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有曲谱《笑傲江湖》,琴箫合奏,清雅高远,不胜心向往之,金盆洗手之日,当孤身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这张短笺此刻就平铺在刘正风书房的桌子上,自粉红纱罩里逮出来的烛光,将澹蓝的纸笺映成种奇妙的强紫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飘逸满洒。信上没有具名,却画了一把碧玉七星刀。
“岳师兄交游广阔,可知道这碧玉七星刀的主人是谁?”
岳不群点点头道:“此人唤做谷雨,上个月曾在福州化解了青城派与福威镖局之争。”
“哦,原来是他!”刘正风点点头道:“江湖传闻,此人卑鄙无耻,抢了林家的辟邪剑谱,我本来以为另有隐情,却没想到对方又来偷我的乐谱了。”
岳不群叹了一口气道:“那倒不是。”
当即将他所知道的谷雨信息说了出来。
连一起喝酒的事情都未曾隐瞒。
虽然没有添油加醋,实话实说,但岳不群心中有气。
本以为这厮打着来衡山刘府偷什么《笑傲江湖曲》的名义,和隐退前的刘正风交手过招。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来偷……啊不是,这分明是来抢乐谱。
而且时间定在金盆洗手那日。
金盆洗手那日,宾客云集,高手众多,他谷雨能避过这么多人的注意力?
那个时候就谈不上偷,而是抢了。
早知道我来这么早干什么?
还想着在长沙和冲儿他们几个会和,一起缓缓南下呢。
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不当人子,当真不当人子!
刘正风听罢,不由得哈哈大笑:“不曾想这谷雨还是这般有趣之人,此人内力如此深厚,若是他精通音律,别说什么曲谱,便是我所学乐理,也当倾囊相授。只是骗的岳兄急切而来,生怕错过一番交手,那便是他的不对了。”
岳不群道:“这人既然有趣,怕是洗手典礼那天之前,他不会现身的。”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这份短笺现在也无大用,你我兄弟许久未见,当一起痛饮三百杯,岳师兄万万不可推辞。”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固所愿,不敢请耳。刘贤弟要进地主之谊,为兄当舍命陪君子。”
“哈哈哈,请!”
两人便一起喝酒去了。
一直喝到月上中天,刘正风亲自安排岳不群休息了,这才来到自己小院。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运转内力,将一身酒气排出体外,这才走进书房。
此时书房里多了一个老人。
“曲大哥。”刘正风拱手道。
“刘贤弟。”老者正是魔教长老曲洋。
“你看到这份短笺了?”
“正是。”曲洋叹了一口气,道:“收到这个消息,我也是一惊,”
原来刘正风与日月神教的长老曲洋两人以音律结识,成为莫逆之交,之后两人以《广陵散》为根基,共同创出了一首曲子,便是《笑傲江湖》,两人将这曲子创出之后,不免自傲,深感此曲恐怕冠绝天下,无有曲目可比。
只是此曲须得内功深厚之人,又对音律造诣极高之辈才能吹奏,寻常不会武功的俗人,即便是乐理再强,可是内力达不到,决计无法将此曲重现,而内力深厚之人,却没几个精通音律的。
要知道武林中的高手,整日里琢磨的都是如何练气打坐,如何提升自己的剑法掌法,谁也没有心思去研究什么乐理琴箫,而若是醉心于乐理之人,内功一般都不甚高明,像刘正风与曲洋这般乐理精深,内功亦复高明的人,找遍天下也不多见。
因此这《笑傲江湖》的曲谱创出之后,两人却一直找不到可传之人,不过只要刘正风金盆洗手,两人一同隐居江湖,早晚能找到传人,将这曲谱传下。
这件事因为事关正邪两道,刘正风从未向别人吐露半点音讯,堪称隐秘之极,现在这份短笺却是开口向他讨要笑傲江湖的曲谱,是以刘正风当即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当即派心腹联系了曲洋,只是没想到岳不群突然赶到,他只好收敛心神,先招待的岳不群。
尽管内心焦躁,但他和岳不群喝酒交流,并没有露出半分破绽,这份定力,也足见这刘正风不凡。
“曲大哥,现在看来,你我之间的事,怕是纸里包不住火,已然被人知晓,我要金盆洗手,怕是不会安宁。”刘正风皱眉道。
“贤弟不必着急。我们做两手准备。首先悄悄转移家人,其次咱们暗中联系这个碧玉七星刀的主人,看看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曲大哥说的是。”
……
谷雨没有在衡山城内住下。
刘正风是衡山城的大地主,又有一身武功,乃是衡山派的二当家,门人子弟众多,自然能在衡山城横着走,只要认真起来,在衡山城找个人还是不难的。
谷雨都是送挑衅书信的人了,当然要保持神秘感。
所以他在距离衡山城不远的小镇上,找了一家道观住了下来。
天已大亮,他便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换了一身剪裁极其合身的华服,慢悠悠的进了衡山城。
他先去街面上逛了一圈,随手买了几件精致小巧的玩意,正准备去回雁楼吃午饭,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谷大哥。”
是岳灵珊。
她穿着粉色衣裙,披着大红披风,头上挽了红色簪花,额前还有些许留海,一双杏眼在这衬托之下也越发明艳,谷雨不由得点点头。
“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岳灵珊昨日到的衡山城,和父亲岳不群、二师兄劳德诺都是住在刘正风家里,今天上午阳光明媚,想着城里热闹,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逛街了。
她走到谷雨身边,笑着道:“谷大哥,你昨晚刚投了书信,今天就敢在衡山城里转悠?不怕被刘师叔他们发现吗?”
瞧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真是一个小八卦女。
“刘三爷虽然是衡山城的土着,又是大户人家,但是想能精确判断进出城的每一个人,只怕是做不到。”
何止是刘正风做不到,衡山城的官府也做不到。
就没这么强大的组织力度。
何况因为举办“金盆洗手大会”,来了不少的武林豪侠,刘府的人就更难查到了。
谷雨反问道:“岳姑娘怎么一个人到街上玩?”
“刘府虽然大,但是有些无聊,再说了我也想见识见识衡山城的好玩之处。”岳灵珊有些意兴珊。
“衡山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品尝的。”
“真的吗?那你带我去好吗?我请客。”岳灵珊大喜,不由得抓住谷雨的胳膊,但随即意识到不对,笑着松了手。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谷雨笑起来很舒服,人又好看,身上似乎还有一种清香,忍不住就想和他在一起说话。
“这里有一种米酒,和别处不同,不只是糯米酿就,还还掺杂了不少药材,因为在竹筒里面酿造而成,叫做郫筒酒,很多的大诗人都说过这酒呢!”
“那我们一起去尝尝。”岳灵珊眼睛都放着光。
“好啊。”
两人当即来到回雁楼,就在一楼大堂坐下,点了这郫筒酒,又点了几份当地名吃。
等酒水上来,岳灵珊端着酒杯,略带豪气的一饮而尽,而后轻轻咂嘴,感觉这酒水确实和往常接触的有所不同,只不过饶是酒水甘甜,脸上也起了一层红霞。
“当真是好酒。”她高兴地说道。
便在此时,二楼楼梯口一阵喧闹,走下来几个人,谷雨一眼看去,却是青城派弟子,为首的乃是老熟人贾人达。
他一边说一边道:“格老子的,这当地郫筒酒和咱们川蜀的味道别有不同,我还能……”
这一瞥眼间,正好和谷雨的眼神对上了。
当即脸色一变:“谷雨!”
众人一听,不由得齐齐退了一步。
贾人达叫道:“谷大侠,我们在福州之事,已算了结,你为何要追着我们青城派不放?”
谷雨呵呵一笑:“你神经病吧?谁把你们青城派放眼里了?还盯着你们不放,你脸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