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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静的秋雨中,地上泛黄的落叶逐渐湿透,让人渐渐陷入回忆里。

不过小孩是不会困在过去里。

按照小孩的标准来看,此刻严辞露出回忆的表情就显得很奇怪。

凉亭里,乐秋恬时不时看向严辞,严辞望着天,沉默思索,安静得让她不敢打扰——她同桌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尽管这种颜色形状的眼睛,这片黄土地上到处都是,她却看到了一种严辞独有的纯净光澈。

于是严辞观雨这个画面,就落在了她心里,结成种子,等待着在心田开花结果。

……

雨始终不大,不到一个钟头,就有消散的迹象。

发现雨停了,乐秋恬不是很开心,觉得下雨时间太短了。

乐秋恬伸出手,接着屋檐滴落的雨水,感受那份清凉飘洒,心情安静疏落,她天真懵懂地说:“严辞,雨停了。”

严辞转头,和女孩四目相对,笑着说:“那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不再等等吗?万一又下雨了怎么办?”乐秋恬不是很想离开的样子。

“哪有那么多雨啊?”严辞有点好笑地说,“走吧,回去了。”

……

雨一停,不断有躲雨的路人跑回家,他们的步伐很急,脚下溅起雨水,向四面八方逃窜。

公园路上很快就静悄悄的。

乐秋恬清澈的瞳眸,明亮如秋光。离开凉亭后,她踩着积水玩,旋转着脚,像是舞者,发出一阵咯咯的笑意。

女孩笑容像是樱花一样绯红灿烂,附近的草叶也跟随晃动。

严辞走在前面,没听到身后脚步声,回首找她,怕女孩走失了。

可乐秋恬却无忧无虑,毫无知觉。

她奋力地踩着水,一路朝着严辞奔驰,轻微的水澜也从她那里,一直蔓延到严辞脚下。

“乐秋恬,别玩了,走了。”

严辞轻轻唤了一声。

乐秋恬才停止动作,她瞳孔里的天光一闪一闪的,依然藏着笑意。

果然还是贪玩的小魔女。

严辞有点无语,摇了下头,没有再言语,迈步自己走。

乐秋恬见状,屁颠屁颠跟上,在严辞身后说:“严辞,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好好走路,别再玩水了。万一着凉感冒就不好了。”严辞无奈地说,“前些日子,我妹妹才刚发烧呢,你也想发烧一次吗?”

“才不会,我又不是六堡,我身体可好了。”乐秋恬笑着说。

两个小孩从公园走出。

秋风时徐时缓,有快有慢地包裹着每一张脸,每一寸肌肤,每一节骨。

乐秋恬的眸子似乎被雨水温柔地清透了,初生般灵动有神。

她在路上是不走直线的,弯曲前行,却以严辞作为无形的支点,不管怎样绕,总是回到严辞身边,仿佛是某种命中注定的指引。

走出公园时,乐秋恬忽然听到树上有鸟在叽喳,抬头就看到几只小鸟在树梢探头探脑,不由地惊喜叫:“严辞,你看,树上有鸟!”

严辞听完有些无奈,只能再度停下脚步,循着小女孩的目光,翘首欣赏雨后的鸟。

两只羽翼丰满的鸟,尖喙,在树梢四处跳着,扬起头,互相给对方梳理雨水沾湿的翅膀,十分温馨美好。

真是意想不到的画面。

严辞有些意外。

乐秋恬的脸灿烂如花,睁大眼睛说:“严辞,这小鸟好恩爱!”

“不要用恩爱这样的词汇。”严辞觉得小孩子不能说恩爱。

“哪用什么?”

“小鸟的友谊感天动地,天长地久。”

“明明就是夫妻,什么友谊嘛!”

“我看是朋友。”

“朋友可以这样吗?你看啊,小鸟脑袋还互相搭在对方身上。”

严辞无语了:“好吧,是夫妻。”

“就是夫妻恩爱嘛。”乐秋恬很开心地说。

严辞无言以对,在脑袋里没找到合适的词,只想到相濡以沫,感觉这词不如恩爱准确,就没再说话。

不知是否是错觉,严辞总感觉鸟在留意他们,好在他们的目光并不侵略,没有吓走鸟。

大人没有驻足,严辞和乐秋恬两个小孩守在树下,看着树上的鸟儿成双成对。

这时一阵风吹过,加速了爱情的消亡,一只鸟飞走了,不时另一只也飞走了,树上便再度空荡荡。

乐秋恬顿时露出失望神色:“怎么鸟飞走了?”

严辞好笑地说:“我们走吧。”

“好吧。”乐秋恬有点郁闷。

鸟的飞走虽然让乐秋恬伤心,但她不是孑然一身,转头看着身边的严辞。

严辞一直低头看路,提醒着她路下有积水,要她绕开,话语柔软得如春风。

一种空茫在她心里漫无边际散开。

过了一会儿,来到公园对面体育场门口,找到骑来的自行车,但车座位湿漉漉的。

严辞摸了下座椅,就知道擦不干净,在雨水没有干之前,暂时不想骑车,就推着车走。

“严辞,我们这就要回去了?”乐秋恬声音清脆,还带着一丝遗憾。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玩?”

“严辞,所以你来县城就为了买几本书吗?”乐秋恬目光落在严辞手里的杂志上。

“可不只是几本,我们再去一个地方再买些书。”

“什么地方?”

“你跟我来就是了。”

“什么地方?那么神秘,还不能和我说了?”乐秋恬有些不满。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严辞没有过多解释。

推着自行车,越过马路,又穿入小巷,遇见一家废品回收站。

当时乐秋恬就懵逼了。

来回收站捡垃圾是吗?

“严辞,你要干嘛呀?”乐秋恬一头雾水。

严辞站在店外,看着店里里堆满了废旧的书籍,并不觉得是垃圾。

看见了老板,立刻走上前,说明想要购买一些旧书。

老板见严辞礼貌,考虑了一下,最后答应了:

“小朋友,你想要什么书,自己挑吧。”

“谢谢阿姨。”严辞感谢地说。

“没事,这都是别人不要的书,没多大用。”老板微笑地说。

老旧的书籍在地上到处堆积,有些书页泛黄,有些残缺不全,不过也有是完好的,甚至和新的差不多。

书的类型也多,从教科书到小说,应有尽有。

严辞走了过去,细细搜索起来。

重生后,他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书,想拥有上一世没有见识过的妙笔生花。

但他也不是什么书都看,不论是林海平办公室里的书,还是乐秋恬家里的书,想看的书都看过,看完又陷入空虚中。

看书这样简单的愿望,并没有得到满足。

严辞无视太脏的书,挑着挑着,忽然瞧见了一本数学奥赛书。

“奥赛?”

严辞不觉想起上辈子在竞赛里浪费的时间,死去的记忆忽然攻击他。

竞赛死路一条,这世他不会再入竞赛泥坑折腾,相比较竞赛花费的时间,竞赛收获太少,对没有数学天赋的他而言,得不偿失。

竞赛考验的是天赋,差距不是靠时间就能填补的,而且严辞是农家出生,他想要的未来,竞赛没有长期助益。

想到这里,严辞放下了奥赛教程。

“严辞,你要找什么书?我来帮你找。”乐秋恬在旁边弯着腰,柔和的眼睛含有亲昵的笑意。

“大本的书,完整的书都可以。”

严辞含糊地回答,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书,也是因为如此,找到一本想看的书,才有惊喜感。

在四番寻找下,严辞最终选择了几本完好的书,老板看见了,象征性地收了两块钱。

“谢谢阿姨。”严辞再度感谢说。

老板笑着说:“不用谢,小朋友,你是住在附近的吗?怎么想到我这里来买旧书?”

“阿姨,我没住附近。”严辞笑了笑,将书塞进包里,他今天特意带了包,就是为了放书。

……

“阿姨——”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小女孩的打招呼声音从店门口传来。

严辞感觉声音怪熟悉,循声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门口,一个眼睛很好看的女孩出现——是林初萝。

严辞愣了一下。

回收站在巷子里,光线昏暗。

林初萝背着光,神情不是很清晰,唯独眼睛像银河一样发着光,成为她最醒目的标志。

“阿姨,我这把吉他不要了,你能收吗?”

林初萝绑着低双马尾,抱着一把老旧吉他,鞋底沾了秋水,踮起脚尖朝店里望,声音脆生生地问。

她不是严辞所遇见之人里最好看,但声音却是最好听的,清澈如黄鹂,软萌的夹子音,由她说出来却很自然,好像天生她就该如此。

小小年纪的她,童声又有另一番滋味,由于过于有辨识度,听之难忘。

“林初萝?”

严辞怔了半晌,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让他思维卡了一下。

或许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过重活几个月了,才遇见两次,也不能算多有缘。

县城不大,整个县算上乡下,才二十万人,公园附近又是林初萝家所在的地方,能遇见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乐秋恬看见林初萝,也挑了下眉头。

之前乐秋恬和林初萝在实验小学上学,同一个年级,见过一两面。

不过她认识林初萝,倒不是因为林初萝成绩有多好,而是一次才艺表演,林初萝弹奏了古筝,曲子难度之高,演奏之精彩绝伦,让人印象深刻。

“严辞?”

林初萝不认识乐秋恬,发现了严辞,呀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严辞。

那表情似乎在好奇严辞怎么会在这里。

手里还拿着几本书。

……

林初萝家就在附近,回收站的老板和林初萝是邻居,她在这里很正常,之前可从没在附近遇见过严辞,所以林初萝的惊讶理所应当。

老板听了林初萝的话,摇了摇头说:“我这里不收吉他,小妹妹,你爸让你来的吗?”

“嗯,阿姨,我家买了新吉他,这旧吉他,自然要丢了,我还想阿姨你这里或许会要呢。”

林初萝说着,眼角余光还在偷偷瞄着严辞,即便是下雨,他身上也是干干净净。

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严辞的情形,严辞也是如此干净,不仅是衣服,还有行事方式。

严辞沉默不语,突然几步走了上去,目光磊落,落在吉他上几秒,说:“你这吉他不要了吗?”

林初萝正在回忆上次遇见严辞的情形,忽然听到严辞的声音,不自觉心缩了下,差点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严辞会上来主动说话。

其实如果是前世,严辞是不敢和她搭话,但这辈子就不同了,面对她没有任何紧张局促情绪。

林初萝一边看严辞,一边回答:“对呀,我不要了。”

“这么好的吉他不要了?”

严辞没看她,端详吉他,看箱体没有损坏,琴弦也还在,就是琴头的旋钮坏掉了,需要清洗调试下。

之所以他了解这些,是因为前世大学毕业后,学过吉他,虽然水平不咋样,但对吉他也算有所了解。

而学吉他原因也很简单,在学生时代,有才艺的人总是非常耀眼。特别是林初萝会唱歌会跳舞会乐器,和他这种乡下孩子对比,仿佛处在另外的世界,每年的元旦晚会都是她表演的时间,灿烂夺目,不像严辞才艺表演永远是唱《两只老虎》。

于是想学音乐这件事,就在严辞心底埋下了种子。

小时候没有那个条件,工作后就想一一实现,进入音乐所在的世界看一看。

此刻林初萝则是静静地看着严辞,表情也镇定下来,尽管她不知晓为什么刚才慌了一下,但这也不重要了。

“严辞,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林初萝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

严辞语气非常自然地说:“我是想说,你这个吉他修修,其实还能用的。”

“谢谢你的建议,不过修倒是不用,我家有新的吉他,弹起来特别好听。”

林初萝说起音乐,黑白分明的眼里忽然就亮起了光。

严辞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修一下,这样你家里就有两个吉他了。”

“你会修吉他?”林初萝有些惊讶,随即说,“但是我只要一架吉他就足够了。”

“有两个吉他不是更好吗?”

林初萝摇头说:“才不是,一架吉他就足够,我就不会因为选择哪个吉他而纠结。”

奇怪的女孩子,有自己奇怪的道理。

严辞想了想,说:

“那这把吉他送我吧?”

林初萝愣神了下,随即抿了抿唇:“严辞你要吗?那你拿走吧。”

严辞点头,复又回过神,有些惊讶地说:“你叫我严辞,你记得我的名字?”

“严肃的严,辞别的辞,我当然记得。”林初萝甜甜地笑着。

严辞瞬间感觉有点微妙。

前世在高中校广播台,他才有机会和林初萝进行这样多的对话,这一世的轨迹全然变了。

连带他的心情也改变了。

好像波澜不惊了许多。

而乐秋恬听着两人的对话,聊的都是乐器,发现自己插不上嘴。

“吉他给你。”

这时林初萝将吉他往严辞那边送,又看了眼严辞身后的乐秋恬,手顿了一下,然后再度莞尔一笑。

从林初萝手里接过吉他,交接过程不免触碰了下手。

女孩的肌骨温暖像是火炉,严辞一时分不清是他手太凉,还是林初萝手太热了。

林初萝脸红了一下,急忙抽回手后,就抓着衣角,眼睛四处游离着,看到乐秋恬站在严辞身后不远的地方,犹豫了下说:“你好,你是严辞的朋友吗?”

乐秋恬撇着嘴,然后点头说:“我是他同桌。”

林初萝点头,忽然有点羡慕,笑了起来:“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然后目光又转向好看的严辞,仿佛这句话是对严辞说的。

乐秋恬脸有点黑,又不好说什么。

林初萝忽然又想起什么,啊了一声,说:“严辞,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她就一蹦一跳快步跑开,身影像是兔子一样敏捷。

严辞望着林初萝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林初萝去干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选择原地等候。

“严辞,这破烂有什么好要的?我们快走吧,别等她了。”旁边乐秋恬噘着嘴,似乎有点不高兴。

严辞将吉他放在地上,一手扶着吉他尾端,无奈说:“这是吉他。”

“严辞,我知道是吉他,所以你喜欢乐器?”

“一点点吧。”严辞叹息。

“我也可以去学吉他。”乐秋恬鼓了鼓嘴说。

严辞没忍住笑了:“你学这玩意干什么?不适合你。”

“那你说,我适合学什么?”

“少林铁头功,丐帮打狗棍。”

“……”

你这个大笨蛋!

乐秋恬忍着揍严辞的冲动,又好奇地问:“严辞,你为什么认识林初萝?”

“这就说来话长。”

“不说拉倒,什么说来话长,小气鬼。”

“那你又为什么知道她叫林初萝?你认识她?”严辞奇怪道。

乐秋恬说:“我才不认识她。我以前在实验小学上学嘛。实验小学学校宣传栏,贴着就是她的照片,文艺之星林初萝,她还是学校少先队,天天检查各个班级卫生,我们年段基本都认识她。”

“这样啊。”

严辞倒不是很了解,他和林初萝同校是在初中之后了。

“严辞,你不会喜欢她吧?”乐秋恬狐疑地问。

“什么喜欢,小孩子好好读书才是,别天天把喜欢挂在嘴边。”严辞翻了个白眼,并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

“哼。”乐秋恬眼睛闪了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不多时,林初萝从远处跑步回来,闪现在严辞眼前,气喘吁吁将吉他谱递给严辞,笑容明媚干净地说:

“严辞,这个吉他谱给你,里面有指法教学哦。”

严辞这才知道小女孩跑去干嘛了,原来是回家拿新手辅导书了。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这个。”

严辞没有接过吉他谱,习惯性拒绝陌生人好意。

林初萝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显然有点不开心。她胸口轻微起伏,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说:

“不行不行,严辞你不能说不需要,你要说我需要才可以。”

“为什么不行?”

“就不行,严辞你说你需要,好不好?”

“……”

“那严辞,我们重新再来一遍。”林初萝嘴角弯了弯,再度将吉他谱递给严辞,说,“严辞,这个吉他谱送给你,谢谢你上次帮我家的忙。”

严辞有点无语,想了想,还是收下吉他谱。

“你还没说,我需要。”林初萝又说。

“行吧,我需要这个,谢谢你。”

林初萝俏皮地说:“不客气。”

严辞无奈,你开心就好。

“严辞,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林初萝忽然问。

严辞只能假装不知道:“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不告诉你。”林初萝抿唇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