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当无人知晓魔意的存在？”
“你们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见应洪提到魔意，那一副邪恶中透露着朝圣的模样，方林嗤之以鼻，“你背后的那一位有没有告诉你，他在前段时间，曾见过上古时代的巅峰主宰之一的华盈不朽？”
说完之后，方林仔细观察着应洪的表情。
可以看见，从应洪那愕然的表情里，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是高估了你。”
他顿时有些失望，如果这应洪不知道华盈，也就是凌云这个不朽之躯的身份，便意味着他在魔这个群体里面也是个小角色，根本不够格与当初的那个神秘人对话。
从方林眼里看到小觑之色，应洪眼里的赤红之色愈盛，有一种恼怒的情绪在内心快速扩散，同时，心里也生出了淡淡的不安。
面前这些人的来历，似乎要比他想象中复杂。
“不想死的话，将那些百姓们恢复正常。”
望着表情颇为人性化的应洪，方林很感兴趣，“提醒你一句，我不是南域之人，相比起你这个魔，这些百姓的死活，我并不是太在乎。”
“用他们来威胁我，你打错了算盘。”
“还有，你可以露出本来面目了。”
说是不在乎，但毕竟是半城的百姓，如果都死了，方林心里是无法接受的，但这一点肯定不能表现出来，一旦让对方看出来这一点，他便拥有了足够的谈判资本。
果然，听到方林语气冷漠的说出这些话，应洪那血色的眸子明显一滞，沉默了起来。
魔跟魔傀是不同的，相比起那些毫无神志可言的魔傀，虽说在凌云的讲述中，魔都是邪恶的，暴戾的，嗜血的，但只要拥有神志，就一定存在与人一样的各种情绪。
不管怎样，他们做事肯定是有目的的，关于生灵的求生本能肯定也一样存在。
而只要不是绝对的视死如归，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反而是好事。
毕竟比起完全无法沟通的敌人，能沟通的敌人要容易对付得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敌我双方实力极为悬殊的情况下，即便是魔，也是弱势的，也是怕死的。
尽管应洪深知，自己即便死了，也不是真的死去，而是回归无上魔意的怀抱，只需等待一段时间便可重获新生，可……新生之后的自己，却也并不是现在的自己了。
对无上魔意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对自己而言显然不是。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得知我的真实身份！”一番挣扎之后，应洪如是开口。
“你没有提要求的资格。”方林冷漠道，“据我所知，南征军中的魔不是一个两个，你死了，我还可以去找第二个，第三个。”
“我给你十息时间将百姓们恢复正常，否则，十息之后，不管这些百姓们死不死，你肯定死。”
这话其实算是漏了一点馅了。
毕竟，如果真的完全不在乎这数以万计的百姓死活，也就根本不需要特意让他将百姓们恢复正常。
但无妨，方林算是看出来了，这只魔，其实怕死得很。
这真是个好消息。
所以，只要他还是怕死的，那百姓们便是安全的。
不过一旁的凌云却是摇了摇头：“没用的，据我所知，魔都是悍不畏死的，若是他们怕死，当年便也就不会那般惨烈了。”
凌云的话让方林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看来，这应洪应当是怕死的，不然不至于跟他们扯这么多，外面那些百姓也不至于朝着这边聚集，他相信，既然能有让百姓们全部聚集过来的手段，让他们立即自杀也是一样。
若是真不怕死，让这些百姓们直接自杀岂不是更符合“魔”这个字？
所以他没有说话，依旧用压迫性的目光望着应洪。
“你还有六息的时间。”
果然，硬着头皮又挣扎了三息，第八息的时候，应洪那赤红的眸子陡然一炽，随后，在方林的感知中，那半座城的百姓们眼里的红光尽去，表情也不再木然，纷纷惊愕地望向身边这么多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围的这些人又都是些什么人。
但不管怎样，恢复神志之后，百姓们便不再聚集，纷纷散去。
“嗯？”凌云诧异望向应洪。
方林则是满意点头。
“很好。”
旋即，应洪便发现周围那几乎快要将他浑身骨骼尽皆压碎的天地之力松懈了不少，虽然仍旧不能动弹，至少不再剧痛。
“这是奖励。”方林坐了下来，示意凌云也坐，笑眯眯地望向应洪，“接下来，我问，你答，若是让我满意，可以放你离去。”
应洪没有说话，但这时候，不说话也就差不多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你与当年的魔，完全不同？为什么你会怕死？”这是凌云的提问，她实在忍不住惊讶，甚至于若不是那标志性的魔气与当年吻合，她都要怀疑这应洪到底是不是魔了。
凌云是在问话，听在应洪耳中则变成了羞辱，不过没办法，他是真的怕死，根本没法反驳。
“因为无上魔意还未真正复苏……”
“当年的魔，死去之后回归魔意，很快便会复生，而现在魔意尚未真正复苏，死去之后虽一样可获得新生，但记忆与意识会被抹去。”
硬盘格式化……方林听了之后，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名词，他觉得很形象。
应洪的话很好理解，如果把魔比作一团数据，当年的魔死了，魔意可以随意复制出新的，而且以前数据都还在，魔当然也就不怕死了，但现在的魔，因为魔意没有完全复苏，死了数据就格式化了……那肯定变得怕死了！
凌云闻言，先是露出惊喜之色，从一个真正的魔口中确定了魔意并未真正复苏，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随后，露出恍然之色，声音愉悦：“原来如此，原来是不能复生了，我便说，你与当年的魔完全不一样。”
这话听得对面的应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感觉到了一种名为耻辱的情绪。
但是没办法，在无上魔意尚未复苏的现在，死而复生若是没了记忆，与真的死了又有何异常？
而只要能活下去，活到魔意彻底复苏的那一日，世间将再没有什么可以令他畏惧！
届时，他便拥有了不死之身！
活下去！
不管怎样，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
这是应洪此刻的唯一想法，他现在已经不再去想为什么自己魔的身份会被发现了，只要能让他活着，他便会配合，哪怕泄露有关魔的秘密，那又如何。
以无上魔意的强大，只要彻底复苏，这世间便将是魔的天下！
最终的最终，我会活着，而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带着这样的想法，应洪心里好受了很多，对于接下来的委曲求全，便也就不再那么抗拒了。
方林不知道应洪已经替他说服了他自己，但显然知道，关于审讯，只要开了第一口，接下来就好办了。
这是破防了。
而只要破防了，接下来应该就是问什么答什么了。
事实确实如此，方林脸色露出满意之色，继续问：“南征军里面有多少魔？赤芒是不是魔？”
第二个问题其实已经不用问了，毫无疑问是。
应洪老实回答：“南征军中，左右将军皆是，统领皆是，万夫长皆是，千夫长之中，伪圣级别皆是。”
“赤芒也是，我等之所以能从无上魔意中分离，离不开他的努力。”
“他是最先从魔意中分离出去的。”
这么多了……虽然在预料之中，但听到应洪确切的回答，方林他们还是吃了一惊。
若不是方才那个魔也是怕死的好消息中和一下，现在真要大惊失色了。
不过他对于应洪口中赤芒是最先从魔意中分离出去的说法保持怀疑。
若是在遇见神秘人之前，他还相信，现在已经不会轻易下定论了。
当然，这跟应洪没什么好说的，倒也不必提起。
他继续问：“魔，到底是什么？你与应洪，到底是怎样一种状态？魔意出现在这个世间，最终目的是什么？”
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对于这一连串的问题，应洪愣了一下，想了想才道：“魔便是魔，从魔意中分离，占据应洪的身体后，我便拥有了他的所有一切，身体、力量、记忆……我便是应洪，新的应洪。”
“至于魔意的最终目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晓，让这世间除我等之外的所有一切生灵都转变成魔，是我作为魔的本能。”
“我的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若是能将世间一半以上的生灵转变成魔或魔傀，这世间便会变成我们的。”
“将世间一半以上的生灵变成魔或魔傀，这世间就是你们的了……”听到这话，方林的表情变得凝重。
“你解释一下，什么叫这世间会变成你们的？还有，这半座城的百姓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是魔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