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坟头上的烧过的纸灰都还没冷透呢,这罗招娣就嚷嚷着要给周家“改朝换代”,这嘴脸也太难看了。
别说周连富两口子和还未散去的村民皱眉不已,就连周福全这样不懂事的毛孩子,都觉的亲妈做的有点过分。
当时村长就呵斥了她两句。
“急什么!这事明儿自有公论,到时候一准让你明明白白。”
还要明天啊?罗招娣还皱鼻子呢。心想横竖这都是她儿子的东西,怎么还要等明天?周家的东西给周家的孙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还要外人指手画脚?
说来说去么,就是老二这人花头太多。明明是嫁出去的儿子,还要管账周家的事体。真当是赖子多花头!
她还埋怨周连富多管闲事呢。
可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周连富挂念血脉亲缘,惦记着给周家留个后,所以才帮衬了周福全一把,让他能重回罗家坳,重回周家。要不然,就凭着他们娘俩的名声和做派,哪里还能在罗家坳立脚安身。
她是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是个傻子。
周老二家如今多红火,不说小闺女将来如何出息,但说眼跟前大闺女大女婿那是何等的有派威风。别人家要是能攀上这么好的亲戚,早就恨不得当财神爷似的供起来,天天奉承着才好。
农村这点破房子破地有什么用?巴结好了周连富,让他在大闺女大女婿跟前美言几句,两位大老板手里漏下个三瓜两枣,还不够周福全这傻小子吃饱的?
那脑袋瓜子机灵的小子,有这样厉害的堂姐堂姐夫,早就小嘴抹蜜的凑上去,跟着学点本事做做生意。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财神爷手里随便漏点啥出来,都够普通人吃个肠肥肚饱的。
可惜周福全瞧着就不是个机灵的,但就算是个傻子,只要奉承好了周连富和罗雪梅,让两口子在大闺女大女婿跟前提上一两句,也一准能给解决工作。如今这小子都半大了,眼瞅着就要长大成年。有份说得过去的正经工作,回头也好跟人说亲不是。
她罗招娣将来肯定是要老的,老了还不得靠儿子过。儿子好了,她才能好啊。
可这进了水的猪脑子呢,不想着光明大道,锦绣前程,就盯着周家这三瓜两枣不放。为了这点不值钱的破屋破地,不惜处处得罪周连富两口子。好好一门骨肉亲,硬是给做成了仇家。
要不是周连富和罗雪梅厚道,还念着骨肉亲情,帮衬一把。不然,人家撒手不管,这份家业早就成了城里周老大的。
这个罗招娣啊,蠢到这样也是没救了。
正因为人人都觉的她蠢到没救,所以也就没人去好心提点。不光不提点,反而一个个袖手旁观,等着看她出丑的好戏。
这不,到了第二天,罗招娣这猪脑子还巴巴的跑到村长家去,催着村长叫人把周家的屋子地契田地山林都改名。
罗村长见她这不开窍的蠢样,真是好气又好笑。
不过想到周家这一出出的丑闻,正好拿来给全村人长长见识,正正风气,索性就在祠堂开起会,当众公布周老爷子周定胜的遗产分配。
一听这话,罗招娣就急了。
不对啊,明明是改名,怎么变成遗产分配了?老爷子的遗产不是都留给她儿子福全了么,还要分配啥?再说了,就算是要分配财产,那也该是周家人关起门来自个商量的事,跟村里有什么关系?
见她还傻愣愣搞不清状况,村长就冷笑一声道。
“怎么没关系?周家的老屋确实是周定胜花钱造的,可那屋子的地基是村里给的。村里怎么就说不上话了?”
“地基是村里给的没错,可这不是已经给我们了么。给了我们,那就是周家的了。”罗招娣还说。
“胡说八道!”罗村长呵斥。
“谁给你的脸?你当还是旧社会呢?有地主阶级?现在是新中国,土地都是属于国家的。村里所有人的宅基地,包括那些私有地,还有分配下去的田地山林,其所有权仍旧是属于国家,属于集体的。你们有的,只是村里分配到户的使用权。那屋子是周家的没错,可那地还是村里的,村里怎么就说不上话,管不着了?这是国家规定的,法律规定的,你懂不懂?我看你什么都不懂,就是个法盲!”
一番话把罗招娣骂的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哪儿懂什么法律,什么国有的,集体的,什么使用权,所有权。她只知道,村长那些话的意思就是周家的东西不是周家的,而是村里的,村里说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
这……这怎么会这样?她完全搞不明白了。
明明老辈手里传下来的规矩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辈传一辈。别人家老爷子死了,都是家里人自己分财产,几个儿子就分几份,哪里需要村里插手。怎么如今到了他们家,村里就来指手画脚?
莫不是存心欺负人?
好哇,要她说,肯定是老二家的起了黑心,鼓捣村长支书他们一块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这个老二,真真是个骗人精。在她儿子跟前装模作样,说什么周家都留给福全了。背地里却耍阴谋诡计,想要独吞老爷子的家私。别人都当他是老实人,好心眼。她可瞧出来了,老二就是个黑心眼的鬼东西。
还别说,不独罗招娣有这样的想法,村里其他人得知村长要在祠堂里公开分配周家的财产,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有怀疑周连富要私吞家私的,也有怀疑罗村长弄权折腾人的,一时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然而众人不知,罗村长正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才要公开分配,堂堂正正。正好,也借此机会在村里展开一次遗产继承的普法教育,给所有人紧紧弦提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