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尘封的往事
重新进入意识空间，重新与梦境交互，回到上次离开的地点，通过这段时间的反复实践，张启对这几个步骤已是驾轻就熟。
通过再次确认，意识中所呈现的区域正是联合大厦，看来这个记忆片段和其它的片段相比果然不同寻常。
但这个位置仍位于整个梦境迷宫的外围，因此这段记忆留下的时间应该比梦境指向的时间更早……
等等，好像不对劲！
张启意识到，在刚才的记忆片段中自己曾短暂露过面，这说明这个时间点他已经来过联合大厦了。但如果这个时间点比三年半还要久远的话……
莫非，自己前往四潭的时间要比预想的更早？
而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说明相关的记忆很可能已经被移除掉，算是见惯不惯的手法了。
现在，必须先锁定对应的时间点才行。只要时间点被确定下来，或许能和那些被覆盖的记忆产生些许共鸣。
在匆匆掠过的记忆片段中，乍一看上去可用的线索有很多。然而这些线索大多隐晦且不易调查，真正有价值的线索在其中所占的比例并不高。
首先是建筑物。张启对四潭市没有任何印象，并无法从建筑物中判断出它们所属的年代。而联合大厦并非这几年修建，它的前身是一座大型百货公司，后来百货公司倒闭后才被收购改装成了眼前这样子，因此在时间上无法提供任何线索。
而周围的建筑物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除了一处正在装修的炸鸡店外没有任何可以辨识时间的设备，就连时钟也只能指示时刻却不能像电子钟那样指示日期。
然后是天气，也是在野外判断时间的关键要素。记忆中的片段看起来是晴天的下午，而自己所处的第二大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一条自西向东延伸的街道，根据海岸线的位置可以判断出哪边是东，哪边是西。
太阳正在西侧的半空中，这也是他判断时间是下午的原因。虽然在片段所呈现的视野中能看到对面一家服装店墙上挂着的挂钟，但由于距离太远，视线过于模糊，只能勉强看清楚时针在3点到4点之间。
这个时间点，根据太阳的位置，应该不是夏天，看起来像是秋季或冬季。
而且那家服装店也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张启看到了“秋装大清仓”几个字，而秋装开始清仓，很可能代表着此时正是秋季和冬季的换季时间。
因此张启把时间大致锁定在11和12两个月。至于具体的日期则无从考证，明面上并没有可用线索可以证明其具体日期。
接下来就是年份了。这一点并不好判断，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无法明确指向具体的年份。但根据梦境延伸的规律来看，从现实时间的7月到梦境的时间点，显然是不会超过5年的，这个距离是4到5年之间的概率比较大。
因此，具体的时间点是5年前的11或12月的概率较大。由于现实时间是7月，所以所呈现出的片段距今并未超过5年，确实是在梦境所覆盖的范围之内。
事实证明张启的推断完全正确。在自己的脑中回想时，那段时间的记忆也确实存在着某种缺失。但这缺失并不如三年前般明显，大致类似于“好像忘了什么东西”那种似是而非的模糊感觉。
看来，被移除的记忆仅仅是那段时间和四潭相关的很小一部分，而其它与之相关的记忆仍然保留。那年自己很可能去过四潭市，却并未在那儿停留太久，本身留下的记忆就极其有限，即使记忆被移除也不会带来太严重的异常感。
搞清楚这些后，谜题的答案就很好破解了。左边是自己追上安小雅并一同走进联合大厦，右边则是自己默默离开的身影。
如果答案是左边的话，留下的记忆绝不可能如此微小，以至于遗忘对张启而言都没有太大的感觉。照此看来当年自己确实见过安小雅，却并未和这个女孩产生任何交集，故而没留下太多记忆信息。
答案很显然是右边。尽管是张启自己主观的推测，但这种推测是十分有力的，张启也相信自己的直觉能为自己带来正确答案。
选择右边，头也不回往前走，看来答案是正确的。这时他才意识到，在梦境迷宫中前行，其实也是一种揭示记忆的过程，只是在其中呈现的记忆有着不可回避的随机性罢了。
第四个岔路的内容在日记中能找到明确答案，第五个和第六个也同样如此，都是些和张启无关的琐事。也多亏有这本日记，不然做选择还真有点费劲。
随着张启继续往里深入，记忆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看来他已经在接近梦境的深处，也就是支撑梦境存在的记忆房间了。
梦境来源于记忆，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个道理。换言之梦境并非凭空产生的，尽管有着不同的表现形态，但归根结底都来自于记忆。
就像人和猩猩都是从细胞进化而来一样。哪怕最后呈现出的形态不同，但它们都来自于同一件事物，那件事物是他们产生的必要条件。
很快张启来到第七个岔道，这里看上去就是最后一条岔道了，因为远处已经能看见若隐若现的光芒。
那边没有其它岔道了。看来继续往前走的话，前方就是承载着安小雅记忆的区域了。
然而，最后一个问题却难倒了张启。由于距离记忆最近，这个问题所承载的记忆片段所产生的时间是很接近现实时间的。
而日记只记录到了三年前，也是安若汐和安小雅分开的时间点。在此之后她们分居两地，一年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机会，对这段时间的安小雅，安若汐也缺乏足够的了解。
这个时间点已经超出了梦境所指向的时间点，因此它的存在是反常规的。不过梦境迷宫的跨度是容许存在这样一个或两个反常规时间点存在的，这也来自于广阔的记忆。
张启默默记下了梦境的内容和两条岔路所对应的答案，然后弹出意识空间，从冥想中醒来。
醒来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安若汐，和她确认梦中发生的情景。
他看到了一处还在动工修建的大楼，一群顶着烈日正在挥洒汗水的工人。周围的场景看起来很荒凉，不像是城市中的情形，看起来更像郊区或农村。
而安小雅记录下记忆片段的视角有些诡异，像是躲在某个地方偷窥，因此呈现出的角度和视野宽度都有问题。
听完张启的描述，安若汐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地方，也无法确定其时间点。不过她表示，如果张启能确定这一场景所发生的时间点，她或许能站在时间的角度结合前几个月自己和安小雅的交流来给出某些意见。
这次和上次有所不同，能作为线索的事物比上次还要稀少。因为此地看起来地处郊外，并没有太多具有分析价值的基准物，满目荒凉。
张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似乎是一处工程的施工现场，而在如此荒凉的郊区，所要修建的会是什么东西呢？
况且这施工现场虽然看起来规模浩大，却没看到地上建筑的踪迹。从匆匆掠过的记忆影像来看，眼前这处工程很可能是地下工程。
张启忽然想起之前安若汐曾和自己提及过她亲自耳闻的一段谈话。谈话是安若强和一个不明身份的陌生人进行的。
他把谈话的内容都给记了下来，因为其中有很多东西那时尚且不能解释含义。而此时再次回想这段话的内容，张启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
陌生人：“强哥，事情都搞定了吗？”
安若强：“搞定了，又多了五条人命。算上这五个，我已经杀了二十一个了。”
陌生人：“这地方现在已经是是非之地，劝你别在这久留，赶紧回北舟去吧。”
安若强：“没事，大不了就破点费，找几个替死鬼，总有人愿意为了钱出卖自己的。我在这还有事没办完，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陌生人：“什么事？”
安若强：“我的两个女儿。我得把她们带回北舟，我的实验需要她们。”
陌生人：“（恍然大悟）听说A号计划进展顺利，最近一直在忙基地那边的事，忘了问你这边的情况了，如何？”
安若强：“（点燃一根华子，随后缓缓道）进展顺利，现在只是缺少主体意识的复制而已，不然我造出的也只是空壳。所以我要把意识给‘复制’过来。”
陌生人：“不是‘复制’，是‘剪切’，对吧？”
安若强：“是的。虽说对她有点不公平，可这也是无奈之举，你也应该知道，她们和常人不一样。”
陌生人：“是因为她们母亲的缘故吗？”
安若强：“（恶狠狠地把烟头掐灭踩碎）就是那个老女人。要是她还活着，我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陌生人：“可这终究不是两个女孩子的责任啊。就这样‘抹杀’，岂不是……”
安若强：“（叹息）我也下不去手啊，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不能再失去她们了。所以A号计划必须执行，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陌生人：“好吧。那我先回基地那边去了，最近又新到了一批货，好像是强子那边供的货，还有一笔尾款没有支付。”
安若强：“行，到时我去基地找你。记住，拿到货之后先别急着回基地，到‘山庄’休息几天再说。”
陌生人：“强哥，咱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你自己在这边小心点，你身上的人命太多了。”
安若强：“这个你就放心吧，敢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办完事我就回去，最多三天。”
基地，山庄，这些关键词似乎很符合眼前这处正在施工的工地现场。
的确，地上建筑部分看起来规模极其有限，很像很多农村地区随处可见的农家乐。而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证明此处的重头戏是地下而非地上，这很可能就是两人所说的“基地”。
而且这基地很可能是他们用来藏匿某种货物的地点。在梦境中所呈现的这个时间点，这个山庄尚未建成，而安若汐说出这段话时……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这个梦境片段靠近内部，其时间必然要早于三年前。而既然三年前在谈话发生时基地已经完成修建，为何眼前看到的却是仍在施工？
片段给出的信息并不完整，但却让张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眼前的“施工现场”并非是在建造基地，而是在毁灭基地！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找到了新的基地选址，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进行迁移。而在将那些货物全部转移之后，为了毁灭证据他们选择把创造出的痕迹全部消灭。
现在问题来了。“货物”会不会就是风暴方尖石？他们拿这种危险矿物难道真的只是用作制造武器？
问题是安若汐并不知道基地的事，安若强也从未和她提起。张启并不知道眼前的场景究竟是什么地方，调查也无从发起。
好在还原了现场之后，岔路的答案已经确定。左边是倾倒的高墙，代表着毁灭和消失；而右边是拔地而起的建筑物，代表着发展和创生。
答案很明显是左边。事实证明，张启的选择完全正确。
随着梦境迷宫的最后一道障碍被突破，那种对意识的压迫感正在逐渐消散。从头顶投射下来的光线让张启有些不适应。
从迈出下一步开始，张启已经正式进入了深度梦境，也就是记忆统摄的范围。在其之中有操控着整个梦境的记忆房间，在其周围则是无数失去活性的记忆数据。
而它们失去活性的原因，是与本体之间切断了联系，就像离开水的鱼无法生存一样。
这些记忆数据显然已经没有价值了。不过只要梦境依然保持着活性，记忆房间里就能找到张启想要的一切。
现在，是时候揭开答案了。
张启深吸一口气，驱散掉心中的紧张和不安，朝着梦境的中心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