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重伤昏迷的尤安
三十分钟前，赫拉正死死地盯着巴尔斯·瓦尔特。
她试图从巴尔斯眼中捕捉一丝说谎或玩笑的痕迹，但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种理直气壮的坦然与败者的谦逊。
"；就只有那些吗？你想杀掉皇帝陛下的理由，就只有你所说的那点？"；
"；对。那就是我们决斗的全部内容。"；
"；不是说什么要打败帝国军啊，或者输了就归你麾下之类的吗？"；
"；对啊。完全没提过那些。而且，这种私人决斗，也不能随随便便扯上公事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赫拉咂了下嘴，神情中写满了为难。
她原本以为，尤安和巴尔斯之间一定是以某种东西为赌注，才展开了那场激烈的决斗。
也正因为如此，当尤安和巴尔斯几乎同时倒下时，帝国军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皇帝陛下还真是……有点荒唐啊。这场战争牵扯了多少人的命运啊。"；
"；这也是没办法不执着的问题。而且别担心，帝国军，我会让他们解散。"；
赫拉睁大了眼睛。
"；真的？为什么？"；
"；我昨天在想，我当初为什么要发起那场决斗。"；
巴尔斯·瓦尔特沉默了片刻。
赫拉对这沉默感到不安。沉默的长度，往往意味着思考和犹豫的深度。
但很快，巴尔斯开口了。
"；我其实挺喜欢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的。我不希望你们死。"；
"；你是说我们军？"；
"；我是说人类。三十万帝国军，没必要在这片土地上流血。所以我才会觉得，当皇帝亲自出面时，反而是一件幸运的事。"；
"；……为什么？你又不是人类，甚至还有那么多人类讨厌你。你又为什么？"；
"；我的族群早就灭绝了，也生不了孩子了。留在我身边的，只有我教出来的弟子们，还有那些弟子们培养出的忠诚军队而已。昨天我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明明是把弟子们送上战场，我却还说要和他们一起成为皇帝。"；
听到巴尔斯·瓦尔特的话，赫拉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真是荒唐的宣言。"；
"；但心情确实挺好的。不过，我想那是个错误。因为到头来，我还是舍不得那些家伙。我就是忍不住希望他们能多活一会儿。"；
赫拉靠在椅背上，一边用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一边小声嘀咕着：
"；你要是平时也刮刮胡子，说不定这场战争里我还真希望你当皇帝了。角也削一下。啊，对了，别去抢人弟子，别明着排挤东部，也别干那些把一大堆百姓往死里逼的事就更好了。"；
"；讽刺得很到位啊。"；
赫拉弯下身子，狠狠盯着巴尔斯。
"；我要加个条件。光是解散帝国军还不够。昨晚你展现出了和皇帝陛下旗鼓相当的实力。当然，看过你昨天那场战斗的人，应该没人会因为失误而胆敢挑衅陛下。但光是这件事，本身就有可能以'；传闻'；的形式流传出去。"；
"；有人曾与皇帝陛下势均力敌地战斗过。"；
光是这种强者的存在，就足以对帝国产生威胁。
赫拉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那我要是把自己的项上人头献给皇帝，就能了结了吗？"；
"；……确实，那也是舆论想要的方向。杀了异族暴君，由皇帝陛下回归。这种处理方式虽然肮脏，但这就是政治。"；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不在乎了。只要能保证流的血仅限于我一个人，那我就答应。"；
"；……关于你的弟子，我会尽力请求从轻发落。前提是你必须立刻解散帝国军。但你别忘了，最终的决定权在皇帝陛下手中。"；
"；这就足够了。皇帝会做出明智判断的。"；
巴尔斯靠着椅背，神情轻松地倚了回去。赫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开口：
"；所以，你想杀皇帝陛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没打算把这种理由告诉一个区区使者。"；
"；真抱歉，我这个'；区区使者'；还真是有点不知好歹。倒是我挺好奇，你现在还想杀皇帝陛下吗？"；
"；想杀。"；
巴尔斯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我杀不了皇帝。我曾因为不能亲手杀了他而懊悔不已，结果机会来了，我还是没杀成。皇帝身体都还没恢复，没用魔法，也没有带泰尔格拉姆，连那套战斗服都没法正常使用。可我依然杀不了他。那就只剩一条路了，为了保护我的弟子和部下，我只能投降。"；
"；真是荒唐。说到底我也能理解，我其实也非常想亲手杀了你，只可惜我没那个本事。真要想杀了谁却杀不了，确实挺让人绝望的。……等等。你刚刚说皇帝陛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对。他不是没得到'；玛娜嫩·麦克利尔'；的心脏才那样的。只是现在的状态，连他当初刚开始建立帝国的时候都比不上。"；
赫拉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皱了下眉，仿佛意识到说漏了什么，然后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但巴尔斯已经察觉到了她在隐瞒什么。他微微前倾，盯着她。
"；怎么？皇帝出什么事了吗？"；
"；出什么事啊。帝国军都快要解散了，那位大人却还在呼呼大睡，所以我们这边也就不敢让你跑了。要是你溜了，咱们就等着被骂没把你看好吧。"；
她在隐瞒。
巴尔斯立刻意识到，尤安的身体状况远比她表现出来的糟糕得多。
赫拉的演技确实很完美，但却骗不了巴尔斯。
尤安要是真没事，以他的性格，早就亲自跑来逼自己表态了，根本不可能只是派个使者来。
赫拉似乎察觉到巴尔斯已经注意到哪里不对劲，于是起身站了起来。她不想再透露更多信息。
"；那就赶紧解散军队，然后回家洗干净脖子，好好睡一觉吧。"；
"；替我转告皇帝，祝他早日康复。还有，希望我们能活着在托拉再见。"；
赫拉的脸微微一抽，但没说什么，连头都没回，径直走了出去。
魔塔。
奥佩尔特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来。
一群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人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向他。
就在这时，妮恩娜的一声厉喝，强硬地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都坐下！马上！"；
在妮恩娜那冰冷的语气面前，没有人敢再动一步。
她是在清晨带着北方军赶到这里的，一到就听说了尤安和巴尔斯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决。
虽然结果是尤安胜出，但他也陷入了重伤昏迷的状态，这让她焦躁不安。
妮恩娜率先问出了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皇帝陛下，他还好吗？"；
奥佩尔特缓缓地摇了摇头。
"；出血还没止住。伤口本身也很严重。"；
"；……情况很糟？"；
"；坦白说，我也不确定。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因为冲击力当场死亡了。可皇帝陛下不仅还活着，身体甚至还在尝试自行恢复。可即便如此，他流的血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简直不知道那血是从哪里来的。"；
妮恩娜焦躁地咬起了手指。
"；陛下是有自愈能力的。他曾经也恢复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口。如果真的生命垂危，还有更深层的自保机制。可现在为什么没用上？为什么就是好不了？"；
这间屋子里，除了她，还有希娜、迪尔蒙德、阿妮娅、海尔德、赫拉等一众曾一路陪伴尤安的人。
他们也都亲眼见识过尤安那惊人的恢复能力。
原以为这次也会像往常一样迅速好转，谁知现在情况完全出乎意料。
就在这时，阿妮娅低声喃喃了一句：
"；……巴尔斯·瓦尔特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