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自我放逐
“我该怎么做？”罗格拿不定主意。最为稳妥的方法，是杀死克里斯娜和艾尔薇，斩断无法把握的因果。这两个女人只要存在一天，就能扰乱其心智。
可罗格下不去手，他本能地想要呵护二人。
除非有人能出其不意地杀死克里斯娜与艾尔薇，而莉莉丝此前已尝试过，结果克里斯娜命不该绝。
想到这，罗格意识到莉莉丝是对的。
……
地牢内，莱莎曼斯与莉莉丝正在谈话。莉莉丝向莱莎曼斯道歉，莱莎曼斯却并没表现出非常生气的样子：“莉莉丝，道歉的话不必说了。这件事上，你已经尽力。”
“我就差一点，若不是米特的出现，克里斯娜必死无疑。”
“当初我不也是差那么一点吗？”
在那个想要杀死艾姬多娜的夜晚，若非守护者弗莉蒂的出现，艾姬多娜早已丧生在龙爪之下。
“弗莉蒂，好久没有听你提到过她了。精灵族的女王，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不清楚，那家伙狡猾得很，竟然赐予了艾姬多娜精灵加护。她应该猜到我会这么做吧？”
莉莉丝叹气：“这还用得着猜测，你当时把要杀死莱艾姬多娜的计划全都写在脸上。”
“有……有那么明显吗？难道赫尔夫也猜到了？”
“不然呢，如若不是赫尔夫暗中嘱咐，以弗莉蒂的智慧，她会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你不早告诉我。”莱莎曼斯掐着莉莉丝的脸蛋。
“痛痛痛……早告诉的话，你会放弃计划吗？当时你连赫尔夫的话都不听。”
“早告诉我，至少我不会烧了弗莉蒂的森林。”
“哈？”莉莉丝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烧了她的森林，不是莱莎曼斯，你怎么敢的？”
“我也是在气头上……”
“也只有你敢这么做。那么阴森的家伙，能放你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等等……”莉莉丝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按理说莱莎曼斯在得知赫尔夫被放逐后，躲进冰天雪地的寂静山脉中，按理说除了守护者以外，无人知晓莱莎曼斯的踪迹。可为何西撒·路易公爵，会知晓这件事？
“你是说弗莉蒂那家伙将我的藏身之所暴露了？”莱莎曼斯愤愤不平地握紧拳头。
“只能说，一报还一报吧。”莉莉丝扶额，以弗莉蒂的性子，没有要了莱莎曼斯的性命，都算是网开一面。
“这么说，那家伙应该还活着？”精灵之森被焚毁后，弗莉蒂就失去了踪迹。近千年过去，莱莎曼斯以为那家伙说不定安息了。
“精灵的寿命，可是比任何生物都要长。”
“是吗，我记得吸血鬼是不死的吧？”
“吸血鬼不算生物吧？”
“确实，近千年过去，莉莉丝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莱莎曼斯一巴掌拍在莉莉丝的胸脯上。
“我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哈？在龙族里，你这尺寸连交配的资格都没有……”
“谁要跟变态的龙族作对比。”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应该仅存我一头巨龙了吧？”龙类之间存在互相感应，而莱莎曼斯感知不到任何一头巨龙的存在，“想要繁衍后代，都办不到。”
“咳咳，我记得龙族是可以和神相结合的。”莉莉丝安慰道。
颇为罕见，向来大大咧咧的莱莎曼斯竟俏脸一红，岔开话题：“鲜血女王也不具备生育能力吧？”
“我倒是无所谓拉，眷属就是我的子嗣，理论上我的子嗣有很多。如果哪一天觉得厌倦，就将蔷薇王冠赐予子嗣好了。”
吸血鬼一族只能有一位鲜血女王，而想要成为鲜血女王，就必须拥有蔷薇王冠。
二人在地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知不觉感觉关系相比较以前变得更加亲近些许。直到罗格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平静。
空间波动，扭曲，罗格从中走出，脸上略带有疲乏的神色。他见到二人的第一眼，就道歉道：“莉莉丝，莱莎曼斯，是我错了。”
莉莉丝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认错。莱莎曼斯亦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平易近人的赫尔夫，也从来不会主动和守护者们道歉。
毕竟神就是神，即便做出错误的决定，亦被视作不可评价的神之决策。古往今来，神明没有认错一说，错误只会发生在凡人身上。
出于习惯，莉莉丝慌忙解释：“不，您并没有错误。是我们的决策太过唐突……”
“错了就是错了。”罗格摆手，示意莉莉丝不必如此拘束，他盘膝坐下，与二人平起平坐，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我确实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克里斯娜，不止如此，我同样爱上了她的姐姐。经过确认，只要艾姬多娜的后裔，都有办法激起我的欲望。这显然不太正常……”
“不止是克里斯娜，还有她的姐姐艾尔薇。等等，你是不是对艾尔薇也做了那些事？”莉莉丝惊讶地问道。
“莉莉丝，你好像搞错重点了。重点不是在神明品尝禁果吗？”
“可克里斯娜和艾尔薇不仅是姐妹，还是公主，这意味着罗格实现了整个欧亚帝国的男人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何等……惊人的成就。”莉莉丝逐渐兴奋起来，“她们二人彼此知道吗？你是同时进行的吗？和一个人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同吗？”
罗格：“……”
“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不重要。我无法抗拒。哪怕是神性，亦无法拒绝……”
听到这，莱莎曼斯一愣，这句话至关重要，此前赫尔夫也说过：“神无法拒绝这份爱意，因为它是世界的意志。”
“神无法拒绝，如今罗格却在这边道歉，这意味着……”莱莎曼斯忽然想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他重新审视面前的男子，这家伙，难道能做到拒绝世界意志？
世界意志，是一个非常模糊又神秘的概念。莱莎曼斯，也是从赫尔夫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在神之意志上，还存在着世界意志。
“神由世界诞生，理论上说，世界是神明的母亲。唯有母亲的意志，无法轻易撼动。”
“怎么了，莱莎曼斯，你为何一直盯着我？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吗？”
“罗格，你当真考虑过，除掉克里斯娜与艾尔薇？”莱莎曼斯收敛起随性的态度，异常认真地询问道。
“当然，我是如此希望的。可我又渴望去守护他们……”
“你知道，纠结的情感，是不会发生在神明身上。神明的意志是唯一的，一旦祂们认定某件事，就会坚定不移地执行，哪怕过去悠悠万载岁月，这份意志始终不会磨灭。除非意志被放逐，神明死亡。而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太多属于人类的情感，痛苦，迷惘，彷徨。罗格虽说你拥有超越多数神明的可怕力量，可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神，反倒更像……人。”
“莱莎曼斯，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吗，莉莉丝？有喜怒哀乐，主动道歉，拯救亚人，这一系列的行为，都完全符合人类理想化的精神境界。更确切来说，他不像世界之神，更像一位人类之神。”
没想到莱莎曼斯平日里大大咧咧，实则却有着如此敏锐的观察力，罗格没有否认对方的说法：“莱莎曼斯，能告诉我，更多有关赫尔夫和艾姬多娜的事吗？”
尤其是赫尔夫相关的事，对于罗格来说是必要了解。毕竟在封神长阶上，他能够望见赫尔夫的背影。
“当然。”罗格的默认，让莱莎曼斯看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希望。她非常高兴，罗格并非一位传统的神。
莱莎曼斯缓缓诉说着。
赫尔夫，世界之神。是所有守护者的创造者，被誉为慈爱的父。在守护者的认知内，赫尔夫是唯一的真神。这条规矩宛若法则，烙印在赫尔夫的内心深处。哪怕赫尔夫选择自我放逐后的千年里，守护者们依旧如此信仰着。
“直到这一刻，赫尔夫留下的印记仍在，提起他的名，我的内心唯有虔诚与尊敬。可如今你的突然道歉，让我改变了些许看法。”
莱莎曼斯接着说，赫尔夫创造了守护者，授予守护者不同的力量，以此来维系世界的平衡。平衡是极其微妙的概念，平衡不消灭邪恶，不维护正义，没有对之分，只是让万事万物维持在一种巧妙的动态平衡。如若有哪个种族试图打破这份平衡，守护者就会贯彻神明的意志，消灭任何妄图打破平衡的家伙。
“所以巨龙在人类的历史上，不止有邪恶的一面。有时候，巨龙会同人类并肩作战，击败魔物，有时候则成为魔物的首领，屠杀人类。”
赫尔夫是维持世界平衡的神。唯有平衡，才能让世界永葆青春。
“或者说，唯有平衡，才是赫尔夫存在的意义。”
然而这份平衡迟早会有被打破的一天，这是命中注定的。毕竟，如若赫尔夫也站在天平的一端，那么除非整个世界全部置身于另一端，否则始终无法达到世界想要的平衡。
“但并没有关系，只要赫尔夫不在意，世界就能一直维持这份主观意义上的平衡。可事实上赫尔夫非常在意，毕竟那是他诞生的意义。”
在莱莎曼斯的视角里，赫尔夫一直是位工作狂，他在世界游荡奔波。
“直到艾姬多娜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那是一个春日，追求平衡的赫尔夫意识到人类亡国的扩张太过迅速，让天平倾倒。于是他来到欧亚帝国考察，想要知道经历过如此多波兽潮的国度，为何还具有如此强盛的生命力。
赫尔夫落在了城堡山，落日余晖里，他听见曼妙的歌声。那歌声是如此娓娓动听，以至于连赫尔夫都被吸引，暂时忘却了职责。
待到歌声停止，赫尔夫发现唱歌的是一位人类少女。
“艾姬多娜·路易，欧亚帝国的王后。”
莱莎曼斯说，当时艾姬多娜·路易刚刚怀有身孕，准备诞下帝国的第一位皇子。而她在见到赫尔夫时，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可怜的国王，想要制止这场闹剧，可却无能为力。赫尔夫一改常态，毫不犹豫地霸占了艾姬多娜。国王在八个月后，得到了一位健康的王子，和一封诀别信。”
艾姬多娜选择同赫尔夫离开人类的国度，前往世界之树的神域，亦为神明与守护者的栖息之地。
“也正是从那时起，赫尔夫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赫尔夫不再追求平衡，不再热衷于工作，他一心只想和艾姬多娜长相厮守。
失去命令的守护者，在漫长的等待中选择自我行动。战火燃烧在守护者间，扩散到整个世界。即便如此，赫尔夫依旧沉浸在温柔乡中。
“平衡不再，我决定改变现状，而办法就是杀死艾姬多娜。”
于是趁着赫尔夫外出，为艾姬多娜寻找食物的间隙，莱莎曼斯溜进了世界之树的结界里，毫不犹豫地艾姬多娜痛下杀手。
但是精灵女王的加护，却让艾姬多娜逃过一劫。
至此，赫尔夫发誓不再与莱莎曼斯相见，不再准许任何守护者靠近世界之树。
“就这样过了数百年，有一天，我们感知到世界树枯萎了。”
外神入侵了这个世界，守护者们拼命抵抗，莱莎曼斯违背誓言，来到世界之树，恳请赫尔夫出手，拯救这个世界。
但莱莎曼斯看到的只有两具相拥在一起的森森白骨。其中一具是艾姬多娜的，另一具是赫尔夫的。
“赫尔夫，放逐了全部的神力，选择成为凡人。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了这个决定。总之，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选择同艾姬多娜一起老死。”
“他放弃了平衡。”
听完了关于赫尔夫和艾姬多娜的故事，罗格不禁有些感慨。
“没有想到，世界唯一的神明，竟会以如此方式结束自己。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全部的力量。”
莱莎曼斯点头：“是的，所以你应该能够理解莉莉丝的担忧了吧？这家伙，恐怕同当初的我一样，彻底爱上了你。”
“莱莎曼斯，你这家伙胡说一些什么呢！”
莉莉丝情绪激动地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