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寅时,万家灯火熄灭,西亭乃至整个平州,都被卷入了黑暗之中。
一支军队轻装穿过山脊,从山间小路前行。
领头的人用黑纱遮住面容,露出一双眉眼。
第二日清晨,傅参参是在吵闹声中醒的。
敲锣打鼓的轰隆隆响,来不及细细思考,她披上衣衫匆匆出了门。
快手拦住街上敲铜鼓的小厮,问:“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被她冷然的样子吓到,支支吾吾的说:“......丰泽县...出事了,昨...昨夜有人血洗丰泽......”
“你是怎么知道的?”傅参参眉头微蹙。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傅大人!”
身后,刘恒匆匆赶来。
“刘县令,到底发生了什么?”傅参参松开手,那小厮趁机赶紧逃离。
“我也是一早才知道,听说昨夜丰泽县闯进了一帮来路不明的人,他们趁着夜深冲破城门,见人就杀。”他的眼里是明晃晃的担忧,“我已经加固了西亭城门的兵力,命令老幼妇孺不得外出......”
“不该如此才对......”傅参参眸光沉沉。
下一刻她看向刘恒道:“丰泽县在平州最西,西亭县在平州最东,照他们所说的,穷寇见人就杀,难保有人能逃离。”
“就算有人侥幸逃脱,也该去临县求救,来西亭不是舍近求远吗?”顿了顿,她问:“刘县令可收到什么求助的消息?”
“并无。”刘恒一怔,“傅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在制造恐慌?”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会是空穴来风,城门再加固,派一小队侦察兵在四周探查,不允许任何行人进出。”傅参参定定看着他,吩咐道:“抓住这街上每一个敲锣打鼓的人。”
“另外,我要审涉嫌勾结平昌,进购玛瑙的所有人......”
“下官明白。”刘恒微微垂首。
敲锣打鼓的人渐渐散去,县令府前已经没有行人了,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萧瑟的风卷起街道旁刚落下的秋叶,令人无端的发冷。
傅参参内心存疑,前世纷争分明是在两月后永州,如今纷争提前爆发,平昌的势力竟越过永州,来到平州。
——那么,永州现在还安全吗?还是,它早已沦陷?
傅参参进入地牢之时,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从屋檐下望去,远方灰蒙蒙的一片。
牢房里,她静坐在躺椅上,听着一声声哀嚎。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细细拷问,可不吃些苦头,他们也不会轻易招供。
不一会儿,牢头战战兢兢送来了份罪书,声音放轻。
“傅大人,他们把能知道的全部都供了。”
傅参参接过,揉揉额,看了起来。
最西边的另一间牢房里,刘恒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恶狠狠地批评他。
“从前,你怎么胡闹我都替你兜着,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如今!你犯了国律啊!!!”
傅参参赶到的时候,梁姚正在苦苦哀求。
“姨父,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是我可是你的亲外甥。”
“我哪里知道那些平昌来的,我就是学人家做生意......”
傅参参抬眼望去,衣冠楚楚的青年低声下气的央求,可那眼里分明没有丝悔意,或许他很笃定,自己不会出事。
从前,千千万万次,刘恒都会原谅,可这一次,他重重地挥开衣袖,“何姚,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姨父,就老老实实地交代!请罪!”
倏忽,刘恒似是感知到了背后看他的视线。
回首对傅参参行礼,“傅大人,您从严拷问,下官绝不阻拦。”
傅参参低声回应,看着他缓缓离去。
隔着铁栏,里面的人上下打量她,戏虐地笑了起来,“......傅大人?一个女的?”
下一瞬,他的笑声停止,挑眉看她,“欸,怎么当上的?”
傅参参自然不会理会。
身侧的梁也上前,缓缓推开铁门。
“问你话呢,没听见?等我出去了,你也给个渠道......”
没等他的话说完,梁也一个剑鞘就挥了上去,用力抽在他的右脸。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肿起。
偏偏此时梁也不咸不淡来了一句:“放尊重点儿,你应该尊称她傅大人。”
何姚偏头咂舌吐出一口血唾沫,仰头觑梁也,眼里带着狠。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刚直起身。
梁也又一拳头击中他的腹部。
何姚有些不可置信,“你们敢这么对我,出去以后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傅参参长久不变的表情笑了。
“搓搓他的锐气。”她说。
“属下明白。”梁也露出两排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