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的张拯,径直朝大理寺走去。
看得护送他的飞骑校尉一愣一愣的,这位县男可真自觉。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们麻烦了。
早已得到消息的大理寺少卿孙伏伽,亲自带着狱卒等在大理寺门口。
“孙少卿。”
对于这位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状元,张拯也不敢托大。
见对方早已严阵以待,远远的便拱手行礼问候道。
孙伏伽回礼道:“张县男,本官已等候多时了。”
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张拯当成犯人,这位爷,表面上是来大理寺蹲监狱,实则与度假差别不大。
张拯在祭天现场闹出那么大的事情,若是李世民不处罚他,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另外一个,也是对张拯的一种保护。
李二对张拯的爱护之心,孙伏伽作为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官油子又怎会不懂呢。
是以,两人一个比一个客气,言辞一个比一个谦恭。
“张县男,请。”
孙伏伽在前面亲自领路,直至大理寺大狱门口方才止步。
孙伏伽与常平等人离去后,接下来便换成了狱卒在前面为张拯领路。
狱卒点头哈腰,满脸都是谄媚之色,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犯人,而是一个大爷。
狱卒没把自己当场狱卒,张拯也没把自己当成犯人。
在大狱这种地方的公职人员,一双招子早就成精了。
什么样的人是永世不得翻身的罪犯可以随意欺凌,什么样的人只是来镀金休假惹不起,他们分得很清楚。
而张拯,明显是后一种。
一进大狱,狱中的味道便让张拯直皱眉头。
昏暗,潮湿。酸味、臭味、霉味、腐烂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粪便排泄物的味道。
张拯连忙捂住了鼻子,但是他忘了,自己的官服还没换掉。
袖子上都是血,这下更是血腥味往鼻腔里直冲。
张拯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这样的环境怎么住人?
“张县男,请。”那狱卒谄媚道。
张拯捂着鼻子,嫌弃了看了一眼大狱的环境,对着狱卒吩咐道:
“去,叫人找一间有窗户的房间,将窗户打开透气,打扫干净,换上新的被褥。
但凡有一丝灰尘,我转身就走,看你们怎么去和陛下交代。”
“行,少郎君稍等,小人马上叫人去做。”
“另外你也别叫我县男了,叫我少郎君吧。毕竟,咱们往后还得朝夕相处不知多少日子呢。”
“是,少郎君。”
那狱卒转身去叫人,就这么把张拯给扔在了大狱,大门都没关,也不怕张拯跑了。
“桀桀桀,来新人了。”
“哟,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还穿着官服呢,怎么,被李二那昏君抄家了?”
“喂,小家伙,犯了什么事儿啊?”
“嘿嘿嘿,小子,有没有被那些狱卒炮制啊。”
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自大狱中传出,似乎每个人都不怀好意,这一刻,张拯真的很想撒腿就跑。
他妈的,那个狱卒绝逼是故意的,故意把张拯留在这个环境。
“去去去,你他妈才被抄家了,公子我是来度假的。”
张拯和那声音对骂了一句。
“桀桀桀,没错,老子就是被抄家的,啧,可惜了。
这么俊俏的一个公子哥儿,进了这大狱,不知道会被怎样凌辱呢。”
张拯只回应了一声冷笑,便不再搭话。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小爷说自己是来度假的是不是在骗你们。
狱卒办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只一会儿功夫,一队狱卒便手里拿着扫把铲子等各种清洁卫生的用具踏进了大狱。
然后找了一间有阳光的牢房,三下五除二便打扫干净。
还细心的用清水将地面,墙面也冲洗干净。
将恭桶换成了新的,茅草也换了新的,又在茅草上铺好了洁白的新被褥。
那领头的狱卒这才一路小跑到张拯面前,满脸谄媚的笑着说道:
“张县男,都打扫干净了,请。”
“咦,这小子不是在说笑,还真是来度假的。”
看着往日里如同恶魔一般都狱卒对张拯如此恭敬,甚至可以说是讨好。
大狱里响起了一阵惊疑的讨论声。
“喂,差爷,能不能把我的房间里的茅草也换成新的。”
有人隔着牢房的墙壁对着外面喊道。
“滚。”
而那对着张拯满脸谄媚的笑容的狱卒,嘴中却只吐出来一个冰冷的滚字。
“凭什么他可以用新的被褥?”
有质疑声响起。
“都给我闭嘴,再不闭嘴别怪我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那狱卒对着吵闹的大狱吼了一句。
顿时,所有人都噤声,不敢再起哄。
然后又变回谄媚的脸,弯着腰在前面为张拯领路。
大狱里的罪犯看着张拯背着手,从他们的牢房前经过。
眼中尽皆露出怨愤,害怕,恐惧的神色。
然后,经过张拯的仔细观察,这些眼神都不是朝着自己来的。
而是对着自己前面这个狱卒去的。
看来这个狱卒,在这大狱里威望还蛮高的。
张拯看着一众狱卒打扫干净的房间,迈步走了进去。
环境依旧非常简陋,但是对比其他牢房,已经可以说是贵宾一般都待遇了。
“少郎君,小人是这大狱的牢头,名唤李四,您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小人一声便可。”
那狱卒对着张拯点头哈腰的说完这句话,便退出了牢房,将房门虚掩着,完全没有上锁的想法。
张拯来到房间的窗户边上,牢头还贴心的为张拯准备了一个小马扎。
便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面,等着人来探监。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大狱外面传来了张拯熟悉的声音。
“都是精贵物,拿好了,要是弄坏了有你们好看的。”
声音由远及近,正是张拯的贴身亲卫陈瑀。
别看陈瑀在张拯面前木讷老实,但在这些狱卒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幅姿态。
走到张拯的牢房前,发现张拯的房门没有上锁,这才转头对着牢头说道:
“算你有些眼力见儿。”
牢头一只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另一只手里提着个箱子。
就连嘴里,都咬着一根绳子,不知道绳子另一头拴着什么。
实在是抽不出空来说话,只得对陈瑀露出一个苦笑。
后面跟着的其他狱卒,还有一同前来的刘三等人,同样是全身上下挂满了各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