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之战对辽东城的打击是致命的,战后,各家商号加快了撤离步伐,现在的市面已经十分萧条,不过最近风传辽东节治所要迁移至辽东城,奸商们才暂时停止了迁移步伐。若核实这条传言是假的,只怕整个市面立即就会变空,辽东最终将沦落为一座死城。”
“迁移治所的传言是真的,我的确是打算把大纛建在这,不过市面的萧条还是不可避免的,辽东城面积有限,我打算只驻军,不发展民用。辽州的未来在山下,我们可以在西北的向山谷兴建一座新城,把辽州治所迁移过去。”
“那地方靠山,阳光充沛,水源充足,地势开阔,可以建城,金梯邕大元帅曾在那放了一万人,路修好了,井打好了,连拦水坝都修了,这也算是他对辽东的一点贡献吧。”
“这叫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金梯邕大元帅是个忠厚的人,如今新罗王定他为天字第二号的大罪人,让我把人交回去,先审后杀,我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除非他自己能想明白。”
李茂前前后后共接收了近三万新罗卒,去除老弱,仍然有两万精壮,这些人被他编入安东军,建制虽然被打散,但人心尚未归附,内保处调查得知,新罗降卒对金梯邕还是感激的,金大元帅的威望在投降之后不降反升,隐然有被神化的势头。
“辽东远征军回国后,绝大多数被金重熙扣上金彦升同党的帽子,大多不得好死,悲惨异常。他们庆幸躲过这一劫,这个国他们是不想回了,我已经跟新罗王说过,让他不要设置障碍,辽东新民们的家眷若愿意迁移至辽东不要阻拦,金重熙口上答应,背地里肯定还要使绊子,但不必怕他,大势所趋,谁也阻挡不了。三万人勾来他们的家眷,至少有二十万人。记得当初我们做五年规划时我说五年后,也就是明年,辽东的人口要达到十万人,这个目标我们是提前完成了。”
说到这,石雄请示道:“我还是尽快回平壤城去,先敲打敲打他,让他警醒点,不要耍花招,二十万人的迁徙可不是件小事。”
李茂道:“你想的很周全,你先回去,秦墨也过去,新罗经此一战,国力大损,本来我们可以趁虚而入,擒王灭国的,奈何时机还不成熟,我们这次是蛇吞象,要有个消化过程,吃多了容易撑死。这段时间对新罗人要既打又拉,先稳住他们。”
石雄道:“明白。”
走了一圈,脚酸,二人来到街边一座茶室,点了茶点,边吃边歇息。
因为是微服私访,卫士都着便衣,四散隐蔽下来,并没有惊动什么人。
一盏茶没喝完,进来三个儒生模样的人,三人皆服锦衣,趾高气扬,落座之后,叫吃叫喝,便将脚提到了长凳上,脱了靴子抠脚丫子,边抠边咒骂鬼天气。
辽东民风不尚儒,尚儒的都是世家大族,其实也不是真敬重孔夫子,无非是借他老人家的牌子往自家脸上贴金,把自己与芸芸众生隔离开来,显示他们卓尔不群、高人一等的身份和地位。
三人扯了会闲篇,话题忽然落到了薛青裹的女儿薛丁丁身上。
一个瘦竹竿叹道:“可怜呐,我辽东第一美人儿从此就要沦为李茂的胯下玩物啦,一想到她夜夜都要趴伏在那蛮汉的********,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一个金鱼眼高声叫:“曹兄用词不当,何为呻吟,为何呻吟?”
旁边一胖子答:“处子破瓜,难免疼痛,李茂那汉又粗野蛮横,她那娇花嫩蕊如何经受的起?自然是呻吟啦,难道做那事时她还要吟诗不成。”
金鱼眼道:“非也,非也,什么处子,一个破烂货而已,你当她和金梯邕真是清白的,只是对弈品茗,淡淡如君子之交?非也,非也,早让人家弄上床啦,早不是处子身啦,夜夜呻吟,呸,夜夜娇喘还差不多。”
胖子拍手赞道:“卢兄妙论,金梯邕那厮身体羸弱,爬上去,她还没感觉,那边厢就软如浓痰泻啦。倒是李茂那厮龙精虎猛,莽汉也有莽汉的好处,从此之后,夜夜娇喘,也是快活似神仙呢。此外曹兄还有一处用词,兄弟也不敢苟同,你说她夜夜趴伏在胯下,不妥,不妥,李茂何等人,雄壮似野熊,她果然是趴伏着,走不了两个回合人就压垮啦,如何禁受得住?我以为还是躺着的好,躺着传统,传统才能用得上劲嘛!”
三人哈哈大笑,齐声呼妙。
店主听三人越说越不像话,把头直摇,劝道:“三位秀才积点口德,薛家是败落了,可人家也风光过,怎好落井下石,编排他女儿。”
胖子拍案怒喝:“你懂什么,他家风光时,你不敢惹他,他家败落了你还不敢惹他,我说你这人的骨头怎么就这么软?”
金鱼眼叫道:“商兄此论大妙,世人以痛打落水狗为耻,谓之小人之行为,我却不以为然。好狗落水自不当打,恶狗落水你打不打?恶狗就是恶狗,哪分它在岸上还在水里,能打则当打,岸上它凶你不敢打,掉到水里岂不正好痛下杀手?你不打它,它爬上来还是要咬人的,能因为你在它落难时饶过它,它就少咬你一口肉?这辽东城里,薛家就是条咬人的恶狗,这些年你们被他咬的还少吗,他风光时,你割血肉供着他,他倒台了,你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起善心了,我呸!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贱。正是你们这些人的纵容,才让坏人有恃无恐,犯下滔天罪过,服个软,就过去了,那谁还敢会把天理人伦放在眼里,一朝我得势,我自然要胡作非为,反正落了难也没人打我。”
老汉拱手陪笑道:“秀才莫要气恼,老汉这也是出自好意,这辽东城以后是李茂当家,薛家小娘子给李茂做了妾,那就是亲家了嘛,你们如此编排她,就不怕祸从口出吗?”
金鱼眼嗤地一声冷笑,哼哼道:“这辽东城谁做城主咱管不着,可谁要是敢动咱们几家一根毛,我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店主见他口气甚大,自忖是有靠山的,倒担心起惹出祸端自己无法收拾,便打个哈哈不敢再接话。
三人正在那摇头晃脑,逞口舌之快,却不想一旁早围过来四名彪悍的男子,胖子见那四个人杀气甚重,手脚先软了,瘦竹竿却甚有骨气,拍着桌子,厉声喝问来人想做什么。
来人动手不动口,一顿铁拳打的三人哭爹叫娘,跪地喊祖宗饶命。
四个大汉不依不饶,腰间取出麻绳将三人捆了,牵着往城外驻军大营走,路上遇到一队捕手。三人齐声呼救,捕头愣怔了一下,正要施以援手,却见素日相熟的茶馆掌柜朝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多管闲事,那捕忙低下头,装着没看见。
事后问掌柜,掌柜道:“先前有位壮汉子在此喝茶,衣着普通,却是杀气逼人,老汉给他送水,手都发抖,一眨眼的功夫,人不见了,他的四个随从就要拿人。我猜那人多半就是李大帅,这事你还能管吗?”
捕头擦了把冷汗,谢道:“若非老兄提醒,我这吃饭家伙怕就没了。”
店主一声长叹:“辽东又变天啦,这回不知是青天还是黑天。”
李茂其时已经离开,动手的是石空麾下的四名卫士,将三人牵至大营问明了身份,石雄向李茂禀报道:“是城里六大家族子弟,平日嚣张惯了的。”
李茂道:“六大家族同气连枝,抱团在辽东城作威作福,而今看他们领头大哥要倒了,一个个落井下石,口出污秽,都是一群小人。”
石空道:“拿下辽东城不难,但要想长久,必须扫除六大家族势力。”
石雄道:“这六家根深蒂固,轻易无法撼动。”
李茂道:“秦大将最近哪去了,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为何躲着不见。”
石雄揉揉鼻子,小声道:“他说为大帅说亲去。”
秦墨这些日子就忙一件事:说服薛青裹主动把薛丁丁送给李茂,薛青裹势穷无奈准备答应,薛丁丁却铁了心,非要李茂去见她不可。
秦墨百般手段用尽,就差下令绑人了,薛丁丁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是不肯松口。闻听李茂要来,自己又没能把事办好,秦墨觉得心中有愧,就称病躲着不见。
李茂去找他时,他正与一个妙龄少妇斗的酣畅淋漓,出见李茂,羞的满脸通红,低头不言,李茂故意问起自己和薛丁丁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秦墨闹了个大花脸,嗫嚅道:“那丫头死心眼,脾气也不知道有多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说破嘴皮子,无动于衷,对牛弹琴。我认输了。”
李茂道:“别拽这么多俏皮话,人家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身份贵重,也罢,她要我去见她,我就去见见,你随我一道去。”
秦墨道:“我不去,我丢不起这人。”
李茂道:“少要啰嗦,堂堂的右厢总管,整天窝这给人说媒,说出去丢不丢人?尽快办妥这件事,你还要去趟新罗,我准备把金秀宗放回去。”
秦墨惊叫道:“这岂不是纵虎归山?”
李茂道:“新罗王金重熙喜欢虎,自诩是头在山的猛虎,不放金秀宗回去,怎么能造成两虎共斗的大好局面,人家内部铁板一块,你怎么能睡的安稳。”
秦墨道:“好吧,算你狠。我看新罗国不被你玩亡国你是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