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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殿下,我也在这给你赔礼了。”那名面有刀疤的大汉端了一大碗酒,向朱肃示意了一下,当场就灌了下去。“之前那事儿,是我家九江卫护不周,才教你遭了这么老大的难……”说着,就要去扇李景隆的耳光。

“保儿哥,您干什么呢!”朱肃忙不迭的抱住大汉的手。“您叫我叫什么殿下!叫我小五便好。再说了,九江也是热心,和他有什么干系?他不也遭了难吗!”

这名大汉,正是北征回来的东路军统帅、老朱的侄子、名将李文忠。

他曾经当过老朱的义子,又因小名唤作保儿。所以朱肃他们兄弟几个,都唤他作保儿哥。

“怎么和他没干系?要不是他瞎胡闹,让那一群只面上光的家丁护卫护卫小五你,又哪有那些逆贼逞凶的机会!”一边说着,一边一下一下的拍着李景隆的脑袋,“给伱留了百战的精兵护家你不用,偏要用你自己训出来的那些毛头小子!那些陪你过家家的兵,那能叫兵吗!”

“区区三个人也挡不住,还让人劫了你五叔去,丢咱家的脸!”

“爹!爹!”李景隆捂着头,又不敢躲,平素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荡然无存,只余下一脸狼狈。“儿子……儿子也不想啊!您留下的精兵,儿子都留在家里护着爷爷。”

“儿子也不知道自己训出来的那些兵那么不经用啊……”

只能说不愧是大明第一代战神。朱肃前世读历史的时候,还觉得这货可能是纯纯的在演朱允炆。现在看他这副模样,觉得这个可能性应该是不大……

“您就别责备九江了。那时九江可是挡在我的身前的。”朱肃哭笑不得。要是别人可能朱肃还怀疑是做戏,李文忠这几下打的是真没留情。为这事儿据说前些时候李文忠还特意找老朱负荆请罪,被老朱打发了回去。这几日要不是朱肃一直呆在内宫里,他早来当面致歉了,也拖不到今日。

朱肃还真挺担心李景隆就这么被直接给打傻了。

好说歹说,才拉住了李文忠。李景隆被打的眼泪汪汪,看着朱肃一脸的感动:“叔哇,您可真是个好人!”

这厮是真感动了,明明年纪比朱肃还大一些此时却是一脸的濡慕。看来李文忠这些日子把这娃折磨的不轻……

“保儿哥,你脸上的疤……”朱棣平日里和李文忠最为要好,见他脸上新添了一道箭疤,心知此次北征东路军的境况必然极为凶险,迫不及待便追问细节。

于是李文忠便坐了下来,和他们兄弟说起了在大漠里一路前往和林的故事。说他们在大漠险些迷失方向,说士兵们如何抵抗恶劣的天气与层出不穷的狼群,说斥候们如何发现敌人的踪迹。说到他们终于逼近和林,却发现北元已经聚集了重兵的时候,这位身经百战的大明名将眼眶都红了。

“到达阿鲁浑河时,北元军队越聚越多。我骑马厮杀,却不慎中了流失,只能下马步战。幸有李荣将战马让给我,不然,只怕我便死在阿鲁浑河畔了。”李文忠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朱肃朱棣兄弟却觉得一股金戈铁马之气扑面而来。连主帅的脸上都有箭痕,马都被射死了还亲自下马厮杀,可见当时的战况是多么惨烈。就这,大明东路军还能绝地反击,最终将敌人逼到了称海,更是俘获了敌人数以万计。

要不是军粮不足,后力不济,最终还是让敌人站稳了脚跟,李文忠说不定能顶着中路军失败的劣势,仅凭一支偏师硬生生的打进和林,完成原定需要三路大军共同配合的作战计划,彻底覆灭北元在和林的宗庙社稷。

这是一名智勇双全,却又忠诚谦逊的名将。

“是我指挥不当,害得宣宁侯曹良臣,指挥使周显、常荣、张耀尽皆战死。”李文忠仰脖喝下一碗酒,重重顿在桌案上。语气中止不住的惋惜。“他们皆是我大明军中的脊梁,却因我的过失,失去了性命。”

“我李文忠,对不起他们!”

“保儿哥,这不是你的错……”朱棣开口想要劝解。

“文忠你亦是百战之将,怎不知我等为将者,自需心如铁石,视死如归。宣宁侯他们马革裹尸已是最好的归宿,文忠又何故在此嗟叹?”

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打破了李文忠朱肃等人悲壮的氛围。朱肃抬头,只见一位面貌儒雅的中年人手上端着酒樽,正对着李文忠开口说道。他的身旁,曾经见过一面的小公爷徐允恭亦步亦趋的跟着,见到朱肃看来,颇不自然的低了下头。

“徐帅!”李文忠想站起身,那人伸出手,笑呵呵的按在了他的肩上。“我两皆已交了兵符,就不必用军中的称呼了!”

此人,正是大明如今的军神、魏国公徐达。

朱肃等人忙起身行礼,徐达一一还礼,便连先前有过不愉快的朱棣也没略过。朱肃看得暗暗佩服:不愧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徐达,如此大功,还能在明初那样的局面下获得善终。

仅凭这一份为人处世的练达,就远非其他将帅所能比的。

看到朱肃之时,徐达眼中有光芒一闪,很快笑道:“臣数年未见五殿下,竟已长得这么大了。”

“犬子允恭曾蒙殿下教诲算学,在府中亦是对殿下十分推崇。臣为人父母,应当代犬子对殿下行一礼。”

“魏国公客气了。”朱肃忙摆摆手。“我与徐小公爷年纪相仿,您与我家素来也是世交。我们平辈之间不过是切磋学问而已,说不上什么教诲不教诲。”

“吴王殿下谦虚了。您的学问高深允恭自愧不如,理当拜谢您教诲。”徐达身边,徐允恭也躬身谢道。只是终究没有徐达的那份功力,声音显得有些干巴巴的。

“徐世兄客气了。”朱肃赶紧虚扶一礼。徐允恭便直起身仍旧站到了徐达身后。

徐达察言观色,看朱肃似乎真的没有记恨徐允恭,徐达心底暗暗点了点头。他谨小慎微惯了,自然不愿意自家孩子在朱家人心中埋下芥蒂。

他转过头,对朱肃笑道:“对了,臣还在小女口中,听到殿下曾对其提及火铳的‘三段击’之法。”

“臣斗胆一问,不知殿下此法,是从何处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