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佑眉梢动了动,余光又扫了映雪一眼,淡淡道:“夫人既然让你们俩来泓晖堂做事,便如她所言,我的书房不许进去,其余事情听元青的就行。”
“是。”怀月和映雪恭敬应下。
元青觑着赵玄佑的神情,见他似乎在想事情,跟两个丫鬟想是没什么可说,便道:“你们下去吧。”
丫鬟刚转身,赵玄佑忽然开口喊了声:“怀月。”
怀月顿住脚步,转过身重新看向赵玄佑,定定看向他。
赵玄佑给了元青一个眼神,元青会意,默默带着映雪退了出去。
等走到廊下,映雪终于忍不住道:“世子是第一回见她吗?”
元青挠了挠脑袋,小声道:“应该是第一回见吧。”这批官婢都是刚从礼部领回来的啊
“没见过,那世子……”
映雪没敢往下说,才进泓晖堂,可不敢妄议主子惹是生非。
只是看样子有些糟糕,世子该不会因为怀月的美色就一见倾心了吧?
映雪不禁为玉萦捏了把汗。
怀月容色出众,又有夫人支持进正屋服侍世子,往后玉萦的路怕是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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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晖堂的门窗都开着,即便坐在屋里也凉风习习。
赵玄佑看着眼前的怀月,眉心微微蹙起。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庄怀月。
庄氏是江南名门,庄怀月的爹少年得志,二十年前是先帝钦点的榜眼,也是那个时候老侯爷结识了他,两家互有往来。
庄大人官居二品,却不改少年时的意气,去年年初遭奸人蒙骗,卷进了一宗大案被下了牢狱,流放三千里,家中女眷尽数沦为官婢。
想着老侯爷和庄大人是故交,赵玄佑得知礼部要送人过来,特意交代宋管家把庄大人的幼女要到侯府,叮嘱安排个清闲的差事。
却不想,庄怀月被送进了泓晖堂,还抬了通房。
赵玄佑并不记得对方闺名,所以听到怀月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多想。
她怎么会挑中了庄怀月?
“你认识我夫人吗?”
庄怀月垂眸道:“家里没败落的时候,跟夫人一块儿赏过两回花。”
果然是认识的。
思忖片刻,赵玄佑道:“我爹与庄大人是旧识,把你要到侯府也是我的主意。我可以给你安排清闲些的差事。”
庄怀月看着赵玄佑倨傲冷清的姿仪,眉心跳了一下。
沉默片刻,她轻抿薄唇,轻声问:“世子是不想让我在泓晖堂做事吗?”
赵玄佑听到她这句话,眯起了眼睛,又往庄怀月身上瞥了一眼。
他跟庄大人没什么交情,看着老侯爷的份上把庄怀月从礼部捞出来,亦是尽了他的人情。
在他看来,庄怀月这样的千金小姐,安排个清闲的差事坐着,过几年宫中大赦天下时替她除了奴籍再行婚配便是最好的安排。
不过对上庄怀月那双如秋水般陌陌含情的眼睛,赵玄佑心下了然。
他是冷漠,不是木头,看得懂庄怀月的心意。
本来以为庄怀月给自己做通房是崔夷初执意安排,他有心拉她一把让她离了这泥潭。
现在看来,她竟是自己乐意的?
“你在哪里做事于我都无妨,”赵玄佑漫不经心道。
庄怀月闻言,满眼欢喜:“世子答应让我留在身边?”
“且先留下,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倘若做错事,一切都得按规矩办。”
“多谢世子,我明白的,我一定用心当差。”
庄怀月始终忧愁的脸上终于浮起了浅浅笑意。
红唇微勾,粉面含春,端的是秀色可餐。
只可惜赵玄佑压根没仔细欣赏这抹秀色,径直起身往书房去了。
庄怀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失望。
对于自己的美貌,她是很自得的。
家中出事前,便有许多王孙公子登门提亲,可她心中却只想着赵玄佑。
她根本不喜欢京城里那些吟风弄月的公子哥儿,她喜欢的,是赵玄佑那般顶天立地、文武双全的豪迈男儿。
赵玄佑一直未曾定亲,她心中也一直抱着念想,甚至去求了爹娘,想等着靖远侯回京的时候说一下结亲的意思。
可惜靖远侯还没回京,家里就出了事,爹被下狱,女眷没入礼部为婢。
她的心本来都已经死了,谁知她竟被送到了靖远侯府。
世子夫人崔夷初与她从前见过,虽然没多少交情,但崔夷初一眼就认出了她,还说赵玄佑身边正缺人,要抬举她做通房。
庄怀月那颗化作灰烬的心又一点一点活了过来。
虽然她不能做赵玄佑的妻子,可只要能呆在他身边,便是不枉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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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萦这一晚睡得颇为安稳,清早起来收拾妥当便往泓晖堂去了。
一进泓晖堂,便见赵玄佑在庭院里舞剑。
剑锋生风,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玉萦亦能感觉到阵阵杀气。
再想勾引赵玄佑,也不会在这时候凑到他的剑下去。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玉萦叹了口气,远远地朝他福了一福,径直绕到旁边去了。
这会儿紫烟还没过来,玉萦独自在后院转了一圈,见有几盆茉莉都已经过了花期,便把它们都挪了出来。
如此忙碌了一番,再回到前院的时候,赵玄佑已经不见了身影。
想必去用早膳了。
猜来猜去的,真烦人……倘若在屋里做事,哪里用得着因为见不到赵玄佑而烦心。
崔夷初真是狡猾。
玉萦正琢磨着如何再见到赵玄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姐姐。”
转过去,果然是映雪。
俗话说人靠衣装,映雪穿着大丫鬟的服饰,又换个发髻,顿时娇俏了许多。
玉萦眉眼一弯,称赞道:“你这身打扮好漂亮。”
“别笑话我了,你才是大美人。”映雪不好意思道。
见映雪跑到院里来了,玉萦好奇地问:“世子应该在用膳吧,你不在屋里当差,跑出来做什么?”
映雪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有些微妙。
“世子的确在用膳,这会儿怀月正在伺候呢,用不着我。”
玉萦听出她的话里有话,想到昨日怀月在听雨阁那副柔弱自矜的模样,有些奇怪。
“她服侍世子,很殷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