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的声音伴着一声金玉碰撞之音。
谢行蕴手中的金錾连环花簪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他难得露出几分怔忪,呆呆地看向白羡鱼。
半晌都没有动静。
“不愿意吗?”少女好似对他的这个反应不太满意,起身欲走。
“好。”
白羡鱼:“……”
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回答有歧义,谢行蕴大掌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从后揽她入怀,纤薄的脊背撞上滚热的胸膛,男人向来毫无波澜的眼睛,此刻像是落了星辰,嗓音落在耳畔显得格外低沉,掷地有声。
“我是说,好。”
临近晌午,天气似乎更热了些,脸上似乎也被这蒸腾而上的热气熏得热意斐然,明明是她先提起的,可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地飞快,脑海中嗡嗡作响,身后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像是直接撞在了她的心上,一下一下,毫无保留,严丝合缝。
略显冰凉的手拨开她的发,暴露出脆弱的后颈,白羡鱼正欲回头,却被谢行蕴扣住了侧颈,吻了上去,牙齿轻咬住细嫩的皮肤,微风拂过,身上敏感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的谢行蕴有些危险,可也仅仅只是一瞬,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下一刻响在她耳廓的声音说不出的缱绻。
“做我的皇后。”
……
“咨尔白氏羡鱼,镇国大将军白元年之女,勇毅候白檀深之幺妹,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白羡鱼头戴凤冠接了旨,身上穿着大红色八团彩云龙凤同合吉服袍,外穿石青色八团龙凤同合吉服褂,脸上略施薄粉,却比桃花更为潋滟动人,她回头看向身后衣冠郑重的四位哥哥,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白锦言亲手把答表递与使者,眼睛便红了,忍不住嘟囔了声,“至于这么着急么,我以为要明年方才能入宫呢。”
好不容易养好了伤,他们欢欢喜喜地把小鱼儿从宫里接回来,结果没过多久,宫里来的聘礼流水般的往府里送,朱雀和神武两条大街,硬生生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人当场作词题赋,围观的百姓津津乐道,竟是一朝火遍京都。
待他们着急地去询问妹妹时,妹妹正在院里逗着那只肥肥的游隼,听他们一提,方才“啊”了一声刚想起来似的,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若是她脸上的心虚没有那么明显,也许他们就信了。
然后,十分淡定地吩咐白离和绿珠前去开门,就这样,那无数珍奇异宝尽数进了府。
香车宝马之后,谢行蕴紧接而来,亲自登门提亲,他虽穿着帝王常服,浑身贵气凛然,可眉宇间的凌厉压迫感尽数收敛,姿态比起上次提亲竟还放的更低些,年轻的皇帝情真意切地承诺了好些话,说得白锦言居然都被感动到有落泪的冲动。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鱼儿已经把他叫去后院了,白锦言犹记得离开前谢行蕴嘴角那道似笑非笑,恃宠而骄的弧度,幡然醒悟时为时已晚,几个人脑中隐隐达成一个共识——
这对小夫妻定是商量好了的。
“小鱼儿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白锦言气愤。
白檀深面色苦大仇深,发出灵魂拷问,“你们说,日后我要是再和谢行蕴切磋,两人同时伤着了,小鱼儿会帮谁先包扎?”
“大哥,你这也想的太远了!我们不是在讨论这门婚事吗!”
“小鱼儿长大了,少女情动,会偏心点他也正常。”白陌淮虽这么说,语气却也有些酸,“我再去给她添些嫁妆,虽时间急了些,也定要给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看着面前的兄弟们一个个冒着酸泡,白景渊只消琢磨了一瞬,便磨了磨牙齿,用看破一切的语气道:“小鱼儿向来对我们恭敬,依我看,上回提亲我们刻意为难了谢行蕴,这次他定是在小鱼儿面前装了一装可怜,这才说动了小鱼儿先斩后奏。”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景渊,看起来都颇为不信。
那位像是会装可怜的人?
成功定下了婚期,谢行蕴拉着白羡鱼在梨香院内躺下,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的腿上,精致深邃的眉眼一如少年时锐不可挡,少女则轻咬贝齿,“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谢行蕴眸底流露出的淡淡欣喜霎时被失落取代。
“你……后悔吗?”
白羡鱼被他的眼神瞧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她是一个负心汉,下意识就摇头,“不后悔。”
“钦天监给的吉时在十月十五,上回求娶,你四位兄长变着法子磨了我一两月,若等他们同意,再行封后事宜,最早也要折腾到明年春末。”
他垂着眼解释。
青年的脸庞介乎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时而意气不羁,时而沉稳内敛,此刻低眉垂眼,竟有种冷玉破碎之感,更让人心生内疚,想到他好不容易才养好了的身体,白羡鱼不自觉地开始反思,眼中注意力全部被谢行蕴吸引过去,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弯起唇。
“我说了,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