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旧神残梦
“赫尔夫，你是不是生气了？”莱莎曼斯变地问道。
“莱莎曼斯，你在说什么？”赫尔夫不解地反问，“你指的是我对待人类的态度吗？难道不是一直如此？人类，最为低贱的虫子，如果你对待他们太过温柔，这些虫子反倒会恩将仇报，啃噬你的躯壳和灵魂。莱莎曼斯，切不可对人类抱有仁慈之心。”
这话倒是不假，在莱莎曼斯的观点里，人类从来都是恩将仇报的卑鄙物种。要说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奴隶，永无休止地干活，为出生赎罪。
“你说的对，赫尔夫。”尽管隐隐觉得不安，可这番话正是莱莎曼斯想听的，“人类从始至终就不该存在。”
“哦？”赫尔夫若有所思，随后拍手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干脆消灭这个世界的一半人类，你觉得如何？”
莱莎曼斯的龙瞳一缩：“消灭一半的人类？”
“当然，既然人类是给世界带来痛苦的根源，消灭半数以上的人类，就等于给世界减轻了一半的痛苦。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吗？”
“这……赫尔夫，恕我直言，尽管人类非常可恶，但还是要尽可能地避免不必要的杀戮。”
“哦？或许我应该多多了解下人类。也许，这些两脚兽中也有和我们一样思想高贵的存在……”
一种糟糕的感觉浮上莱莎曼斯的心头，不知从何而来的嫉妒让巨龙的心脏“彭彭”跳动，她咬牙切齿地说：“不，赫尔夫，人类怎么可能拥有美好的品质。你说的对，我们应该毁灭半数以上的人类……”
“我就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莱莎曼斯。那么，就先从欧亚帝国的王都巴罗培开始吧。那里曾是人类文明的起源之地，如今成为藏污纳垢之所。是时候用火焰，净化焚毁糟糕的一切了。”
巨龙的腾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巴罗培飞去。等抵达目的地时，一路上，已有无数的村庄遭遇从天而降的烈火，被焚烧成为灰烬。
而当巨龙抵达巴罗培时，只见王城上屹立着一道纤弱的身影。那是巴罗培的皇女艾姬多娜·路易，她身着一条朴素的白色长裙，金发垂到腰部，在冷风的吹拂下，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别在腰间上的圣剑。
艾姬多娜·路易目光坚毅地望向巨龙以及端坐在龙背上的神明，等到二者靠近，她就毫不犹豫地拔除圣剑，剑锋直指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存在。
以凡人之躯，挑战神威。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位人类女子能够做出来的事。
就连赫尔夫，也投递过去赞许的目光：“人类，你难道要以一己之力，守护这座城市吗？”
“恶龙，邪恶之神，我绝不容你们侵犯王城！”
“倒是勇气可嘉。”赫尔夫点头，“莱莎曼斯，你怎么看？”
龙类对于欲望的嗅觉最为敏锐，可莱莎曼斯却没有嗅到任何卑鄙的情绪。这位人类女性正如其出生高贵无比，她的眼神纯粹，毫无畏惧，已做好为守护重要的事物而奉献生命的准备。
这样的人不该杀，可话到莱莎曼斯的嘴边，却又成了：“不过是哗众取宠的虫子罢了！”
高温龙焰在咽喉里凝聚，哪怕只是一撮小火苗，都足以将面前的女子瞬间蒸发。就在莱莎曼斯打算痛下杀手之时，高空之上传来一声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莱莎曼斯，赫尔夫已经和艾姬多娜私奔啦！”
赫尔夫和艾姬多娜私奔了？
听到这话，莱莎曼斯忽然感觉脑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一些不愿提及的回忆，正在拼命地往上浮。而另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努力将这些回忆往下压。
“咔嚓……”天空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随后又快速愈合。等完全恢复如初，莱莎曼斯看见天上多出了两道人影。
其中一道人影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最为欠揍的鲜血女王莉莉丝。同为守护者，这家伙经常围绕自己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比如偷窃她的黄金，还有趁她熟睡的时，从其身上扒走一两片龙鳞。
这会，莉莉丝正在同身边的黑发男子说话，看样子她表现得非常震惊：“这里是，莱莎曼斯的梦境？你竟然能够随意进入守护者的梦境，还能将我一并带上。这到底是什么能力，你的神权，其边界究竟在哪？”
“莉莉丝，你已存活上千年，能不能表现得稍微稳重一些。快，下去和你的老朋友……”罗格眯眼，注意到龙背上的那位男子，“以及你的创造者打个招呼？”
莉莉丝这才注意到，下方的城墙前，除了莱莎曼斯外，还有赫尔夫。只不过，只需一眼，莉莉丝就断言：“那不是赫尔夫，一个冒牌货罢了。”
“莉莉丝！”莱莎曼斯的语气中充斥着怒火，她抛却面前的艾姬多娜，朝着鲜血女王飞去。不知为何，见到这位老熟人，她的内心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罗格……”做贼心虚的莉莉丝被吓得立刻躲到罗格的身后，不敢和莱莎曼斯对视。
“你好，红龙女王，莱莎曼斯女士。”罗格主动和第二容器打起招呼。在梦境中，她的瞳眸是淡金色的，说明未曾被感染。
“汝为何人？”
莱莎曼斯不屑地打量了一眼罗格，罕见的黑发黑瞳，身材修长，肤色白皙，整体看上去像是卑贱的两脚兽，唯一的区别是掌握了浮空的能力，极有可能是一位魔力强大的魔人。
“我叫罗格，这个世界的新神。”
这个世界的新神？莱莎曼斯一愣，大笑过后，以充满敌意的目光审视罗格：“小子，你可知方才这番言论，是会招致毁灭的！这个世界，只存在一位神，那就是赫尔夫。”
“你指的是他？”罗格看向所谓的赫尔夫，对方表现得格外淡定，但罗格还是从其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恐惧，以及躲藏在深处的外神之力。
“大胆，你竟敢对神明表现出不敬。莉莉丝，身为守护者，为何对此熟视无睹，难道你背叛了赫尔夫？”
“我……我才没有。那家伙不是赫尔夫，莱莎曼斯，你清醒点，真正的赫尔夫，早就已经死了！”
“赫尔夫，死了？”明明毫无说服力的一句话，却在莱莎曼斯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一股浓厚的悲伤涤荡开来。
“莱莎曼斯，他们是敌人。快，杀死他们。”龙背上，赫尔夫在低语。
遵从本能，莱莎曼斯朝着罗格喷射了龙焰。火焰灼烧过去，罗格和莉莉丝却毫发无损。
莉莉丝不顾莱莎曼斯的震惊，继续说道：“莱莎曼斯，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我们现在位于你的梦境里。巨龙攀附之墙已被摧毁，你正受到外神的操控，赶紧从梦里醒来吧！”
“住嘴！你这个可耻的叛徒！所有守护者里，只有你拥有让我沉睡的能力。若我在做梦，也是因你而起！”
“这话倒是不假……可现在，这一切真的是梦！莱莎曼斯，身为守护者，难道你连真实与虚幻都分不清吗！”
莱莎曼斯迟疑，其实她一直都有感觉，只不过，她该如何承认，这个有赫尔夫存在的世界是假的？
“莱莎曼斯，不必迷惘。只要杀死他们，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赫尔夫持续不断地低语，蛊惑着莱莎曼斯。
“够了，我已厌倦这套温情脉脉的戏码。莉莉丝，显然光靠嘴巴是无法说服这头顽固的龙。”
一味的忍让和躲闪不是罗格的风格。
“说实在，我还从未挑战过体型如此巨大的对手。光是看到，就觉得手痒……”
罗格紧握右拳，双足以虚空为发力点，宛若一头洪水猛兽扑出，莱莎曼斯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拳头击中。
拳头打出了巨大的爆发力，龙鳞破碎，莱莎曼斯笨重的身躯好似被陨石正面击中，以极快的速度坠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你不会将她打死了吧？”莉莉丝忧心忡忡地说道。
“放心，只是玩玩而已，根本没在用力。”
果然，一声龙吼，夹杂着剧烈的愤怒。莱莎曼斯浑身浴血，狰狞地张开巨口，一道炽热的龙焰宛若柱子射出。
“你不是想知道，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吗？”
罗格的双手合十，在莱莎曼斯震惊的目光中，幻化出一个与她同样狰狞的龙首。一道漆黑的龙焰从龙首里喷出，与莱莎曼斯的龙焰对冲在一起。可怖的能量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波浪，将莉莉丝的刘海都直接掀翻了。
莉莉丝：“……”
“你为何，能够使用龙焰！”莱莎曼斯不解咆哮，作为巨龙一族独有的技能，即便是外神也无法复制。
“都说了，这里并非现实。”为了进一步刺激莱莎曼斯，罗格干脆幻化成为赫尔夫的模样。
“这……”见到赫尔夫出现，莱莎曼斯这下彻底懵住了。即便身后的赫尔夫一直在催她动手，可在梦境里，莱莎曼斯坚守的唯一准则就是对赫尔夫言听计从，绝不伤害赫尔夫。
“哦？你没办法对我出手是吗？”察觉到莱莎曼斯的情绪转变，罗格认为找到了支撑永恒梦境的支点。他凌空步步走向莱莎曼斯，直到用手托住对方下巴。
“莱莎曼斯，我现在命令你，杀了我。”罗格下令。
“赫尔夫，这绝对不可以。”
“他说的对，莱莎曼斯，杀了他！”另一位赫尔夫高声喊道。
两位赫尔夫下达了同样的命令，陷入极度混乱的莱莎曼斯陷入了疯癫的状态。
“杀了我，莱莎曼斯。”
“杀了他，莱莎曼斯。”
“完全服从赫尔夫的命令，不能够伤害赫尔夫，完全服从……不能伤害……”
“莱莎曼斯，这一切都是梦境，快从梦里醒来！”莉莉丝大声劝道。
“啊，赫尔夫！”莱莎曼斯咆哮着张大嘴巴，一口吞下了自己的神明。
“莱莎曼斯，为什么……”被咬成两截的赫尔夫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你为什么……”
显然最后关头，罗格利用幻术调换了和梦境赫尔夫的位置。所以此时，莱莎曼斯吞噬的是被外神感染的赫尔夫。
“莱莎曼斯，你做的很好。”罗格趁热打铁鼓励，直到莱莎曼斯将赫尔夫完全吞噬。
“一切如您所愿，赫尔夫。”莱莎曼斯机械地回答道。可随即，她惊讶地发现，对方竟又变成了那位陌生的黑发少年。
“赫尔夫，赫尔夫去哪了？”莱莎曼斯惊恐地问。
“赫尔夫，已经死了。”
罗格淡淡地回答。
“不，这不可能！”可随即，莱莎曼斯浑浊的黄金瞳逐渐清明起来，她已经回想起，自己进入永恒梦境的事情，“是你，是你害我吞噬了赫尔夫，你这个该死的魔人！”
“呼，莉莉丝，你的巨龙朋友，还真的是执着。赫尔夫到底有何魅力，才能如此让她死心塌地？不过，很遗憾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讲故事。”
罗格的目光锁向了蔚蓝的天空，在那，潜藏着一抹生命女神的力量。
“事到如今，还想着逃跑？”罗格伸出右臂，幻化成为三条触手，三条触手蠕动，又变幻成一条透明的魂触。魂触融入到波动的空间里，宛若漩涡吞噬整个永恒梦境。那一抹逃逸的生命能量，再也无法逃窜。
“你在做什么！住手，你会毁了这里！”莱莎曼斯看到天空崩塌，世界之树破碎，大抵瓦解，向上漂浮。她苦心编织八百年，只属于自己与赫尔夫的美梦就这样完一点点碎裂。
旧神残梦，于此间瓦解。
“我在做什么？当然是，想办法让你清醒，愚蠢的容器。”
罗格冷漠地加大力度，直到五颜六色的世界彻底沦落为纯黑与虚无。
莱莎曼斯的意识失去庇护，回归到本体。罗格也离开梦境。
睁眼的第一瞬间，罗格发现红龙女王已消失不见。
此时，躺倒在地的是一头红发，头顶两根龙角，浑身赤裸，身材高挑，并拥有绝对夸张凶器的女人。
女人双眼迷离，眼角噙泪，圆润的嘴唇不停地嘟囔着：“赫尔夫……”
“莉莉丝，这家伙，是莱莎曼斯？”
“嗯，你要知道，巨龙一族向来都生得非常嬴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