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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代,朝廷授权出征的较大规模战争,若取胜朝廷举办献俘礼,这不仅是对出征将士的极大奖赏,也是得胜者用以震慑潜在对手的需要。譬如武德元年十一月,秦王李世民讨平薛仁杲,当月献俘于太庙。武德四年五月,李世民平王世充、窦建德,七月献俘于太庙。
与此相对,防御性战争或规模较小的战争,则没有具体限定,可举行亦可不举行。若论战争规模,平定夏州杨慧琳的战争规模可算小到了极致,时间仅一夜,出动兵力前后不过一千人次,若非后期牙军在城里抢掠商铺,夏州百姓甚至完全不知道城里发生了变故。
这样的小打小闹,若在平日降一纸文书褒扬立功将士后便可不了了之。但眼下的时局却不同平日,朝廷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杨慧琳举兵拒接朝廷委任的节度使,便是反逆,朝廷一时令下,七万大军整装待发,威压所致,夏州自己内部就起了兵变,杨慧琳苦心筹备的谋反,竟然连实施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失败了。这对于那些心怀野心的藩镇将帅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这场自建中年以来少有的朝廷对藩镇的胜利,在李纯看来意义十分重大,它彰显了一种新气象,新朝平定四方割据藩镇,一统河山的新气象。
李纯下旨这场献俘仪务必操办的十分隆重,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跟新朝作对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宰相杜黄裳受命主持筹办这场献俘礼,另一位宰相袁滋一旁协助,一场献俘礼要两位宰相亲自上阵操刀,一时间震动了朝野,各方猜测不绝,影响所及,河朔四镇、西川的刘辟都感到了瑟瑟秋意,可事实上眼下正值盛夏。一个如火闷热的夏天。
李茂是平定夏州叛乱的主要推手,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否能成为献俘礼的主角,却有待商榷。袁滋就不同意李茂做主角,袁滋先向杜黄裳表白说他跟李茂并无任何过节,甚至还十分欣赏李茂的忠诚干练,袁滋说:“李少卿回朝路上被杨慧琳扣为人质,这是举世皆知的事,事出意外,李少卿是受了委屈的,但若他一早就存了心思去算计杨慧琳,即便是为国除贼,这用心也未免太过险恶,宣扬出去非但不能全他忠义之名,还坏了朝廷的体面。”
杜黄裳先排除了李茂跟袁滋的确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这才把他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不觉也倾向于冷藏李茂,不让他抛头露面。
两位宰相一起向李纯建议把斩杀杨慧琳的张鹤作为此次献俘礼的主角,给天下树立一个榜样,只要心系朝廷,便是略亏小节亦可成就大义。对这些以下犯上的将领,朝廷非但不会责怪,还是要重用的。
李纯听了二人的理由,言道:“两位卿家所言十分恰当,不过朝廷也不能亏待了真正的功臣。”
有了这句话,杜黄裳便派得意门生章武前往李茂营中,与李茂商议献俘礼的细节,李茂主动说道:“夏州之事,我虽有功,却不易抛头露面,否则有损朝廷体面,请两位相公细加体察,以茂愚见朝廷当在张鹤一干人身上多做文章,让天下诸侯知道朝廷的爱憎。让那些忠诚于朝廷的藩镇将领知道,只要他们心里装着朝廷,朝廷是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
章武闻言又惊又喜,他初来时还担心李茂不肯退让,果然他坚持要出这个风头,自己是否有把握说服他,真的是没什么把握,到头来只能搬出恩师杜黄裳来压服他,那便落了下乘。
李茂如此顾大局,让章武感慨万端,出门对同行好友说:“李茂华出身微贱,短短几年蹿升至此,的确是有些独到之处,并非完全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他是靠抄偏路上来的。”
李茂回过头把这层意思跟张鹤说了,定他来做这平定杨慧琳的首功之人,张鹤一时愕怔不能言,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茂真的就肯把唾手可得的大功劳让给了自己?
待得知李茂已经正式向朝廷上表请列张鹤为平叛首功之臣后,张鹤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步路他是走对了,从此荣华富贵,真是享用不尽,想想几个月前的落魄,再看看今日的荣耀,真恍如大梦一场。
李茂彻底与夏州平叛事件做了切割,相关的朝廷的各种表章中只字未提李茂这两个字。
献俘仪式操办的极其隆重,除了朝廷百司和驻京各军,在京三品以上勋爵亲贵,五品以上致仕官员,各地藩镇驻上都进奏院官员也同时接到了邀请,前往太极宫太极殿前参加隆重的献俘仪式。
同时又邀请吐蕃、回鹘、南诏、新罗、日本、渤海,及漠北草原各部落驻长安酋长使者参加观礼。献俘庆典上,尽数杨慧琳、杨日产等十三名参与叛乱的夏州将领的罪过,将除杨慧琳、常荣臻外的十一人斩首示众。献十三颗反逆人头于太庙前。
此后由宦官宣读了对平叛有功将吏的褒奖,升官加爵,赏赐财物,完全兑现了李茂当初对夏州举义军将的承诺。不仅如此,张鹤和阿跌兄弟还得到了赐姓改名的荣耀。
张鹤赐姓李,改名李全忠,阿跌光进、阿跌光颜两兄弟改姓李。
在大唐,李是国姓,天子赐姓李是大臣的莫大荣耀,而蒙天子赐名更是莫大的荣幸。
赐姓改名后,有司宣布平乱首功之臣李全忠擢升金吾卫将军,充山南西道节度使。
追随其一起举义的韩义、胡川等人也各有封赏,一时皆大欢喜。
李茂全程参加了庆典,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并未有丝毫的嫉妒。
三日后,禁中降旨以李茂出使回鹘有功,封孤山侯,赐紫衣一袭,玉带一条,长安城外田庄一处。
李全忠离京之日,特意来向李茂辞行,李茂设宴款待,饮宴间李全忠起身道:“全忠承蒙少卿抬举,才有今日,大恩不言谢,他日当容后保。”
又拉韩义、胡川道:“两位兄弟随我多年,一朝离别,委实不忍,望祈求少卿代为管照,感激不尽。”
韩义、胡川被任为左羽林军随銮校尉,成为内宫贵人身边的亲卫,这是边地将领所能取得的莫大的荣耀。一般而论,做了随銮校尉的人将来的前程都很不错。李全忠不想因此误了两位好兄弟的前程,主动劝说二位兄弟暂留长安,熬上两年,博个正经的出身。
李全忠不知道的是韩义和胡川能接任左羽林军随銮校尉,其实是走了李茂的后门。
入京前的一天深夜,韩义和胡川私下找到李茂,请求李茂帮他们疏通关系,帮他们两个在南方谋个官职。李茂问道:“依你二人的功劳,入京后至少是七品以上官,若龙颜大悦,说不定还能做个六品官,兵部我有熟人,我帮你们疏通,补个实缺不难。你们为何要自我流放去南方那些瘴疠之地?”
韩义支吾半天,脸憋的通红,话却说不出口。
胡川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胡川望了眼韩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觉得张大哥自做了官以后,人全变了,变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变得我们一点都不认识。以前那个心怀坦荡,有情有义的好汉没了,眼下这个人自私,冷漠,心硬的像块铁,十几年的结发妻子说不要就不要,逼着要休嫂子,嫂子跪地求他,头都磕破了,却一点用都没有,她上吊自杀几次,也丝毫不能挽回他的心。一个人待结发妻子尚且如此,待兄弟又能怎样?与这样的人做兄弟,我们觉得心寒,觉得不值。所以……”
张鹤做官以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点李茂从崔雍那知道的一清二楚。韩义和胡川冒出这样的想法,他能理解。
李茂道:“兄弟做不成也不想做仇人,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吧我来安排。”
北衙六军和神策军从理论上来说都是天子的私家卫队,几十万卫队自然不可能都护卫在天子身边,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实际上充当的是国防军的角色,绝大部分士兵,甚至很多将领一辈子连天子的面都见不着。
禁军中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才有殊荣充当天子禁卫,这些幸运儿为了把自己和普通禁军同袍区分开来,就在正式官位前加上“随銮”两个字。
为了表彰对夏州将士在平叛中的功绩,李纯下诏从夏州将士和随李茂进京的河东军中拣选一些人充当随身近卫。
李茂便向李纯举荐了韩义和胡川,理由是二人看不惯李全忠小人得志的嘴脸。
韩义和胡川两个人现在的官职是从六品左羽林军校尉,这个官职也可以藩镇幕府官员的带官,但因官位前加了“随銮”两个字,便成了天子的真正卫士,天子近卫论制是不能出京的。
有了这个挡箭牌,韩义和胡川虽没能去成南方,却顺利和李全忠分了手,这其中的曲折李全忠并不知晓。
李茂起身答道:“都是自家兄弟,理当互相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