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心里的主意,周连富是一概不知。不仅他不知,就连公安局和周围的人也不知。
看她为周连贵的后事忙前忙后,还来参加老爷子的白事,所以连同周连富一块,所有人都夸她有情有义,是个顶顶好的女人。
只可惜周连贵个杀千刀缺良心的,自个没福气。把这好好的原配就扔了,非要往家招妖精。这下好了吧,害人害己。
老爷子办大事,处理帮忙是压根看不到罗招娣的身影,唯有等到要吃饭的时候,她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随便捡个桌子就坐下,埋头苦吃。
吃也不是好吃,跟后头有老虎撵着她一样,那叫一个恶狗扑食,风卷残云,简直就跟饿死鬼来投胎似的。罗家坳的人都认识她,背地里人人笑话。有那新嫁娶过来的小媳妇不知道,还当她是哪儿来蹭吃蹭喝的骗子,要不怎么这么形迹可疑。
她这副损样,说穿了就是既舍不得白事酒席上的好吃好喝,可又怕被老二家的逮着了跟她要钱。毕竟她儿子周福全这会子可是孝子贤孙,没道理老爷子的丧事二儿子掏钱了,三儿子却一分钱不管。就算周老三已经死了,可这份家总还是在的。何况,她还想分家产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她只能这样,躲着老二家的。
她自以为躲得好,每次都蹭吃蹭喝,末了拍拍屁股走人,一次也没被遇上过老二家的。其实罗雪梅和周连富早就瞧见她了,村里其他人瞧见了也早就通风报信。只不过罗雪梅看在自家老公份上,给周福全这个“长孙”做脸,不搭理这个跳梁小丑罢了。
如此这般,周老爷子的丧事总算是平平安安的过了。出殡那天,周连富打头,后面跟着周福全和罗福彬两个孙子,还有罗招娣和罗雪梅两个儿媳妇,捧排位的捧排位,打幡的打幡,哭灵的哭灵,一路浩浩荡荡的上了山。在阴阳先生的指点下,把老爷子的骨灰盒按吉时安葬在了罗小兰的坟墓旁边。
骨灰盒落了葬,泥瓦匠们就麻溜用早就准备好的砖头的把寿坟的口子堵起来。
他们一动手,孝子贤孙们就得跪着磕头哭灵,哭的越大声,说明子孙越孝顺。
说实话,罗雪梅是一点也哭不出来,所以只能干嚎。罗福彬对这个爷爷也没多少好印象,毕竟他姓罗,打从出生就不招周老爷子待见,爷孙情很是单薄。只是他比较懂事聪明,就低着头呜呜两声,应个景。
罗招娣就更哭不出来来。一想到丧事完了,自家儿子就能继承家产,转手买了老宅和田地,拿了钱就能到城里逍遥快活,她不仅哭不出来,还想大笑三声呢。
为了这桩大事,这几天她可忙坏了。天天跟几户有意购买老宅和田地的农户磨嘴皮子,讨价还价。
本来周连富插手,村里没人敢要这老宅了。可如今她儿子周福全在老爷子白事上当孝子贤孙,人人都看在眼里,知道他继承周家是铁板钉钉,连管事的二房也同意了。于是乎,又有人大着胆子跟她接触,谈买房买地的事。
现在她已经跟三家人家商定好了。老宅连房子带地皮作价八千块,统统卖给罗嬢嬢家。
罗嬢嬢这黑心老瘟婆,跟她婆婆罗小兰还是亲姐妹呢。到了这会还死命压价,一点不照顾她这个侄媳妇。不过她也不敢坐地起价,主要是如今他二伯周连富仗着闺女女婿的势头,在村里说得上话,有对这房子指手画脚的。若非等闲人家,可不敢要这房子。
只有罗嬢嬢家在村里也有势,别说周连富,就是村长支书也不怵。所以只有她家敢要这房子,不卖她,这房子就砸手里了。
当然,罗招娣也没便宜了罗嬢嬢,房子还没卖就管她要了一千块的定金,先快活起来。
有了罗嬢嬢起头,周家老宅后头的那块菜园子和一绺过道也有人要了。只是地少,要不起价,拢共也就做了五百块,毛毛雨罢了。
另外还有一户人家要了周家的私有地和两处向阳的山头,用来种茶叶。就是根发家,罗招娣的老相好。根发婶可瞧不上罗招娣这个老狐狸精,可架不住根发这几年种茶叶做茶叶发起来了,家里说话喉咙响。他要照看这老情人,根发婶也拦不住。
况且周家那私有地和两块山头确实不错,用来种茶叶再好不过。只是心里气不过,根发婶是咬紧牙根不给罗招娣坐地起价的机会,压价压的死死地。这么好的田地山头拢共就给七百块,简直是白拿。就这些田地山头一年的产出,也不会少于七百块。
罗招娣本来还指望根发,哪知这老情人如今也是见钱眼开,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迫于无奈,她也只能贱卖,反正不卖,这山头的产出也不归她,还不如卖了,她能现拿七百块钱花花,买衣服买吃的,且能快活一阵。
因为这两块都是小钱,罗招娣也一并提前收了。
收了钱,人家也不放心,要她写了字据和收条,到时候就拿这个收房收地收田。
拿了这两千多块钱,罗招娣想想都觉的美,怎么还哭的出来?
也只有周连富和周福全两个,站在前面实心实意的哭。周连富一半是哭自个亲爹一半则是哭周家。周福全却是哭他自个,这几天重新做了周家的金孙,他可想起以前的好日子了。一旦想起以前的好日子,就越发觉的如今的日子何等凄惨和不堪。
他呜呜的哭,脑子和心眼里进的水也随着眼泪一块流出去不少,渐渐清醒起来。他那个不靠谱的亲娘说得鬼话,信不得。亲娘要是有那做生意的本事,母子两个何至于在城里饥一顿饱一顿的鬼混?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二伯说得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周家老宅才是他的家,他得留下。
周老爷出了殡,下了葬,这丧事就算暂时搞一个段落。
众人回到老宅还没歇歇脚喝口水,罗招娣这个不着调的就忙不迭跳出来,要村长和支书作证,把老宅和田地全部都划到她儿子周福全的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