉跄,神色一慌。
一抬头,正对上那双危险凌厉的眉目。
她心中不免“咯噔”一跳,忙挣扎着往后退,却瞬间被钳住了双手。
肖瑞冷着脸,一步步靠近,半蹲在她面前。
那双如蛇一般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对上这样一双眼,她没由来的心颤,缩了缩脖子,眼神闪躲。
下一瞬,慕亦初的下巴被大力的捏住。
那力度大到令她轻呼出声。
肖瑞逼迫她抬眼,“我就是大逆不道,慕亦初,不要仗着你的身份再给我捣乱,我没那么多的耐心陪你耗。”
她不敢出声,泪珠滑落。
肖瑞的唇凑到她的耳边,警告道:“给我老实点.......好好做你的云琳郡主,别再来打探高自远的消息。”
说完他不留情地站起身,带走一片冰冷。
慕亦初打了个冷颤,再也掩不住嗓子里的哽咽,泪滴晶莹无比,如散落的串珠般滑落在秀丽的脸颊。
她跪坐在地,泣不成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