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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内侍这么一说,太子的确想了起来。

当初温槊传讯说又抓了玉萦之时,太子妃也告诉他已经把人接到了东宫,两厢询问之后方知送进东宫的另一个侯府丫鬟。

因他知道玉萦的确不在侯府,并未计较交错人之事,也没让人发落这个丫鬟。

可在那之后玉萦再度逃脱,他在京城一处据点被赵玄佑清扫,再加上黑水县之变,简直没一件好事。

此刻听到内侍再提,顿时怒气大盛:“赵玄佑玩过的女人,孤会要?”

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气,内侍只得把头埋下去,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那玉萦不也是赵玄佑的女人,人家不给你还要抢?

“奴才自然不是那个意思,那丫鬟进东宫的时候,嬷嬷查验过,还是完璧之身,从未侍奉过赵玄佑。”内侍赔着笑道。

“是不是,孤也不稀罕。”太子冷冷道。

“奴才会提起来,是想着殿下从前也是见过的。”

太子微微蹙眉,“一个卑贱的丫头,孤怎么会见过?”

“那丫头并非来自民间,是从前的工部侍郎庄令康的女儿,庄侍郎,殿下还记得吗?”

当然了,庄令康是二品大员,抄他的家是大事,太子当然记得。

“你是说,侯府送进东宫的是庄……什么月?”

“怀月,叫庄怀月。”

太子当然有印象。

他和平王没有大婚之前,母后经常举办宫宴,邀请京城里的高门闺秀进宫赏花饮茶。

虽说人选早就定了,但母后总要在父皇跟前做做样子。

彼时庄怀月是二品朝臣之女,自然也在赴宴的行列。

她年纪比崔夷初小些,身量未足,太子对她没什么兴趣。

但她生了一副清丽柔弱的面容,一双乌黑的眸子看起来雾蒙蒙的,的确在太子心中留下了印象。

“她怎么会在侯府?”太子奇怪地问。

内侍道:“庄侍郎被抄家之后,家里的女眷都没入礼部做了官婢,想是侯府与庄家有旧交,便把庄怀月要了过去,听说一直在服侍侯府老太君。”

太子闻言,未再言语,他去了衣裳,走进热气腾腾的汤池。

周身浸泡在温泉之中,果真疲乏尽消。

见太子闭目养神,内侍一边替他捏肩,一边小声道:“若这庄怀月无用,奴才还是把她打发出去吧。”

庄怀月并非内廷登记在册的宫人,倘若太子不发话,不能留在东宫做事。

“带她过来吧。”

“是。”

片刻后,内侍便将庄怀月领到了汤池边。

看着温泉里眉目冷峻的男人,庄怀月自是胆战心惊。

上一回,她想以色侍奉赵玄佑,却被狼狈地赶出了泓晖堂,这一回是她最后的机会,绝不能有失。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抬起头来。”太子冷声道。

庄怀月虽然赴过几回宫宴,但并未与太子说过话,只在御花园里打过两次照面。

彼时她年纪尚小,身份也不突出,进宫本是给旁人做陪衬,自然不会往太子身边凑。

时过境迁,她已不是侍郎家的千金,想要爬出深渊,只能拼命讨他的欢心。

想着太子也喜欢玉萦,庄怀月努力学着玉萦的娇俏姿态,抬起头冲太子笑了笑。

太子的目光停驻在她身上。

记忆中那个少女散了双鬟,用一支玉簪堆成一个单螺髻,身上穿着与宫女一色的绯色宫装,锦带盈盈约束着腰肢,越发显得不盈一握。

她此刻笑靥姣美,显然藏了几分讨好之意。

不过……太子看得出,她脸上未施脂粉,素面清绝,天生丽质。

想来未料到会得太子召见,来不及梳妆就过来了。

“其实,你不笑的时候比笑起来更好看些。”

庄怀月微微一愣,一时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慌乱之下,只得垂下头。

“奴婢知道了。”

太子将她的忐忑和慌乱收在眼底,心情稍稍愉悦了些,淡声道:“这身衣裳不适合你,扔了。”

扔了?

庄怀月探究地看向太子,从他眼神里得到了肯定。

终于……终于不再是狼狈地被赶出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依言扔了衣裳,一步、一步踏入汤池之中。

-

“怀月在东宫得宠了?”

元缁向赵玄佑禀告的时候,玉萦忍不住插嘴问道。

“是啊,太子殿下已经封她为昭训了,听说回京这半个月,一直在临幸她,都顾不上其他几位美人。”

“她总算是得偿所愿了,真好。”

赵玄佑原本兴致缺缺,闻言瞥了玉萦一眼。

“好什么?妒了?”

“爷误会了。”玉萦见他没头没脑地甩脸子,也不好反唇相讥,只能道,“怀月她是被我连累才进了东宫,倘若没有太子的宠爱,便没有立足之地,我是为她高兴。我想不想去攀龙附凤,爷应该清楚的,真是会冤枉人。”

她能嫉妒什么?

她若想攀附太子,在黑水县抓住机会献媚,还会站在这泓晖堂里给他擦花瓶?

赵玄佑干咳了一声,没再说话。

玉萦平白添了一肚子气,又不能发泄出来,只能把帕子放在一旁:“爷答应今日放假了,我该出门了。”

“嗯,”赵玄佑知道自己理亏,点了下头,指着元青道,“你套车送玉萦去陶然客栈。”

还算他有点良心。

玉萦朝他福了一福,跟着元青一起出府。

坐侯府的马车就是方便,没多时便到了客栈门口。

玉萦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客栈,掌柜的见是她,忙领着她往楼上的上房走去。

“听说世子回京,我就知道玉萦姑娘要来客栈了。”

“李掌柜,我娘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陈大牛时常犯迷糊,柳大娘又只知道干活,这两个人根本说不清楚娘的病情。

“冯大夫说,头部的淤血已经尽数散去了。”

“我娘醒了?”

李掌柜面露为难,斟酌了一下,缓缓道:“按说是该醒了,但是那回睁过一次眼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冯大夫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玉萦的手倏然捏在了一起,如遭雷击一般。

不是说,脑部淤血一散便会醒来吗?为何娘还是没醒?那往后还能请什么大夫?还能想什么法子?

一直以来,不管遇到何等困境和死局,玉萦都毫无惧意,只因她要活着等娘亲醒来。

可是……可是……

李掌柜看着玉萦悲从中来,眼睛里迅速充盈了水汽,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等着玉萦进了上房,便将陈大牛和柳大娘都带了出去。

“娘,女儿该怎么办?娘,你醒一醒啊!”

玉萦扔下手中的东西,扑到榻上的妇人身上,痛哭了起来。

屋外元青等人听到她的哭声,俱是不忍。

与此同时,一只瘦弱的手搭在了玉萦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