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到中午。
白石公园,秋樱春秋两季开花,仿若漆黑银河里点缀的星辰。
严辞坐在凉亭里,看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从眼前路过,观察着人们沧桑的、稚嫩的、浮华的、落魄的脸。
偶尔还能见到几个打扮漂亮的小姐姐。
公园旁的富山路,是有名的红灯区,时常无家可归的女人经过公园。
深秋天气微凉,小姐姐穿得清凉,穷得连一条长裤都没有,实在是一群可怜人。
可惜小姐姐腿倍黑,辣眼睛。
“不是那个味道呀。”
严辞看路过的女人,倏然长叹,感觉没有B站舞蹈区那个味。
呸,他来县城,才不是为了看小姐姐的腿。
他是为了四处取材找灵感,新概念作文大赛复赛时间在年前,离现在的时间不远了。
虽然严辞至今没收到复赛通知,但依旧得先做好复赛准备,有备无患。
前世严辞买过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优秀范文,清楚地记得这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的题目,就想提前就构思好文章。
重生就这点好处,复赛的文章,别人只能在考场花三个小时完成。
而严辞却可以花上好多天,去细细构思,甚至去寻找参考资料,这样的状况下,不拿一等奖都说不过去。
“但愿能顺利入围吧,只要入围我就有把握拿一等奖,我没有多有才,不过是年纪小。蒋方舟九岁写书能成名,我自然也能……不过入围一定程度看运气,不是文笔好,就一定能进入复赛。”
严辞望着下雨的天空,心想着,这个时代对作家而言,才华不是最重要的,噱头比才情更重要。
他眼前是络绎不绝的路人,身旁站立的乐秋恬,一语不发地看着严辞目光流连的地方。
……
时间转眼到了中午,秋日午后的天空,阳光淡了些,云更加深沉。
天空忽然飘起了雨,淅淅沥沥。
严辞这一周作文课刚写了秋雨的惆怅,今年遇见了第一场秋雨,是预兆也是缘分。
“坏了呀!严辞,下雨了,我们怎么回去?”乐秋恬站在凉亭里,抬头瞧着灰蒙蒙的天空,张了张嘴。
“没关系,雨应该不会下太长时间。”严辞没料到会下雨,不过他习惯随遇而安,也没什么感觉。
“可是,万一雨下一天怎么办?”乐秋恬有点担心地说。
“不会的,秋雨都不长吧。”严辞笑着说。
“是这样吗?”
“肯定的,秋雨都不长的。”
乐秋恬点了点头,突然两条眉毛弯了弯,朝严辞说:“严辞,如果雨不停,你要不就去我家城里的家里过夜吧。”
严辞知道,乐秋恬家在县城里肯定有房,不过不是很感兴趣她家里的情况。
此刻听乐秋恬提及,严辞就随口问了句:“你家城里的房子在哪?”
“就在赤岩路那边。”
“赤岩路?那挺远的。”
“再远也是在城里,总比冒雨回乡下好吧?”
“你家没人吗?”
“我爸妈去外地做生意,平时都不在家,就我小姑姑暂住在那里。”
“你小姑姑?就她一人?”
乐秋恬点头:“对,就我的小姑姑,她在读高中,暂住我家。”
“你小姑姑会不会不欢迎我?”
“那是我家,不用管她欢不欢迎。”
“好吧,如果下午雨真停不了,我就去你家。”
严辞敷衍地说,心底默默地祈祷雨快停,不是很想去乐秋恬城里的房子里。
“那说好了。”乐秋恬很开心。
……
下雨是一种宣泄,喜欢看雨的人,要么过于悲观,要么过于乐观。
严辞伸了下懒腰,目光落在乐秋恬脸上,他喜欢打量看雨的人。
可是乐秋恬似乎不喜欢看雨,目光立刻转过来,和严辞对视在一块,然后甜甜笑了下。
这个笑容真的很甜,脸颊旁的小梨涡,让严辞忘记了她是小魔女,感觉她像是大方有活力的精灵。
雨越下越密集,短时间停不下来。
凉亭里位于路边,很多人在躲雨。没有人的湖里,一圈圈涟漪荡漾,是雨水的痕迹。
“乐秋恬,你站累了吧?那里有空位,你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
这时严辞看见旁边的石椅出现空位,和乐秋恬说。
乐秋恬闻言回头瞥了眼空位,然后又看向严辞:“严辞,你不坐吗?”
“女士优先。”严辞只是这样回答。
“可是……座位好像有点脏。”乐秋恬有点嫌弃。
严辞有点无奈,撕了一张纸,擦了石椅,才说:“这样干净了,你坐吧。”
“嗯。”
乐秋恬眼底浮现笑意,坐在了椅子上。
……
乐秋恬坐在椅子上,时间不知不觉走着。她打了一个哈欠,犯困得闭上眼睛,小脑袋摇摇缩缩,最后靠在了严辞身上,像是找到了靠山。
严辞低头看了乐秋恬,她的睫毛像是风中扑簌的蝴蝶。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觉?
严辞有些无语,思考了下,没有打搅乐秋恬,温柔地一动不动。
抬头看着雨水落下,从天上到人间,纤尘不染的世界,处处盛开雨花。
严辞不由陷入回忆里,不记得多久没来公园,高中毕业离开县城,就极少来这个公园。
因为五中和公园离得近,他读初中的时候,周末经常来这个公园里玩,非常熟悉这个公园。
许多年后依旧记得清晰这里的布局构造。
记得林初萝的家就在公园附近,她经常会在公园人最少的时间和无人的地方弹吉他和练嗓子。
严辞总是无意有意地路过,看着少女坐在枝繁叶茂的树荫下,听着少女的弹奏唱歌,当她开口的一刹那,心温润如春水。
过去的二十年,是一场天涯海角的美梦。
许多年后,秋樱还没枯萎,依然在春秋两季开花,甚至在十二月,秋樱树上依然挂满了花朵,在晚霞里迎风绽放,可当初唱歌的少女却不见踪影。
很快从回忆解脱,严辞看着远处的建筑,在雨水里,让它们看着像是在画里。
可毕竟只是一场雨而已。
严辞收回目光,打量了下乐秋恬脑袋,发现女孩的头发不听使唤到处乱窜,还沾着雨滴,一时强迫症发作,差点没忍住拨弄下她的头发。
这个丫头,对自己形象浑不在意。
乐秋恬这时忽然清醒了过来,心有灵犀般地,用手指去理了理耳边的头发,露出一边被头发遮住的耳朵。
“我头发是不是乱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严辞推开她的脑袋,说:“既然醒了就别靠我了。”
“小气鬼严辞。要不是柱子脏,我才不靠你。”
乐秋恬梗着脖子说,和严辞说了几句话,立刻精神了许多。
凉亭里人很多,严辞和乐秋恬说话多少容易被干扰。大人嗓门大,人一多,就很喧闹,显得小孩子的声音很小。
乐秋恬可能是觉得等雨停有些无聊,一会儿把手伸进了严辞口袋里,一会儿头搭在严辞腰上。
一旦察觉严辞要走,就抓着严辞的胳膊,不让严辞离开。
雨水渐渐小了,不少人跑步离开凉亭,严辞还在躲雨,目不斜视地望着湖水,眼底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