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庆快马而至,翻身下马,健步如飞掠到夏仲面前。
这些时日天源宗建造,北安郡城派遣劳役不少,颐庆也知道夏仲需要坐镇简直是一刻也离不得,所以还从没来找过夏仲,这突然赶来,也是实在有事了。
“是颐庆公子?”
杜赫堂也认出了颐庆,他常在八郡之地走动,八郡哪家公子不认识,颐庆虽然常在青玄山门中,可下山后也和杜赫堂打过交道的。
颐家和夏仲的关系杜赫堂已经在颐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识过了,颐相杰和颐相乘都客气的很,那日他在北安城等夏仲,夏仲就是去赴颐相杰宴席的,所以倒是丝毫不诧异颐庆来找夏仲。
他顶着满脑袋金针朝着颐庆一拱手,正要客气几句。
颐庆神色匆匆,看也没看一旁正要客套的杜赫堂,对着夏仲急道:“延寿,有件急事,你和我进城一趟吧。”
他这话没头没尾,是什么事都不说,就要让夏仲进城,杜赫堂眉头一挑,这几日天源宗建造到了几个关键工程,夏仲必须盯着才施工的。
可夏仲看着颐庆脸上的忧色,二话不说点头道:“行。”
颐庆面露欣然,重重一拍夏仲的肩膀,一刻都没耽搁,身后的护卫已经拉来马匹,夏仲和颐庆当即快马而去。
“夏…颐…”
杜赫堂就被撂那儿了。
“公子,咱们…”一个护卫看向杜赫堂,犹豫开口。
搁了旁人敢把他家公子撂这儿,后者必定恼了,但他一看自家公子的表情却愣住了。
杜赫堂脸上半点恼怒之意都没有,甚至有些羡慕!他羡慕颐庆和夏仲的交情啊。
看看人家这关系,快马而来只说一句话夏仲马上放下手头事就走。
他要是和夏仲有这交情,还用巴巴的满南郡北安的找对方吗?还用顶着一脑袋金针等人家忙完事吗?还是交情不够啊。
不行,无论如何得和夏仲打好交情。
他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什么对他好处大,他就做什么,夏仲身上的好处他现在深有体会,这等人物,必须倾心结交!
杜赫堂心下暗想着,然后吩咐一声车夫护卫跟上,就钻进了豪奢马车里,留不住夏仲在身边,他就只能跟着了。
颐庆和夏仲快马而行,也发现了身后跟着的杜赫堂马车,这才想起夏仲建宗事忙,用钱用人的地方也多的很,那杜赫堂该是夏仲请的客人,便道:“是不是该知会一声这杜公子,让他无需跟着。”
夏仲回头瞥了一眼跟来的马车,笑道:“无需管他。”
颐庆一愣,好家伙,延寿现在这么强势的吗?那可是八郡首富之孙,是个大金主,就让对方这么跟着?
不过夏仲都这么说,颐庆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惭愧道:“刚刚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讲,这次请延寿你进城,是想请你帮我家一个忙。”
夏仲理解的点头,问道:“是府上谁生病了?”
以颐郡守的地位实力,颐家的人脉,夏仲思来想去能让他帮的忙,还这么急,也就是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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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不好说。”颐庆有些欲言又止,道:“你只管去一趟,见了便知,给你添麻烦了。”
夏仲就明白的确是看病,颐相杰和颐庆的忙,他肯定是得帮的,但这个病的人肯定不是颐郡守府上的,否则颐庆没必要遮掩。
谁呢?
忽的,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脸上就露出愕然之色。
不会,是那位吧?
他想到此,看了神色忧虑的颐庆一眼,道:“颐兄客气了,不过就是跑个腿而已,只是这病,我看合适吗?”
颐庆听夏仲这么问,刚要说句合适,可话到嘴边才突然反应过来,不由侧目看向夏仲。
这次病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黑白世家传人黑墨吟姑娘,想想其此行兼顾的要事,如果出什么岔子,颐相杰急得头发都要白了。
实在没办法,颐相杰才想到了搬夏仲这个救兵。可那位乃是女子,而且那病症也是极古怪,加上对方的身份地位,岂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看的?夏仲这么问,显然已经是猜到对方身份了。
颐庆暗道一声夏仲的心思真他娘的敏捷,没说合适不合适,低头道了句:“死马当活马医吧。”
话落,他觉得有些失言,又看向夏仲。
却见夏仲脸色虽怪,倒也没多说。
快马来到北安郡守府前,这次不仅是那位治鸿府卫统领,就是颐相杰也在府门前等候着,看到夏仲和颐庆连过来迎接。
“贤侄,辛苦你跑一趟了。”颐相杰面露惭愧,夏仲如今已经不是御医,而是分宗掌门,圣榜第三,自己这点事将人家拉过来,的确不合礼数。
可他实在没辙了!所以这开口称呼就托个大,不称呼掌门恩公,称呼贤侄了。
“颐大人见外了。”夏仲笑了笑,这次建宗颐郡守对他的关照他也是记着的,随着颐郡守进府。
颐庆则凑到颐相杰耳畔低语一句,颐郡守顿时一瞪眼,颐庆露出个无奈表情。
颐郡守便明白,不是他儿子口快,是夏仲心思太敏锐。
他深吸一口气,一边请夏仲进府,一边说道:“贤侄,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就不瞒你了,这次病的不是旁人,正是黑墨吟姑娘,七天之前墨吟姑娘突然发病,而且情况极为严重怪异,我请贤侄来,也是略尽一份力,贤侄务必谨慎小心,就算是没法子,也没有关系,只当走个过场。”
颐相杰用了发病而不是病倒,这是隐晦提及病症种类。
说了发病持续时间,就是提醒夏仲这病的难度了。
对方对他能治好黑墨吟抱的希望不大,只是表达一下自己身为郡守尽力了,当然,亲眼见识过夏仲的医术,颐相杰肯定还是有那么一丝渴望,渴望夏仲药到病除的,治好了这可是一件大人情。
夏仲颔首:“颐大人放心,我明白。”
颐相杰也不再多说,一边带着夏仲往黑墨吟的别院走,一边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希望黑墨吟安然无恙。
在普通人眼里,他这个颐家二爷,北安郡守似乎牛气的很,可天下强者何等多,朝廷中各大强者集体又是盘根错节,涉及利益众多,他这点身家,在朝廷真正的大鳄面前根本不算什么,至于武学实力……看看杨夏这个天子卫千户就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那些憋着劲的各家后起之秀谁不想谋个高位,他这个郡守位置,抢手的很呢!
一旦变天,那他身为五十六郡郡守之一,必定会被波及动荡。
这次黑墨吟来他北安,颐相杰是想借着对方拉上黑白世家的关系,也拉上当今皇后娘娘的关系,当然,这是未雨绸缪,就算是不想这些,黑墨吟要真在他北安郡出点什么事,那他也没法交代。
那是相当于恶了皇后娘娘和黑白世家啊,岂能不尽力做点什么。
颐庆先前说的死马当活马医,医的不只是黑墨吟,也是他老子啊。颐庆虽然纨绔,但也知道他老子倒了,对他绝没有什么好处,所以颐相杰只和他起了个意,颐庆立马去请夏仲了,他对夏仲的信心,倒是比颐相杰还大些。
夏仲则暗道颐郡守倒霉,这黑墨吟的病症他上次就看到了,没想到正好在北安病发了。
再度进入黑墨吟的别院,杨夏正手握短刀带领几位陌生天子卫守在别院外,俨然一副将别院完全控制起来的架势,那些个天子卫,个个都是先天卓绝的高手。
在杨夏旁边还有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道士,正面露焦急不断掐算着都囔着什么。
夏仲看对方第一眼就露出凝重之色,先天金体资质,先天八重功力,武学通玄的强者!
而看到颐相杰等人到来,这道士立刻收了架势,一副恭迎姿态满脸欣喜走上前来:“颐大人辛苦了辛苦了,你说的那奇医可请来了?”
他说着目光扫了一眼颐郡守身边的颐庆和夏仲,虽然在夏仲的身上多停了一下,却直接略过看向后面,见没有什么老者,眼中就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怎么,没请来吗?”
颐相杰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将夏仲请到面前,道:“七心道长,这位就是我说的奇医。”
“啊?这么年轻?”这位道长吃了一惊。
夏仲听到“七心道长”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玄鼎上宗二代弟子,七心道长,和修明大师属于同一时代人物,比修明大师年长些,可也是曾上过圣榜的,难怪这么强,还是先天金体。
颐老夫人寿宴时有个官员送上的寿礼就是其开过光的玉佛,可见名声何等响亮。
“晚辈夏仲,见过道长。”他拱手行了一礼。以他如今的武学实力或许能和对方打个不败,胜是不敢言胜的,功力差距太多。
七心道长很是随和,收敛惊容客气道:“小兄弟辛苦了,辛苦了。”却是不以大夫相称。
这时一旁的杨夏也上前一步,道:“没想到颐大人啧啧称奇的奇医便是夏掌门,倒是让杨某又吃了一惊。”
七心道长有些意外,杨夏则轻笑着和他介绍几句:“道长,这位便是当今圣榜第三,南郡夏仲夏延寿,武学之高,我是望尘莫及的。”
“啊,原来是夏兄弟,失敬失敬。”七心道长也惊了,圣榜第三呢,难怪他看着不凡,连道几句:“没想到夏兄弟不仅武学高绝,医术也不凡吗?”
显然七心道长还是有些怀疑,一个人的名声是能影响很多东西的,比如夏仲前世的一些专家,明明擅长的领域和要做的事八竿子打不着,可是因为其名气,可能在另一领域稍微有点见识也就成了专家了!
同理,夏仲的名声太高,可能稍微会点医术,就被传的神乎其神了,锦上添花这个词怎么来的,不就是这么来的。
颐郡守也太孟浪了,这是治病,还是开玩笑?他现在要的是能治病的大夫,不是能打架的高手啊。
颐相杰心明眼亮,夏仲是他请来的,他自然要为夏仲说话:“道长放心,夏贤侄医术之高,还在他的武学之上,其本是南郡亲王府上三品御医,我娘身子不适,也是幸得他出手,所以我称他为奇医,那是丝毫不为过的。”
“什么?还有此事?”
七心道长细长的眉毛挑了挑,王府三品御医?那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当即他的态度就彻底改变,甚至对着夏仲弯腰道:“恕我眼拙,夏大夫快请进,快请进,一定要治好我这位师妹的病症,帮她挺过这个难关啊。”
玄鼎老祖座下,七心道长是二代弟子,黑墨吟也是二代弟子,听话里的意思,他显然是知道黑墨吟什么病的。
夏仲心里暗道这位七心道长气度之高,性情之好和修明大师也不差了,而那副急切,也将家人患病,家属着急的模样体现的淋漓尽致,可见其对黑墨吟的关怀了。
他点了点头,颇为自信的进院子,还是那句话,大夫绝不能在家属面前露怯。
进了黑墨吟的院子,院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大夫,不过夏仲看到那些大夫却神色微怔,因为清一色都是女大夫,没有一个低于四十五六岁的。
杨夏主动和夏仲道:“墨吟姑娘的病症,这几位大夫已经看过,就由她们和夏兄说说吧。”
那些女大夫们正讨论着病症,看到颐郡守和七心道长进来连忙行礼,听到杨千户所说,不由看向夏仲,齐齐挑眉,听口气这就是颐郡守新请来的大夫?这么年轻,还是位男大夫?
夏仲被不少人质疑过,可被这么一群阿姨质疑还是头一回,不过他如今实力已成,自有一番强者气势,不以为意道:“墨吟姑娘身份特殊,我不好亲自去看,请几位杏林前辈说说墨吟姑娘的病症吧。”
颐郡守脸色严肃看着所有人,那态度也是在为夏仲造势。
这几位女大夫医术再如何,终究还是心怀敬畏的,几人对视一眼之后,齐刷刷看向中央一位四十七八岁上下的女大夫。
“墨吟姑娘的病情是这样的…”
这位女大夫侃侃而谈,夏仲听着,同时看了这位女大夫一眼,对方五十七八岁年纪,有后天七重功力,身穿道袍,夏仲这几天和玄风观的师太们打惯了交道,一时间没有注意,此刻才注意到,忽然一个名医的名讳闪现在了他脑海。
八郡名医,东郡月七道姑。
颐郡守还是有能量的,能将这个道医请来,至于对方说的病症,和夏仲猜测的一样,黑墨吟发病了!
状若疯癫,自残身体,如果不是杨夏发现的早,就差点一命呜呼了,这个世界有像羊癫疯似得疯症,挺过去就恢复正常,她们当黑墨吟这病也是一样,都希望帮她挺过去,当然,能根治是最好。
“墨吟姑娘此症已经持续了七日,如今不见减退,反而越发严重,且不吃不喝,再不消减,怕是不妙。”
月七道姑说完病症,也没有说什么医治的建议,便默默站在一旁,她虽是名医,可第一次见得这等怪症,也是束手无策了。
七心道长等月七道姑说完,想起黑墨吟此刻的性命危机,当即长叹一声:“我那师兄就是死犟,当年何苦得罪狠了神医府,不然,今日怎么也得请神医府神医来看看啊。”
众人都仿佛没听到,大夫们是没资格说话,颐郡守和杨夏等人是都已经知道这事。
那是黑白世家和神医府的一点宿怨。
不然以黑墨吟的身份加上奉皇后娘娘旨意在身,必须请神医府神医来看看的。
夏仲倒是第一次听,原来黑白世家和神医府还有这渊源,怪不得不请神医府神医。
颐郡守也急迫,他看着夏仲期盼问道:“贤侄,可有医治之法?”
夏仲略一沉吟,正准备酝酿一下“无中生有的古籍”怎么说。
却听一道声音忽的从院外传来:“墨吟姑娘的病,就是神医府二代神医来了也没用。”
好大的口气!这是谁?
众人回头,院外走来一位气势不凡的青年来,其生后还跟着诸多天子卫。
夏仲的话咽了下去,目光也看过去,只见那青年衣着打扮,赫然是一身御医锦袍,虽只是七品御医锦袍,但样式却比王府御医袍更华丽许多。
看到那青年,颐郡守和七心道长还没反应过来,杨夏却已经迎过去:“兰御医,你怎么来了?”
“嗯。”那青年澹澹道了声。
其扫了一眼众人,连颐郡守都没多看一眼,只是看向七心道长,脸上露出笑容,拱手道:“这位便是七心道长吧,娘娘收到墨吟姑娘病重的消息,特命下官来为墨吟姑娘诊治。”
众人皆惊,七心道长当即恭敬一拜。
“娘娘恩典,我代师妹谢娘娘大恩。”
兰御医坦然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