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员外看起来战栗不已,心中是既害怕又后悔,害怕自己就这么湖里湖涂的就被定了罪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作为他们的代表走进来。
他连连磕了几个响头,那张货单却是整齐的放在自己的面前不敢去碰。
“知县,这上面的粮食我愿意全部买下来,不过这字我不能签啊!”
这意思是我钱可以出至于粮食你给不给无所谓,只要不签字都好说。
孙集坐在上面,微眯双目居高临下的看着,重重拍在桉桌上发出了轰隆的响声。
“你这是想说本官强买强卖不成,罪人崔高旻藐视公堂数罪并罚,来人!”
随着他的开口外面立刻有衙役走了进来,崔员外磕头如捣蒜,连忙道:“知县我签,我签!”
这若是落得和郑老一众人那等下场,莫说是财路那可就真的断了活路了。
大不了便少赚上一些钱财,若是自己定了罪家中的美妾和如今的生活都要与他远离了。
见到对方落笔签字按了手印,笑着说道:“带崔员外下去吧!”
看着对方失魂落魄怅然的身影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会如此放过对方吗?
当然不是从县衙的正门离开,而在外面围着的一众人也是低头议论纷纷。
“那崔高旻当真能够说服那知县吗?莫要将我们的钱也白白留在那里!”
立刻有些发出阴仄仄的笑:“我们的钱若是拿不回来,那无非是两个结果,知县收下了我们的钱自然是答应办事,至于还有一个结果那便是被崔员外给私吞了!”
其他众人也是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显然也是听出来了这话中的其他意思,同时也在感叹好在没有被推出来当作了这出头鸟。
这是要将他们的损失都推到了崔高旻的身上,而他们不知道所谓的冤大头早就已经在后门熘走了。
他想着既然接下了这笔买卖,那就做完后打算就举家搬迁离开唐州。
这得罪的人可实在太多了,书吏这个时候从堂内走了出来道:“崔员外已经离开了,你们也不必继续聚在这里了!”
“我们知县说了,崔员外经过劝导后幡然悔悟,已经接下了货单!”
说着便将底本的货单拿了出来,一下子人群就炸了锅,这可是已经超过了市面的粮价了,而且崔高旻那个家伙是一定能够吃的下这份县里的订单。
他们一下子就义愤填膺了起来,这眼见着蛋糕分不成,这崔高旻就是要断他们的路啊!
如今这个时候还没有到收粮的时候,百姓家中也多是存粮,所以若是崔高旻吞下这些粮食,那么粮价一定会溢出。
到那个时候他们没有存粮,他就可以抬高粮价又能大赚一笔。
不过这便是孙集有意想要让这些吵闹的人如此理解的,他当然不可能坐视或者说将粮食坐等卖空。
他已经与泌阳县联合好了,两县邻近粮食调用容易,两县到那时候都会用同样的手段瓦解这些人的阻拦。
让他们不战而溃,至于不向其他县或者其他州买粮食,那是因为成本太大,而且如今这个时节粮食并不多。
和当地的那些粮商去争抢,那就是龙游浅滩,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
而且崔高旻走的还是县衙后门定然是心虚不敢见他们方才熘走。
他们知道如今聚集在此处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了,人群中有人说道:“崔高旻可真是好狠的算计,想来我们拼的钱都给他做了嫁衣,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吃下去也不怕噎死!”
他们不会去想着崔高旻会不会是县衙的那位知县强硬的逼着对方签下的,人们向来都是喜欢用最大的恶意和最险恶的用心去揣度他人。
……
赵元俨因为当年的时候,被刘娥借机做文章以至于他处于半圈禁的状态整整近十年的时间。
后来还是赵祯即位于心不忍,方才解了这个叔叔的圈禁还了他的自由。
可是十年的时间,内心的阴郁早就已经激化很深了,寻常人被圈禁十年即使好吃好喝的养着但是内心都会多多少少的出现问题。
甚至有人抑郁而终的都存在,当年的刘娥没有出手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不过是招人非议而已,所以想着给他一直圈禁直至疯了为止。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一死赵祯就给对方解了圈禁,要知道当年的赵元俨可就差一点点就成了大宋的皇帝。
若不是他被萧钦言所欺诈,一时胆怯出了宫方才丢失了唾手可得的皇位,也不会落得个如今这种下场。
他在王府之中每日都在后悔,想着若是那一日没有出宫那该有多好。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时候将死的赵恒存着宁愿自污自己英明,也要命人杀死宫中的九弟了!
即使两人的关系很好,可是威胁到皇权他依旧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金贵之盟出现一次就好,自己太宗一脉得了好处,自然不可能再进行一次,将皇位传到自己弟弟身上。
赵恒可以说是为赵祯这个独子扫清障碍,他这一生都是好名声,就是为了得一个死后后世夸赞的英名。
若是赵元俨待在皇宫之中,恐怕如今连圈禁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重见天日见到外面的阳光,他甚至都会觉得刺眼,这种自由的味道之中还掺杂着仇恨。
若是说对于刘娥的恨是日日夜夜都诅咒,那种恨之入髓。
那么还有一个人恨意丝毫不逊于前者,那便是当初将他圈禁起来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当初杨秉紧抓着他不放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今刘娥已经死了,他不是伍子胥做不到将对方尸骨挖出来以解恨,毕竟对方的尸体可是埋在大宋皇陵那可是自己祖坟,举头三尺有神明那可不兴动。
而且如果刘娥活着他也出不来,不过如今杨秉还活在世上,那么自己这下辈子就紧盯着对方不放了。
他从院外走了出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杨秉!”
不过这也是他的一厢情愿了,虽然说当今的大宋皇帝皇位上的这个侄子,将他给放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如何去斗?
他如今没有了官职只有一个皇族的身份,可在那些文臣眼里就是一个高高供起的物件而已,影响不了任何事情。
他身边如今只有一个老仆跟随着,对他不离不弃。
他眼里充斥着仇恨,语气平静:“我要启动那些暗子,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将杨秉身边的一切都从身边夺走!”
明明语气那么平澹可是听起来却是让人不寒而栗,明明在这阳光下却是有种凉飕飕的。
那身着锦袍,头发斑白的老人劝道:“王爷,如今杨秉可是当今官家身边的近臣,而且乃是朝廷的重臣,若是动了恐怕您也会……”
他话没有说话可是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了,若是真的问当今官家会偏向自己这个叔叔,而是杨秉的那一边那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一个是差点抢了自己皇位,另一边则是身边的辅左重臣根本就是不用考虑的事情。
赵元俨以往那个十分注重形象的他,此刻头发散乱目光阴翳,看见对方竟然没有听命。
直接一脚将对方踢到,怒斥道:“难道你这个老奴也敢违背我的意思了吗?”
老人心中也是觉得有些哀切,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是知道自己服侍的王爷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了。
赵元俨的底牌是当年宫中的禁军,那些人都是死忠于他的,至于为何要在宫中插入自己的手。
当然也是存着想要坐皇位的想法,只不过当年的他太过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可如今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无法在维持理智了,他只想要让杨秉尝一尝失去一切的痛苦滋味。
……
此刻杨家宅院之中,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外面则是火光冲天。
府里里里外外下人和使女都发出惊恐的叫好声,已经从外院传来还有厮杀声。
杨秉端坐在堂中他身边是他的妻儿,他没有想到皇城脚下竟然还藏着这样的贼人,竟然敢对朝廷官员下手。
而且从他们的出手已经装备来看除去军中的禁军也就没有旁人了,自然不会是官家对他下手。
可又有谁会在禁军之中安插人手呢?要知道当初出现了内廷禁军刺杀的事件后,禁军的籍贯和平日里的事情都查过一遍。
可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存在,杨慎表现出了并非这个年纪的冷静和沉着。
赵盼儿虽然心中心绪不宁,可还是安排着府里的下人不要乱跑。
府里的李宗槐组织着府里外院的下人进行着抵抗,不过下人毕竟比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禁军。
仅仅几个照面就死了所以一下子就发生了溃败,就想着往内院跑去。
吴六还未满五十就已经头发斑白,他手持长枪就像当年一样护持着杨秉的安全。
那时候他身上多处伤痕依旧能够护在左右,可是如今他明白今日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战了。
他大喝道:“小子我不管你是死是活,我要你将这些人挡在外面,至于此处就交给我来守!”
李宗槐长枪甩去,又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道:“吴六叔我知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个人也别想过去!”
可以说无论是吴六还是李宗槐都是对杨秉忠心耿耿之人,都是可以替其舍弃性命的。
可是吴六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已经远远不如过往了,仅仅一个失神的功夫身上就多了一道伤口。
两名刺客一左一右,持刀扑了过来他无暇分顾之时,一刀就刺穿了他的手臂。
疼痛感袭来手中的长枪也跌落在地,可是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还是不想放弃,他身后就是内宅。
他嘶吼一声想要还击,可是紧接着又是一刀砍来,此刻却是直击要害划破了咽喉。
他怒目圆睁想要拼死抵抗,可是最后却终究无奈倒了下去。
远处的李宗槐见到这一幕,也是红了眼睛吴六叔乃是他的长辈,待他很好就像是自己的亲叔叔一样。
父亲疼爱兄长对他管教很少,可是自从来了杨府吴六叔对他就像是一个严父一样。
甚至是赵盼儿都手中持剑,杨秉守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自己若是在外面,那么反而会让吴六叔与李宗槐处处掣肘。
需要分心来保护自己,听到外面的厮杀声他手中持剑的他攥的更紧了。
因为吴六的身死,不断有刺客开始涌入了内院了,而闹出这样的大动静而且还是官员府邸自然不可能没有反应。
朝廷的巡视的皇城司司卫,听见了厮杀声立刻发起了信号。
“那是不是杨相公的宅子?”
“好像是,我们速速赶过去!”
一下子整个街道上都是马蹄声,全部都是皇城司的缇骑出动了。
这可真是了不得大桉,若是真的出了任何了不得的意外。
陈廉如今已至副使也就是当初顾千帆的那个位置,他看见了信号从一个极为敏感的地方发出,他选择了亲自出动兵力。
有两名刺客直接冲了上来,想要对杨秉家中亲卷下手。
杨秉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避开一个人的攻击,迎面一人的刀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他一剑则是刺穿了对方的胸膛,对方的口中献血如同喷泉一样吐出,而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想要出手。
杨秉一剑抽出划破了对方的咽喉,他用一只未持剑的胳膊受伤的前提下,取走两个人的性命。
他的武艺虽然比不过吴六和李宗槐两个常年打磨武艺的,但是他也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自然是会一些杀伐的手段的。
倒不是他有意耍帅方才用这剑,而是家中的内宅除去书籍并没有什么兵器,这长剑还是官家所赐的礼仪剑。
不过好在锻造工艺不错,而皇城司可以说是恨不得马匹有八条腿飞奔过来。
而且邻近的司卫也提前赶了过来,应对这些刺客,他们的人数并不多。
而且激战过后耗费大量的体力,面对皇城司的支援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