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亭从没有骑过马。
在苏州时,她是家中长女,父亲一向是将她往大家闺秀的方向培养的,就连送她读的也是传统的女校,学校里除了教授国文算数之外,还会教女孩子们女红,而妹妹就读的新式学校却有体育课与马术课,樊亭想,若换做妹妹或许还可以在马场骑上两圈,她实在是不行。
裴湛山却是兴致很高,命人牵来了一匹极为神骏的骏马,他先上了马背,而后俯身一抱,将樊亭抱在了怀里。
樊亭有些害怕,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裴湛山双腿一夹马腹,那马长嘶一声,撒欢儿跑了起来。
马背上颠簸得厉害,樊亭没骑过马,只觉两腿磨得生疼,央求着和他说不要骑了,许是她胆小的样子逗乐了他,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在那里哈哈大笑,直到见她快哭了他才收了手。
从马背上下来,樊亭只觉得一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推开了裴湛山想要来搀自己的手,他喜欢的事,她统统不喜欢。
晚上,回到了大宅。
樊亭洗好了澡,头发也没有擦,就那样披在了身后,她趴在桌上铺开了信纸,一声“爹爹”刚写在纸上,樊亭的鼻子就是酸了,她想回家,想爹爹,想妹妹,想外婆,想李嬷嬷,到底是年纪还小,樊亭放下笔,忍不住趴在那儿哭了。
裴湛山此次携妻回乡,在平州当地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每日里应酬不断,樊亭也陪着他一道出席了两次,每次都有许多夫人之类的拉着她说话,言语间全是恭维与拉拢,许是见她年纪轻,不懂事,总有些人变着法子地想从她的嘴巴里打探出她们想知道的消息。
不同于樊亭的不自在,裴湛山倒是和谁都能谈得来的样子,他实在是很忙,有时候不得不将樊亭留在裴家,一直到晚上才能回来。
他心里觉得愧疚,他与樊亭才刚结婚,自己这样忙于军务与应酬难免会冷落了她,樊亭却不曾怨过他,其实在她心里,她倒是宁愿自己待着。
这一晚,平州市长在府中宴请裴湛山,平州当地的一些军政要人,富商名流如数到齐,可谓济济一堂。
裴湛山知道樊亭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平日里的一些应酬也多是他自己出面,可今晚的场合比较正式,裴湛山不得不将樊亭带了出来。
因着是出席宴会,樊亭今晚化了妆,她穿着一袭长裙,薄纱裙摆处缀满了绣花,这样的裙子特别的挑身材,非得腰够细才能驾驭,她绾着发,露出了白皙纤细的颈项,缓缓走来时,当真是肌白如雪,腰如束素,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裴湛山站在那儿等着她,待看见樊亭后,他的黑眸先是一震,继而有亮光闪过。
看着裴湛山的眼神,樊亭有些脸红,洁白的肌肤上仿佛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不等她开口,裴湛山已是上前勾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到了怀里,俯身向着她的唇瓣上吻去。
樊亭用手推着他的胸膛,“别,我搽了口红。”
“那就再搽一遍。”裴湛山低声笑了,俯下身在她的嘴唇上轻轻的,细细的亲吻,不同于以往的霸道与强势,这一个吻却是小心的,温柔的,带着呵护的一个吻。
他们出现得有些迟。
碍于裴湛山的身份,却无人敢表露丝毫的不悦,所有人都是一副笑脸,迎接着裴湛山夫妇的莅临。
裴湛山虽忙于应酬,却一直不曾忽略了妻子,席间为樊亭频频夹菜,与她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的,与往日的豪爽作风大不相同,引得人纷纷侧目。
晚饭后府中还准备舞会,樊亭与裴湛山先是共舞了一曲,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裴湛山的舞居然跳得很不错,她中途去了一次盥洗室,等从盥洗室出来时,就见舞池中已是灯红酒绿,已经有不少男男女女开始共舞了。
她有些累,也不想再回到舞池,只想去一旁的休息室休息,她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舞池边站着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子,樊亭路过她们身边时,就听她们在那儿说了句,“快瞧,那边是裴督军和宋小姐。”
樊亭站在两人身后,她们倒是没有瞧见她,樊亭听见这句话,也是向着她们所说的方向看去,就见有个打扮十分妩媚的女子在那里挽着裴湛山的胳膊,以樊亭的角度看过去,两人显得十分的亲密。
“裴督军,许久没见您,今晚咱们跳一支舞吧。”这宋小姐是平州一带出了名的交际花,以前裴湛山回老家时,平州当地的官员宴请他时都会将这位宋小姐请来作陪,两人也曾一起吃过几次饭,跳过两次舞。
“抱歉,宋小姐,裴某不能再陪您跳舞。”裴湛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怎么了裴督军,只是跳一支舞而已,您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宋小姐仍是笑盈盈的,又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结了婚,从今往后我只能陪太太跳舞了。”裴湛山笑了笑,虽是十分客气的语气,手上却是毫不留情,将宋小姐的胳膊挥开。
瞧着那宋小姐碰了个钉子,樊亭身前的那两个女子嗤笑着说,“裴督军到底是结了婚,连跳支舞的机会都不给宋小姐了。”
“你说这裴督军和宋小姐以前相好过没?”
“谁知道,以前倒是看过他们俩跳过几次舞,像裴督军这样的人,身边的女人还能少得了么?”
樊亭听着两人的话,再想起方才裴湛山与那宋小姐几乎都要面贴面,脸贴脸了,他甚至还对着她笑了,樊亭想起来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倒也不是吃醋,就是觉得膈应。
一直到舞会结束,樊亭都没有再和裴湛山说过话,就连他来碰自己,为她披上他的军装外套,她都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