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收拾妥当的江风客再次踏出客房时,外面的天像是老天爷的鹅毛被子让人扯漏了一样,不知不觉间又飘起来了柳絮般的大雪。
顶着漫天飞雪,江风客悠闲漫步在复杂的喇嘛庙中,在各处庭院里四处闲逛了半个来小时,狭窄的山阶上逐渐出现了四道模糊的身影。
虽然江风客视力极佳,但也没佳成狙击镜,在这种天气下隔着鹅毛大雪距离百十米,还能一眼看见来人的面容。
不过他清晰的分辨出了一个人的动作,虽然和记忆中那个笨手笨脚的身影有所出入,但是举手投足间还是带着那抹熟悉的菜鸡味道。
天真,好久不见。
江风客站在高高的寺庙山路间静静望向下面,历经沧桑的灰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
他不知道在自己不主动暴露的情况下他们能不能认出自己,恐怕是不能了吧。
不过就算是他主动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他们恐怕也不会相信他的吧,
江风客眼底的笑意泛起了些微的怅然,毕竟他的头颅和身体可是明明确确摆到他们面前的铁证——江风客已死。
灰暗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入眼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枯骨般挺立的老树虬枝在肆虐的风雪中不断的摇曳,江风客斜斜倚靠在树上,左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他抽一口,风抽一根。
在这单调的灰白之色中,下面四人顶着风雪爬了一个多小时,江风客就靠在上面默默看了一个多小时。
“哈——哈,咱们终于快到了”
一道存在记忆中的熟悉声音顺着风雪隐隐约约飘落到了耳中,江风客将被冷风抽干净的烟头揣进兜里,又摸出一支叼在嘴里,一手笼罩在烟头边打着火机。
被风雪吹的脑子发麻的吴邪呼吸沉重地迈着发酸的双腿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
此时的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关于那副小哥的油画如何如何,有什么来历背景,他一时间只有一个想法:
也许大喇嘛看到的因果,就是这陈雪寒带路的三百块钱。
陈雪寒带着吴邪和他的两个伙计穿过狭小破败的木门,走到在庭院里围着石磨烤火的三个年轻喇嘛面前用藏语说了一句,其中一位喇嘛便带他们往里走。
在旁偷偷搓着自己冻的有些发麻指尖的吴邪神情突然有些恍惚,他想起了之前江风客还在的时候,
这个可恶的家伙仗着他和胖子听不懂藏语,伙同小哥特别嚣张的当着他们的面大刺刺交谈了两次,
当时他就暗下决心,这个藏语他一定要学会,可惜这几年梳理生意,寻找小哥身世的线索,还没有来得及去学这门语言。
跟随着年轻喇嘛穿过做法事的建筑,沿着木质楼梯一路向上,也不知道爬了几层的时候,吴邪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两个伙计疑惑的问了声:“老板,怎么了?”
听闻此言前面的陈雪寒也停了下来,并且叫住了前面对什么都不闻不问的年轻喇嘛。
“小师父,那人是谁?”
顺着吴邪的视线方向看去,一个伙计诧异的诶了一下:“外国人?”
陈雪寒点了点头,平静的眼眸中丝毫没有奇怪的意思,见怪不怪的说道:
“这里是墨脱,经常会有一些银头发金头发,蓝眼睛绿眼睛的外国人来旅游探险,有外国人很正常”
那个带路的年轻喇嘛也慢悠悠的转过了身,顺着他们说的方向望去。
在他们右前方距离二十左右米的一棵枯树下倚靠着一个男人,飞舞的雪花遮挡住了他的面容,朦朦胧胧的看不清脸,只见得一头灰色略显凌乱的短银发在风雪中肆意摇摆。
“是今天来的客人。”年轻喇嘛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继续带着他们往大喇嘛所在的禅房前进。
吴邪心中暗自吐槽了一番,说了和没说一样,他当然知道那是个客人,人家一个外国鬼佬总不可能是你们大喇嘛。
本已经收回目光跟上陈雪寒步伐的吴邪不自觉的又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那个鬼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对于吴小狗的再次转头他自然是察觉到了,手指间的烟头火光明明灭灭,江风客抬起左手将烟凑到嘴边吸了最后一口,遮住了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
时间匆匆流逝,老天爷的鹅毛被子还是没被修补好,依旧洋洋洒洒的往下抖落着棉絮。
和大喇嘛交谈,啊不是,听大喇嘛讲完故事的吴邪抱着经卷心思沉重的走出禅房,
这是他距离小哥过往最近的一次机会,所有一切的线索都隐藏在这些经卷中,他必须要尽快的找出一切的蛛丝马迹。
不过在回到用炭炉和毛毡形成的温暖室内之前,他需要在这寒冷的大雪中再转一趟,
他想去找一个人,就是那个靠着树站着的银发外国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他做什么,但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去见见他。
快步行走在木梯上的吴邪对自己的行为感觉有些好笑,说不定那个鬼佬早就回屋里烤着碳炉休息去了,
哪个正常人在外面大风雪中一战就是好几个小时?又不是老婆跟人跑了出来抽闷烟的倒霉蛋。
出乎吴邪意料的是,当他小步快走回来的时候,那个银发的外国人竟然还在树下站着,泼天的大雪已经落满了他的头顶肩头,站在那里像一个滑稽的雪人。
随着两人的距离不断缩减,走到近前的吴邪赫然发现,这个银发鬼佬竟然真的在抽烟,
这个家伙不会是老婆真的跟别人跑了吧?然后不远万里来到墨脱净化心灵?吴邪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许是看到了他的靠近,江风客轻轻弹了弹马上又要被寒风偷偷抽光的烟头,慢慢的转过了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凭证着对吴邪的了解,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江风客就知道这个吴小狗现在狗头里肯定在思考着一些天马行空的脑洞,保不定在怎么编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