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下的古道,山风吹来凉意,夏天不再那么燥热。
严辞又抬眸望着前方,严六堡的背影,总是消失在转角处,被石壁、被树木、被花草给遮挡。
可是过了个弯,她的身影又再度出现,如此循环往复。
不管怎样走,严六堡始终跟着奶奶,亦步亦趋,片刻不离,和奶奶聊着天,也是柔声细语。
她偶尔会捂着嘴,笑得开怀,眼睛里还发着微光。
时而她会回首,狡黠的目光望向身后,想要寻找什么。
见着臭哥哥还在,她就会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最后再转回头去。
“这丫头……”
严辞没忍住笑了,原来妹妹一直在关注自己,或许是怕自己走丢吧。
所以她说自己是姐姐,也是有理由的,小时候她确实更可爱懂事。
……
快到西瓜地了,前面树荫下,有黄果子,枝叶繁茂,花香飘溢,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初中时候,严辞才知道,乡下黄果子,原来就是歌曲所唱的栀子花。
栀子花盛开在夏天,正是毕业季开始,一直开到秋季。
好像这几年,《栀子花开》也开始要传唱起来,那歌声仿佛就在昨天。
与其说他喜欢歌曲,不如说他喜欢怀念。
初听栀子花开,他对大学毕业没什么概念,转眼之间,却已经毕业了好几年。
再度回到过去,和栀子花重相逢,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严辞又注意到,小堂姐也停下脚步。
此刻还没到西瓜地,严幼莹被栀子花清雅的香味吸引了,目光逡巡,瞧见了栀子花开,洁白如玉,脸上顿时盛开出笑意。
摘了几朵栀子花,美滋滋地别在耳朵旁,为她青涩的脸蛋,增添了一抹亮色。
谁说小学生不爱美的?
严幼莹摘了花,便蹦蹦跳跳的,跑到严六堡身边,笑眯眯地说道:“六堡,你看我好不好看?”
严六堡凝视着严幼莹,先是一怔,然后莞尔一笑。
“好看。”
面对她最亲密的小姐妹,妹妹总是不吝啬夸赞。
“来,六堡,我给你也戴一朵。”
“好,谢谢。”
“不客气,你这么好看,戴起花一定美死了。”
严幼莹一边走路,一边伸出手,将手里摘的朵栀子花,别在严六堡的耳上。
漂亮的人戴上花,效果截然不同,严幼莹瞬间仿佛看到了公主。
“哇,果然好好看!!”
严幼莹容光焕发,拉着严六堡,朝身后的严辞望过来:
“严辞,你看六堡,好不好看?”
“幼稚……”
严辞翻了一个白眼,第一想法就是坏了,严幼莹被二堂姐带坏了,开始变得琼瑶起来。
“哼,不懂欣赏。”
“真就一般般。”
“臭严辞!”
严幼莹就觉得严辞还是小孩子。
和二姐看了许多言情剧,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开始幻想着爱情。当然了,爱情故事里主人公不是她,而是她看过言情剧里的女主形象。
此刻手里摘了好多栀子花,严幼莹想扔又舍不得,目光流转之间,忽然就注意到严辞。
“严辞!”
似是想起什么画面,严幼莹顿时乐出声,叫了他的名字一声。
“干嘛?”
严辞回了一声,看到严幼莹朝他望来,目光不怀好意,顿时知道小丫头打什么鬼算盘,心中一阵无语。
过分了,打扮妹妹还不知足,居然盯上他了?
“来,严辞,你过来,我也给你戴一朵。”
“不要!”
“就要!”
严幼莹可不管严辞愿不愿意,笑眯眯地说着,伸手就要给严辞戴上一朵花。
“别闹,走开。”
严辞一脸拒绝,甩着头。
可严辞越反抗,严幼莹就越兴奋,逮着他的衣服,不让严辞跑开。
“严辞,别躲!你戴嘛,真的好看!”
漫山遍野都是她的笑声。
奶奶和二伯母闻见声音,回头看了眼,就不予理会。
毕竟来说,在大人看来,他们三人只是小孩子,贪玩再正常不过了,能有什么好骂的。
严幼叶停下脚步,看着弟弟妹妹闹,她忍不住笑起来:“幼莹,干得漂亮!”
二伯母见状,顿时骂道:“严幼叶!你几岁了?你跟着弟弟妹妹闹什么!”
严幼叶憋着嘴:“妈呀,我说说都不行嘛?”
二伯母没好气:“不行,小孩是小孩,大人是大人!”
严幼叶都快职中毕业了,差不多算是大人,骂起来就没有负担。
严幼叶:“……”
母亲就纯心找她茬。
自从她谈男朋友,被母亲知道了,母亲就对她没有好颜色过。
……
另一边,严辞终究拗不过小堂姐,最后还是戴上了栀子花。
“好好好,我败给你了。”
严辞举手投降,佩服小孩子旺盛的精力。
“对嘛,你这样多好看。”
严幼莹笑眯眯地说道。
“我可是男孩子,戴花被村里其他男孩子看到,他们可不和我玩了。”严辞变成戴花少年,有点无语地说。
“切。他们不和你玩,我和你玩。”
严幼莹有些不屑,她才不在乎,其他小孩怎么看。
老屋院子也没外人,男孩子就一个严辞,因为太过熟悉,没有外人看着她,和男孩子一起玩,别人也不知道,没那么多顾忌,她一点不介意和严辞一起玩。
严幼莹就拉着严辞,走到严六堡身前,说道:“严辞好不好看?六堡?”
“嗯,还挺好看的……”
严六堡轻笑起来,近距离看严辞,戴上花,有几分像女孩子,意外的好看。
特别是严辞,那副无奈的小表情,让她有点乐不可支。
今天又是严辞表现特别的一天。
路上她几度回头,几次留意严辞。
以前严辞上山走到半路,就会玩起失踪,走着走着就不知跑哪里去玩了。
往往这时候她会喊严辞回来。
可是今天,严辞居然乖乖地跟在身后,保持着距离,不去捡奇怪的石头,也不去拉芦苇杆,更不去来来回回在灌木里钻。
这样子的严辞,她挺喜欢的,有一种奔跑在田间的臭弟弟,突然懂事的感觉。
严辞见两个小丫头,还在看自己,忍不住说道:
“走啦,奶奶都看不见了,我们快跟上。”
两个小丫头闻言,立刻快步跟上去。
三小只又在山间奔跑起来。
……
来到西瓜地,二伯母远远地就看到有两个村里小孩子在地里鬼鬼祟祟偷西瓜。
二伯母用本地话说,高声道:“吔,你们两个小兔崽干什么?”
两个小孩子听到声音,见到人来了,立刻吓得跑开。
二伯母也没去追,只是骂了几声:“小兔崽!”
奶奶摇头说道:“算了,谁小时候没偷过几个西瓜呢?”
到了西瓜地,奶奶和二伯母开始翻西瓜,检查西瓜的情况。
严辞跑了过去,说道:“奶奶,我帮忙!”
“不用你帮忙,你去玩吧。”奶奶却不想孙子来帮忙。
“我不想玩,就想翻西瓜。”
“唉,”奶奶指着旁边树下的干草,说,“那个是前几天割好的干草,你想帮忙,就在西瓜底下和上面垫上干草。”
“好。”严辞依言,拿着干草,铺在西瓜底下,又盖在西瓜上。
严六堡也学着奶奶的动作,帮着忙。
“严辞,这是干嘛?”严幼莹在旁边好奇地问道。
“下雨后,西瓜吸了水,太阳一晒,容易烂掉,所以要垫上干草。”
严辞也不太确定真正原因,只是说出自己以前从奶奶听到的话。
老人家的话,是一辈辈总结出来,自有他们的道理。
“哦。”严幼莹点头道,“那上面垫上干草,是怕鸟儿过来偷吃吗?”
“或许吧。”严辞说,“这我还真不知晓这其中原因。”
“你笨死了,这都不知道!”
“严幼莹,你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不知道?还有,你成绩比我差吧。”严辞无语地说。
“严辞,你成绩也不如六堡呀。”严幼莹笑眯眯地说,“我还是去问六堡吧。”
“真是不可爱的臭丫头。”严辞看着严幼莹的背影,真想给她一个脑瓜崩。
……
几人一起动手,很快忙完了。
严辞、严六堡、严幼莹三个小孩就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蓝蓝的天,绿绿的山,青青的草。
严幼叶走到三人眼前,指着旁边干草缝里的西瓜,问道:“唔,这西瓜熟了没?”
逛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西瓜最大,干草都盖不住,刚才干了会活,有点渴了,就想吃西瓜。
严幼莹见了,打起小报告:“妈,二姐指了西瓜!”
二伯母顿时气呼呼地说:“严幼叶,你指西瓜?”
严幼叶一脸便秘说:“妈呀,我就指一下西瓜,能怎么啦……”
“没听过指西瓜西瓜会烂掉?你想西瓜烂掉是不是?”
“这是迷信!”严幼叶觉得她是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欲哭无泪,“妈呀,你怎么老是骂我?”
“你以为我想骂你?还不是你天天惹我烦。”二伯母道理一套一套的。
“好啦好啦,我错了行吧。”严幼叶一脸无语。
放假前你什么时候回家,放假后你这小王八蛋,这就是母爱吗?
距离可太美了。
旁边的严辞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严幼叶怒目看向严辞,严辞赶紧解释:“姐姐,生物你懂吧,面部肌肉受到……”
严幼叶翻了个白眼:“臭弟弟,你可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