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又低下头。
“三哥怕你不好意思,所以托我来问你。”
朝云头更低了,风撩起她的鬓发,带来紫藤花的香味。
见对方害羞,赵枢衡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三哥,三哥问你,封你为太子侧妃,你可愿意?”
一出手就是侧妃,太子算抬举自己了。
朝云低着头好一会没动静,赵枢衡低头问:“你不会哭了吧?”
朝云抬头,眼神如怨如诉,她问:“那太子打算册封大姐姐什么位份呢?”
“这个,”赵枢衡抓抓脑袋,“我就不知道了。”
朝云近前一步,“六殿下整日在太子殿下身边,岂会没听到一点风声?都到这个时候了,六殿下说出来也无妨。”
赵枢衡十分为难,“云姐姐,别为难我了,这真不能说。”
朝云心中叹息,没想到这个傻小子嘴还挺严。
“所以你的回答是?”赵枢衡又问她。
朝云问:“若我回答不愿意,太子殿下会怎么样呢?”
赵枢衡眉眼一笑:“你放心,三哥也不会强人所难,我知道你……”
“我?”
“没什么。我去回复三哥了。”
“等一下,”朝云叫住六殿下,问:“太子会迁怒国公府吗?或者迁怒大姐姐?”
“不会,以我的了解,三哥不是这样人。”
“六殿下记得替我多说两句好话。”朝云又急又喜地要求道,人都活泼生动了些。
赵枢衡往外跑,回头招手:“放心吧云姐姐,回去好生吃喝,别亏待了自己。”
他蓝色的发带融入紫藤花的背景中,朝云松了一口气,觉得天空都清朗了。
没想到自己一直愁闷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轻易解决了,多亏了太子用六皇子这个中间人。
朝云回到宴席上,正看到皇后娘娘命人拿来凤簪,赏赐给姜绮梦。
这么些秀女中,只有姜绮梦得了皇后的赏赐,实在引人注目。
戴上凤簪的姜绮梦,在人群中熠熠生辉,她愈发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她要配得起这枚凤簪,她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配得起这枚凤簪。
朝云愁云惨淡地来,欢欢喜喜地走,临行时分才有兴致逛逛御花园。
她拉着姜夫人的胳膊,“太太,咱们好好逛一逛,下次不知道啥时候有机会过来,让大姐姐陪陪皇后娘娘吧。”
姜夫人喜气盈盈,被朝云拉着一路赏花过去。
姜绮梦送过皇后,往御花园出口走,忽然被人半路拦住。
这是一片蔷薇花丛,稍微遮掩人身。姜绮梦一看是二皇子,忙转身就走。
“绮梦,遇到我就躲,我是瘟神吗?”
姜绮梦只好客气行礼。
二皇子嘲讽地笑:“当年我想求亲,你说有人家了,原来这人家是我三弟呀。”
“还请二皇子慎言。”
“你是个蠢货,若是嫁给我,我会比太子更珍重你——”
“二殿下!”姜绮梦猛然制止对方乱说话,“二殿下看上的也只是国公府而已,既然已经娶了二妹妹,就请好好对她。”
“国公府?国公府为我做了什么?你哥哥为我做了什么?你们都是趋炎附势之辈,你妄想爬上枝头做凤凰,却将真情扔在路边不屑一顾。”
真情?姜绮梦心中冷笑,是不是真情她看得清楚。
“殿下,我是选秀的秀女,与你身份有别,不敢久留,绮梦告退了。”
说完,她扭头便走,仿佛后面真有瘟神似的。
“姜绮梦,你会后悔的!”
回家的马车上,姜绮梦仍显得心事重重,朝云问:“大姐姐,皇后娘娘独独赏赐了你凤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还担忧什么?”
姜绮梦摇摇头:“一枚凤簪代替不了什么。我总觉得,乔云岫这回安静的有些奇怪,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似的。”
这种要么是她善于伪装,要么就是,她知道自己成为太子妃一事,已成定局了。
傍晚,姜有容从后院散步回来,发现赵乾德一身酒气坐在她屋里。
他醉得昏昏沉沉,嘴里骂着:“贱人,你们都耍我。”
姜有容吓得脚步不稳,忙叫碧珠:“殿下喝酒了,快去请夫人来。”
碧珠转头叫院里的小丫头,“你去叫,我在这陪着姑娘。”
小丫头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赵乾德手里还拿着酒壶,指着碧珠:“你,滚出去。”
碧珠跪下来:“殿下,殿下,您要打打我吧,饶过我们姑娘吧,她快要临盆了。”
“滚!”
碧珠看了眼姜有容,眼中含泪,只好关上门出去。
姜绮梦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瑟瑟发抖。
小丫头慌里慌张跑到二皇子妃郑氏的院子,“大夫人,不好了,殿下喝醉酒跑到姜侧妃那里去了。”
正在喝燕窝的郑氏一抬眼眸,说:“知道了,一会过去。”
国公府接到消息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彼时整个国公府正在筹备姜绮梦的殿选,从衣裳到首饰,从沐浴到香薰,无不样样精致。
所有人都知道,大姑娘是国公府未来的希望。
只有老夫人每日依旧佛堂念经,为家中的儿孙祈祷,希望长孙身体康健,早日生下曾孙;希望老二和老三能收起顽心,好好做一番事业;更希望大孙女中选,二孙女顺利诞下孩子。
自己的女儿在宫里活成了透明人,没能诞下皇嗣,但老夫人不怪她,只要女儿平安就好。
“老夫人——”忽然一声凄厉的喊叫,二姨娘披头散发跑进佛堂,模样如同被鬼附身了一样。
“怎么了这是?”
“啊——”她痛苦地扯着头发,“容儿没了!我女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