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瑞看向来人,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
来人虽然没有那种浓密到跟猴子一样的胡须,相反,他的胡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若配一身道袍,称一句仙风道骨也不为过。
但他身上的穿着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孙国瑞他的身份。
一身青色的短袖短衫,不仅裸露在外边的肌肉一目了然,衣领下,那健硕的身材隐约可见。
这是正儿八经的楚人风气,楚人没什么所谓的“廉耻”,对楚地的男子来说,对女性展现自己的强壮是男子气概的表现。
对外人,展现自己的强壮是就是亮氏族的肌肉。
若是身在大楚,哪怕是国都之中也随处可见袒胸露乳,甚至会有暴露私密地方的男子。
对这些男人来说这并非是什么腌臜事情,而是宣扬自身氏族强壮的一种方式。
这些孙国瑞以前是不知道的,可当他刚到长安的那几年,真真正正的长见识了。
你能想象一个国都之中时不时冒出来一个光膀子遛鸟的男子是什么感觉吗?
即便处在大梁也不乏有遛鸟的贵人,但人家那穿着,那礼仪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冒然。
这种社会风气带来的冲击便是让孙国瑞在王宫之中自闭了五年,直到成婚了才缓过劲来。
而眼下一看到来到此地的男子,只凭借穿着孙国瑞就认出了这是楚人。
楚服与秦服差异太大,唯一让孙国瑞松了口气的是这人只裸露了手臂位置,其他地方穿的勉强算保守,最少不会让自己觉得尴尬。
“亲王,小王有礼了。”孙家祥对着男人先是行礼问好,随后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小王的胞弟,肃国天子瑞,算起来也是您的半个女婿。”
云罗振郅快步行来,上下打量了孙国瑞一番,道:“还算结实。”
说着,他用力拍了拍孙国瑞的肩膀,对着孙家祥问道:“不知阿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孙国瑞硬生生的承受了两巴掌,身子骨感觉都要散架了,敢不敢再用点力?
真不是孙国瑞体弱,人家是云罗氏的皇族,玄魂上就不占优势,在加上楚风尚武,男子从小就是在族中打架长大,等成了游子后,又历经磨难才能寻得族群。
如此相比下就会显得孙国瑞弱不禁风。
换谁来都是弱不禁风,孙国瑞感打包票的说,若是换个寻常人家挨这两掌,绝对没有自己表现的这么淡定。
他求助似的目光看向孙家祥,孙家祥恍若未觉。
老实讲,他并不是很喜欢跟云罗振郅打交道,楚人的风气给人带来的感觉就是莽莽撞撞没有教养。
而且因为孙国瑞这一层关系,云罗振郅看他跟看个子侄辈似的,孙家祥心里不舒服,但也不会蠢到去跟楚人讲道理。
所以有孙国瑞拖住振郅他也能轻松许多。
弟弟嘛,该宠宠该卖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振郅只是缺心眼,为人并不坏。
“亲王,您有没有听说过介王圈养过一只灾兽?”
振郅搭在孙国瑞肩膀上的手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随即他伸手搂过孙国瑞的脖子让自己与国瑞更亲近一些。
但就是这力道,势大力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孙国瑞差点两眼一黑。
但孙国瑞也不敢吭声,生怕吭声一句让云罗振郅以为自己没有男子气概。
这是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为啥会有一种故意为之的错觉。
孙国瑞心里暗自腹诽,随后又觉得不对,楚男都是莽汉缺心眼,真有什么事直接就明刀明抢的干了,不至于暗地里为难自己。
“你说这事啊,我确实听君母讲过,不过我大楚自有古耀庇护,介国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影响不到我们。”振郅理直气壮的解释了一句,“所以,君母将这事的时候我当时想别的事情去了。”
孙家祥又将天女湖的故事与自己的猜测与振郅再说道一边,随后才不确定的问道:“敢问亲王,国瑞可有什么得罪亲王之处?”
自家老弟都快被勒的断气了,孙家祥知道天子憋不死,但这么看着也心疼啊不是。
振郅笑笑松开了勒着孙国瑞脖子的手,道:“怎么会呢,阿瑞是我云罗氏的族夫,我也算阿瑞的族父,亲近都还来不及呢。”
说着他又用手拍了拍正在喘着粗气的孙国瑞,笑眯眯的问道:“是不是啊?”
孙国瑞身体一僵,看着振郅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联想到振郅来时的反应,再到他刚才的举动。
我他娘的不是事发了吧!!!
不,不对,依照楚男的性格,若是事发了人家可不管你是什么天子,什么皇子,下场可比眼下要惨烈的多了。
对,要相信自己,自己做的那么隐蔽,若是事发了,徐老黑当场就发难了,哪能轮得到振郅。
在说了,男人偷腥这种事,怎么可能刚开始就事发,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孙国瑞为自己打气一阵,只道楚地风情如此,强硬笑道,“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是得亲近亲近。”
振郅乐呵呵的笑道:“对,正是这样。”
说着,他蒲扇般的大掌啪啪的拍在孙国瑞的肩膀上,疼得孙国瑞那是一阵咬牙咧嘴。
但他知道楚人的性子,男人不能说疼,不然楚人会教导你怎么成为一个男人,那才是真正令人头大的事情。
所以即便痛的整个人都差点站不稳了,孙国瑞愣是做到了一声不吭。
没错,咱就是这么强壮的男人。
孙家祥自是没有看出里面的门道,他只道弟弟在振郅面前有些拘谨罢了,并没有察觉到弟弟人都要被拍麻了。
所以他没有打扰如此温馨的一幕,直到两人交流完感情,孙家祥才插口言说道:“亲王,孤请你来却有要事。孤生于太虚照耀之下,不曾见过灾兽,却也得闻灾兽危害,如今请亲王前来是想看看这灾兽成色,若能安分受控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孤想将此事禀于父皇,借皇朝之力,绝介国之危。”
云罗振郅是个好忽悠的主,但他再怎么好被忽悠也是云罗氏一族的族夫,都不需要耳濡目染就能明白孙家祥的话语中定有问题。
这无关智慧,只是最基础的判断。
大楚与大梁是用肃国为纽带联系起来不假,但这份联系说实话是很微弱的,就像他这位族夫在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肃王瑞一样。
大楚跟大梁说到底还是皇朝与皇朝,他虽有听闻坤梁王的贤明,却也不信坤梁王会关心别家的土地,这里面定然有自己看不清的因素。
是以,他对孙家祥反问道:“这是真话?”
孙家祥明显感受到了云罗振郅的怀疑,没有拒绝便是有戏,他开口回道:“半真,孤自是希望皇朝能干预王庭之中的灾兽肆虐,但王庭的意向也得考虑,若介王推点头,孤自会上禀父皇。
至于另一层缘由。”
孙家祥看向孙国瑞,和颜悦色道:“胞弟似有圈养灾兽的打算,孤想让他看看灾兽的能力,也好趁早打消了这份念想。”
云罗振郅见孙家祥一脸真挚,言说胞弟时的那份感情又不似作假,隐隐有些动容。
维系族群之中的命脉是什么?
是情。
母子情。
兄弟情。
父女情。
这三者是氏族纽带之中最真挚的情感,如若三者缺一,氏族就会面临分崩离析的境况。
孙家祥这打的一手兄弟牌虽然不至于让云罗振郅动容,却也能带来些许感触。
“我常听说,父系血脉之中兄弟阋墙之举不在少数,若你们能保持这份情感,我帮你一次又有什么关系。”云罗振郅看孙家祥顺眼了不少,兄弟阋墙的举动在大赵皇室是十分突出的,大梁皇室中也有皇位要继承,所以也没好到哪里去。
孙家祥有爱护兄弟的理念,自身又强壮健硕,最难得的是为人聪慧,能够处理那些女人才能好处理好的麻烦事物,这让孙家祥的地位在云罗振郅心里蹭蹭的往上涨。
他不再多言,应下了此事,道:“我会护住你俩的安危,你可放心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