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得这样快?
兴国公府的公子哥儿们出去宴饮,不到宵禁是不会回府的。
崔夷初暗自腹诽着,心情莫名烦躁。
瞥了玉萦一眼,旁边的宝珠会意,将玉萦从地上拉了起来。
“去侧室。”
玉萦是从榻上赶过来的,穿着寝衣不说,连发髻都没梳,这般模样撞上赵玄佑根本解释不清楚。
无需宝珠推搡,玉萦自个儿快步往侧室走去。
后脚刚进侧室,赵玄佑的前脚就跨了进来。
“夫人。”
崔夷初闻声堆砌了笑意,盈盈朝他走去,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笑问:“世子在安宁侯府用过膳了?”
“他们府里的厨子手艺不怎么地,没吃饱。”
叶莫琀他们想让赵玄佑一起出去听曲,赵玄佑着实提不起兴趣,酒菜也没用几口便赶着回府了。
崔夷初领着他往暖阁走去,边走边笑道:“可巧我还没吃,世子陪我再用些吧。回来的时候,娘给我许多山珍,正好尝鲜。”
赵玄佑颔首。
比起去听那些庸脂俗粉的靡靡之音,在府中吃些山珍的确更好。
听她说起兴国公府的事,遂问起崔夷初今日回娘家的事:“岳父岳母身体如何?”
“爹娘身子都还硬朗着,世子送的那块和田玉佛,他们都很喜欢。”
早上崔夷初出门前,赵玄佑命人从库房搬了一尊玉佛出来,让她带回公府。
“侯府里收藏了不少玉器,得空请岳父岳母过来赏鉴。”
“爹娘听了一定欢喜。”
玉萦躲在侧室里,听着他们俩一茬一茬地说着,只觉得嘲讽。
若不是知晓内情,当真以为他们是恩爱和睦的佳偶。
只听赵玄佑续道:“周妈妈的事我已经禀告祖母了,她说底下人作恶,怨不得你,这家你当得极好。”
两人的话题终于到了周妈妈的事情上,崔夷初攥紧了手,脸上依旧维持着笑意,生怕在赵玄佑跟前失态。
“祖母和世子不怪我用人失察就好。”
“怪你做什么?”赵玄佑眉峰微动,“侯府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你一个人哪里能面面俱到?”
“多谢世子体谅,”既是话说到这份上了,崔夷初多少还是想周旋一下,能把周妈妈摘出来最好,“世子与知府相熟吗?”
周妈妈私吞银两的事,崔夷初当然有所察觉,可要让周妈妈忠心办事,自是要多给些好处。
侯府银钱充裕,给周妈妈一些无伤大雅。
“不熟,之前接触过几回,官府那边你不必担心,不会传出对侯府不利的话。”
崔夷初哪里是担心这个,她装作愤然道:“周妈妈背着我做了这样的事,简直罪该万死。只是她跟我娘多年,她儿子的酒楼还值几个钱,我想着不如让衙门放她出来,拿那酒楼抵债,也省得我娘面子上挂不住。”
“钱会追回来的,其余的你不必担心,没人会知道她是你的陪房。”
崔夷初微微一怔,没想到赵玄佑把话直接堵死了。
周妈妈真没活路了?
她谈不上伤心,只是周妈妈办事得力,比起宝珠宝钏强上了许多,损失了周妈妈,往后办事麻烦了许多。
很快,厨房呈了膳食过来,既有香浓肉肴,也有爽口小菜,另有崔夷初从兴国公府带回来的山珍,一道清炒笋片,一道热拌菌菇。
因是农人一早从山里挖的,吃起来格外鲜美,很合赵玄佑胃口,不免多用了些。
饭后两人为了消食,又去园中散步。
玉萦趁着这机会终于从侧室躲了出来,正要往耳房走,宝珠上前道:“且回屋收拾一下,夜里还得侍奉世子。”
“知道了。”
回了耳房,宝珠给她送了热水过来,玉萦长长舒了口气,庆幸自己今日既扳倒了周妈妈,又在崔夷初跟前蒙混过关。
剩下的一些小问题,等着一会儿在赵玄佑跟前填补上就是了。
梳洗后,玉萦换上了崔夷初的寝衣,又吃了一颗避子药,静静坐在榻边等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宝钏叫她去廊下听差。
屋子里传来赵玄佑和崔夷初说话的声音,想是两人都已经洗漱妥当了,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喝了。”宝钏端着一碗汤药过来。
熟悉的气味飘过来,是安睡汤药。
玉萦接过碗一饮而尽,仍如之前一般梗在喉中不咽进去。
倘若仔细看,能看出端倪,还好她头发早已散下,只要略微低头,披垂的青丝便能遮掩住喉咙和下巴。
门一开,崔夷初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玉萦一眼,示意她进去。
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不似厌烦,不似嫉妒,更像是……戒备。
玉萦仍如之前那般前去了侧室,将口中汤药尽数吐了,这才往榻边走。
隔着纱幔,看见赵玄佑的影子已经躺下了。
想到进门前崔夷初的那个眼神,玉萦忽然有一种预感,今晚或许是她最后一次顶替崔夷初来服侍赵玄佑了。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伸手挑帘上榻。
“世子。”
赵玄佑一把拉了她入怀:“站着发什么呆?”
赶着回侯府,便是为了这价值千金的春宵,他拥着她,将一身力气尽数卸下。
待玉萦回过神来,外头已经月上中天了。
帐幔遮掩的床榻上,玉萦柔若无骨,格外妩媚。
她白日里睡足了,这会儿倒是精神,攀住他的胳膊道:“今日之事,多谢世子了。”
“打发个奴婢而已,用不着谢。”赵玄佑说得轻描淡写,“往后这府里再没有人能对你指手画脚了。”
“侯府里有世子在,的确是没人敢对我指手画脚。不过……”玉萦故意拉长了声音,今晚是最后一次利用崔夷初的身份做事,可得好好把握,送她一份大礼才好。
赵玄佑搂着怀中娇软的人儿,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可有不妥?”
“周妈妈是兴国公府的老人,侍奉我娘许多年,如今知道她贪得无厌,可她在兴国公府那么多年,怕是知道不少府里的事情,我怕她会乱说。”
“嗯?”
周妈妈被赵玄佑下了狱,铁证如山,兴国公府明面上自然是不会去要人的。
再者,兴国公爵位虽高,在朝中的权势却不及手握兵权的赵玄佑,即便去要人,知府也会偏向赵玄佑。
周妈妈跟随兴国公夫人多年,数不清干了多少坏事,既然救不出来,那她对兴国公府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崔夷初草菅人命,她的爹娘自然是更胜一筹,一定不会留下周妈妈性命。
既如此,玉萦便可大做文章。
“我担心周妈妈在牢里乱说话,影响爹娘声誉。”
“所以?”赵玄佑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语声明显淡了些。
听出他不高兴,玉萦愈发欢喜。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周妈妈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