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岢神通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摸了摸头,咧嘴嘿嘿一笑,对坐在车里的小茹说:“前面就是刘家庄,那里的荸荠真不赖,何不去选些回来煲汤?”
小茹在车里看到两边的侍卫一个个被青墨支走便知道这小哥要搞些什么名堂,她有心成全,却又心不甘,犹豫不决,便坐着没动,此刻她的脑子里就像注满了浆糊,混混沌沌,乱的很,听摩岢神通这一叫,小茹瞬间下了决心。
“唉,我就来。”她应了一声,也不请示苏卿就掀开挡帘探出半截身子。青墨见小茹肯主动退让,心里松了口气。当初他受命带着小茹一道去成武县接苏卿,苏卿恨李茂没有亲自去,便使性子赖在成武县不肯走。苏卿的霸道青墨早有领教,但为人却很公道,她跟李茂怄气,对其他人还是十分优待,拿出一大笔钱给青墨,让一干人住最好的客栈,享用最好的酒饭,独独对小茹有些不冷不热,态度暧昧。
李茂宠小茹,不愿她受到伤害,青墨是知道的,李茂和苏卿相敬如宾,是夫妻也是朋友,不愿她受到委屈,青墨也是知道的。李茂单独面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足够的自信,在处理男女关系上从容自若、游刃有余,但当他同时面对两个女人时,青墨并不看好他的能力,他茂哥脚踏两条船的功力还远远没修炼到家,为兄弟两肋插刀,青墨决心豁出去也要帮李茂一把,这一路上青墨是费尽了口舌,操碎了心,但他的茂哥却像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这大半路上的,当着众人的面,怎么就能跟个发春的猫儿一样呢,一个劲地招惹车上的那两匹母老虎?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青墨腹诽了一番,堆起笑脸,驱马挤走摩岢神通,靠近了马车:“小茹姐坐我的马,我的马老实,稳当。”小茹抿嘴笑了笑,果真伸出手去。青墨还一团孩子气,小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跟他交往,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青墨的骑术已颇见火候,他拧腰探臂扶过小茹,让她坐在自己的背后,不待吩咐,小茹就环住了他的腰。
“坐好了没有,我们要走了。”风大,青墨怕小茹听不真,特意回过头去问,却看到小茹眼圈红红的。
“没事。”小茹笑着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赶紧拭去,“就是风大,真没事,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讨厌,走。”小茹又擂了青墨一拳:“转过脸去,不许看。”
风的确是大,小茹紧紧地抱着青墨的腰,脸贴着他的背,忽然走远了,那一刻,李茂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痛。见青墨带着小茹走了,苏卿的乳娘孟氏一拍手,叫道:“不好,两个掉毛鸡能干甚事,买荸荠这勾当还得我老婆子亲自出马。”说罢就唤摩岢神通载她走一趟,已经回过味来的摩岢神通自是求之不得,连忙带着孟氏走了。众人皆去,自认为机敏过人的车夫哪肯呆着不动,声称要出恭,把缰绳胡乱一收,捂着肚子便逃之夭夭。
随行三十人霎时间来了个卷堂大散,只留下孤零零的一匹马,一辆车。
李茂干咳了两声,做贼似的扫量着四周,苏卿等的不耐烦,打起挡帘,娇嗔道:“你还愣着干嘛,进来。”
这辆马车是苏卿从洛阳带回来的,处处都透着她的气息,苏卿出身豪富之家,却并不爱奢华,她亲手布置的车厢简洁、素净,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摆放在正中间的兽首铜炉,里面正燃着白炭,小小的车厢里温暖如春,娇妻苏卿笑靥如花。
李茂一下子醉了,他丢了马鞭,毛手毛脚地爬上车,挨着苏卿坐下,身子还没坐稳,苏卿就一跳到了他的怀里,伸展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脸颊霎时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她有些不安地问:“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李茂道:“古语有云‘小别胜新婚’,又曰‘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是夫妻嘛,理当如此。”李茂俯下身,苏卿扬起脖子,干柴遇烈火,正是难分难解之际,拉车的马儿却不知何故发起癫来,稀津津的一声长嘶后,拽着马车飞奔而去。
事发突然,二人皆不防备,苏卿一个不防哎唷一声撞向厢壁,李茂眼疾手快劈手抓去,嘶啦一声裂帛响,苏卿半截身子裸露在外,在洛阳她着实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体重剧增三十斤,此刻的她体型已完全是一个丰腴的少妇,李茂一个不防备,胳膊被她扯脱了臼。
李茂是习武之人,胳膊不是第一脱臼,他懂得复位之法,只是在这剧烈摇晃的马车上,一切有为法皆不及施展,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抓牢厢棚,喝令苏卿抱住他的腰,苏卿自幼习过武,虽无大成却也非娇滴滴的弱质女流,她抱紧李茂的腰后,见李茂一条臂膀无力的耷拉着,便问:“脱臼了吗?我来帮你。”不待李茂回应,她便抓住李茂的手臂向上推送,一连串的惨叫后,李茂的手臂运转如初,苏卿却因失去重心一头撞在了厢壁上,额头蹭掉了一块皮,殷红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李茂在苏卿业已破碎的内衣上再扯下一片,塞在她手里,喝道:“捂住。”回身去窜出车厢去拉缰绳,他的驾车技术只能说一般,所幸两匹受惊的马慌不择路闯进了一片湿地,车轮陷在淤泥里,马儿跑不动,李茂使尽浑身解数稳住两匹马,待车子稳住,他恐青墨等人追来,急转身上车手忙脚乱地把苏卿的衣裳穿上。
苏卿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伤口隆起一大片,她满脸是血,形状十分可怖。李茂大怒,拔刀要去杀马,苏卿一把扯住:“干禽兽何事,有罪的是你。”李茂望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骂道:“怪我精虫上脑,不分场合,否则不会让你受伤。”苏卿抓住他的手,柔声道:“不怪你,我也有罪。”李茂叹了口气,苦笑道:“干我俩何事,夫妻在一块可不就是这点事,到底还是这俩禽兽的错,我去查查究竟是什么惊了它。”
马儿受惊的原因很快查明,是一伙猎户出身的流民,从长满荒草的河沟里过,忽然发现几辆孤零零的马车停在路上,四周没有护卫。这伙人也是饿极穷怕了,遂不知天高地厚地动起了邪念,他们本是猎户出身,此前也曾干过劫道的勾当,身上就带着装备。他们中的两个,将虎皮披在身上,同伙取出陶罐将收集的虎粪迎风抛洒。
风吹草动,马儿嗅到一股异味,凭着本能它们意识到了危险,顿时警觉起来,待见到几匹“老虎”出现在草丛里,马儿便不顾一切地惊跳逃命。
六匹马拉着三辆马车朝三个方向奔逃,够护卫们喝一壶的,趁乱下手,这是经验之谈,这伙贼玩的很熟。
在李茂护着苏卿和惊马斗智斗勇时,并没有走远的摩岢神通已经带着护卫将猎户何三才为首的八个试图劫道的流民抓了起来。
待看到苏卿满脸的血,摩岢神通一脚踹翻何三才,揪住他的发髻,将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就要割喉,苏卿急忙喊了声:“慢着。”她紧步走上前去护住何三才和跪在地上的七个小贼,对摩岢神通说:“他们无非是想劫财,罪不至死。”摩岢神通道:“是他们害的你流血,他们罪不可恕。”苏卿道:“我只是蹭破点皮,血流了不少,伤却不重。”
摩岢神通闻言收回匕首,却不肯放开何三才的发髻。苏卿在苏家向来是说一不二,十分强势,嫁给李茂后,在后宅也是一言九鼎,无人敢违拗,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像青墨、摩岢神通这些李茂身边的人,在大是大非上若无李茂的点头,她的话是不会作数的。无奈之下,她只能向李茂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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