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餐厅上已是摆好了早餐,有粥,有包子,还有各色点心,裴母一辈子吃惯了乡下的小咸菜,即便现在儿子贵为督军,可那餐桌上还是少不得豆腐乳,雪里蕻之类的腌菜。
吴桂霞,孙华玉两个儿媳妇都已是早早到了,唯独樊亭还没来。
裴母看了眼早餐,与一旁的下人吩咐道,“樊亭是苏州人,这些她怕是不爱吃,让厨房再做点清淡点的送来。”
“是,老太太。”下人依言走了出去。
“娘,您就是偏心,您对我和大嫂可没这么上心过哩。”孙华玉在一旁笑道。
老太太看了小儿媳一眼,说,“你没瞧见老三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我敢怠慢她?”
婆媳几人说着闲话,未过多久厨房那边已是送来了几样清淡的糕点,裴母又等了一会儿,却还是不见樊亭过来,裴母心里有些不快,只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去老三房里看看,他媳妇怎么还没过来。”
丫鬟匆匆离开了餐厅,很快便是赶了回来,告诉裴母樊亭还没起来。
一听这话裴母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这都几点了,她还没起来?让咱们一桌人等她,哪有这个道理?”
“娘,您刚才不也说了,三哥疼媳妇,人家有人撑腰哩,哪儿像我和大嫂。”
吴桂霞看了弟媳一眼,与裴母小声开口,“娘,三弟和三弟妹还在新婚,从北栾过来又坐了那么久的车,三弟妹年纪又小,睡迟了些也有的。”
裴母仍是沉着脸,不快道,“你不用替她说话,这刚过门的媳妇,奉茶不跪,婆婆用饭她也不在一旁伺候着,觉得自己当上大帅夫人了不得了,连为人儿媳的本分都给忘了。”
“可不是。”孙华玉附和着,对着吴桂霞翻了个白眼,吴桂霞便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了。
卧室中。
樊亭迷迷糊糊的睡着,昨夜里裴湛山把她折腾的太久,也太狠,她只觉得腰都要断了,到了半夜才睡着,却也是睡不安稳的,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早上要早起去给裴母请安,她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刚看了一眼钟,瞬间便打了个激灵,居然已经快九点了。
她晓得裴母起得一向早,七点准时开早饭,她居然迟了这么久,没去请安不说,连早餐都要错过了。
樊亭很慌张,强撑着起床,一双脚直发抖,她匆匆忙忙地穿好衣裳,胡乱洗漱了一把,头发也来不及绾,只得披在身后,向着餐厅的方向赶去。
餐厅中,桌上的早餐竟是动也未动,裴母,吴桂霞,孙华玉三人都坐在那里,看样子竟一直在等着她。
“娘,大嫂,弟妹,对不起,我来迟了。”樊亭觉得很惭愧,也很歉疚。
“没事儿没事儿,弟妹,快来坐。”吴桂霞对着樊亭露出了笑容,招呼着樊亭坐下。
孙华玉却是睨了她一眼,“大嫂,您又忘了,这新媳妇进门,都是要伺候娘用饭的,我们当初不都这样吗?”
吴桂霞闻言,悄悄地看了裴母一眼,见裴母也没发话让樊亭坐下,显然是要樊亭按着孙华玉的话去做的,她不敢再说话,只默默坐了回去。
“娘,我伺候您。”樊亭上前为裴母布菜,也为吴桂霞与孙华玉各自夹了一块点心。
“多谢弟妹了。”吴桂霞感激道。
“多谢三嫂。”孙华玉眼底浮过一丝讥笑,也是附和着开口。
“都是一家人,大嫂和弟妹不用客气,”樊亭声音轻柔,将一碗粥送到了裴母面前,“娘,请您用餐。”
“去盛碗汤来。”裴母吩咐。
樊亭见餐桌当中放着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鸡汤,那是厨房那边刚呈上来的,她拿起碗,按着裴母的吩咐盛了一碗汤,恭恭敬敬地送到了裴母面前,
“娘,请您喝汤。”
裴湛山进来时,就见樊亭端着一碗汤呈在母亲面前,母亲沉着脸也没接,似乎在那里与樊亭说着什么,他一瞧这情形心里就有数了,晓得母亲怕是为了樊亭来晚了的事在那里挑刺,他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哪里能怪亭亭。
那碗胎薄,传热很快,樊亭只觉得烫得快要拿不住了,一只大手蓦的从她手中接过了碗,她抬头一瞧,见是裴湛山来了。
“娘,”裴湛山将鸡汤放在了母亲面前,与母亲道,“亭亭年纪小,在家里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大小姐,她哪里做过这种事,府里又不是没丫头。”
见儿子一来就在这护媳妇,裴母只觉心中的怒火更甚,“府里是有丫头,可是老三,新媳妇进门伺候公婆用饭是咱们这的规矩,老大媳妇和老五媳妇都这么过来的。”
“好的规矩遵守,不好的规矩就应该废了,您再把她烫着。”裴湛山握住了樊亭的手,见她的指尖的确被烫红了,只觉心疼不已。
他老娘真的是没事找事,什么规矩,不过是为了给亭亭一个下马威,别说现在有了那么多丫头伺候,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他们家连饭都吃不饱,那日子不也过来了?现在日子好了,她倒是拿乔了。
裴湛山心里有火,但也不好对母亲发,只能对着一旁的丫鬟婆子们喝道,“养你们都是吃闲饭的?”
“大帅恕罪。”丫鬟婆子们都是胆战心惊的向着裴湛山低下了头。
裴母又如何不知道,儿子明着是在训下人,实则还不是等于在和她发火,怨她使唤了他媳妇。
“快去把烫伤膏拿来。”裴湛山对着下人吩咐,早餐索性也不吃了,只揽着樊亭离开了餐厅,竟是把裴母一行人晾在了餐厅。
“老三?”裴母见儿子离开,只气得浑身乱颤,“这还没到哪,媳妇才刚进门,他就把老娘给忘了。”
偏厅中。
裴湛山为樊亭上好了烫伤药,他轻轻吹了吹樊亭的手指,见她的手指不再泛红,才觉得放心了些。
“亭亭,我娘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可喜欢你。”裴湛山温声道。
樊亭晓得裴湛山是在安慰自己,她虽然和婆婆不熟悉,但也能感觉到,裴母并不喜欢她。
“是我的错,我起来的太迟了。”樊亭收回了自己的手,小声说道。
“哪里能怪你,全怪我。”裴湛山揽住了她,他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说,“今天天气好,我们去骑马怎么样?”
裴湛山兴致勃勃的,也不等樊亭答应,就命人去备车,带着樊亭离开了裴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