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不能小点声，我们排练呢！”张天野回头冲着台下喊了一嗓子。
方羽歉然点点头，坐回座位。
严瑛对他说：“线索太少了。”
确实如此，现在的情况很难看出什么。
但关系到性命，又不敢静观其变。
说到这个，方羽抬头看向严瑛，低声问道：“那些在副本中死去或消失的人，真的就彻底消失了吗？”
“反正我是还没见到过有谁死在副本中，后来再出现过的。”
“万一死在副本中的人，其实是脱离了这个世界呢？”方羽说。
严瑛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这个猜测，曾经也有人提过，但没人知道，而且也没人敢去尝试。就算死掉的人真的是脱离了这个世界，也没法告诉我们真相。”
没法告诉么？
方羽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问：“你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和永恒之地认识的人联系过吗？”
严瑛淡然一笑：“没有，这件事不可能做到的。”
“为什么？”方羽不解，上次问了胧光，说是S市，虽然距离确实不近，但也不过就是一张机票的事。
“那我问你，你的详细住址是哪？”严瑛嘴角一勾问道。
方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小区的名字，想扩大一点儿范围，却发现自己连区都说不出。
严瑛笑笑，“看到了吧，这就是原因。”
方羽急忙又说：“我住在L市，我们可以约在……”他再次顿住，竟然想不起来L市任何的地标建筑。
“别费神了，如你所见，我们是不能在现实中碰面的。”严瑛说。
方羽想起菠萝哥说的，或许这里根本不存在，所以才无法和这里人相约在现实中碰面么？
他顿时有种被无形力量束缚的恐慌。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张天野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吼道。
无奈之下，方羽只得暂时起身离开剧院。
临走前，他看到樱落正在安抚张天野，两人靠得很近，眉眼之间的互动显得颇为亲密。
二五八万凑近方羽耳边，小声说道：“樱落说她也有话剧经验，俩人挺聊得来的……年轻人嘛，也没啥大不了的！”
“你咋连这都知道！”严瑛惊讶地看着二五八万。
二五八万得意地挺起胸膛：“哥可是情报界的一把好手！”
方羽忍俊不禁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三人一路聊着走到餐厅，二五八万兴致勃勃地提起：“我们这支小队，早晚要成立自己的公会，对吧？”
方羽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这事只是胧光的灵光一闪，连计划都谈不上。
严瑛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轻视之意，颇有些欣赏，“你们倒是挺有想法。”
二五八万听得更来劲了，拉着严瑛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和方羽他们如何相识，又如何决定组队的种种过往，一直聊到晚餐时间也没消停。
晚餐过后，方羽与二五八万并肩走在通往各自房间的走廊上。
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投射下两人的影子，伴随着脚步声轻轻晃动，显得有些诡异而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味。
就在即将到达房门时，忽然，从走廊墙后的深处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声。
声音幽远、低沉，仿佛隔着厚厚的石墙，却又清晰地钻入耳中。
他猛地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朝身后看去——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走廊尽头，灯光微微晃动。
“怎么了？”二五八万发现方羽的异样，停下来问道。
“我好像又听到什么声音了。”方羽低声回答，话语间透着一丝不确定。
二五八万皱着眉头，顺着走廊仔细检查了一圈，甚至还探头看了看楼梯口，但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常动静。
“难道是我年纪大了听力也不行了？”二五八万语气中透着一丝困惑。
方羽迟疑了一下，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能听到，是因为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看到二五八万那紧锁的眉头、担忧的眼神，最终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你不会是想说你能听到死亡的召唤这种鬼话吧？”二五八万试图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缓解气氛。
方羽轻轻笑了一下，明白对方其实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在用另一种方式安慰他，于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然今晚咱俩一块？”二五八万提议道。
这显然行不通。
“没事，可能只是我一直在想，才感觉自己听到了。”他摇摇头，淡然地说道，随后告别二五八万，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房间陷入一片安静。
方羽靠在床头，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声音，越想越觉得不安。
如果自己真的触犯了某种规则，成为了下一个目标，那就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把自己得到的结论告诉其他人，至少可以为他们提供一点线索。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进入副本后的点点滴滴，将所有不寻常的细节尽数罗列。
首先，这个副本的重头戏显然是宴会，一切的行动都是为宴会服务。排两出要在宴会当天表演的舞台剧，和替忙碌于准备宴会的管家整理图书室。
在这个过程中，最先出事的是湛然。在第一天结束、第二天开始时，他无故消失了。
管家的解释是湛然被城堡主人选中，送上了邀请函。
湛然的房间里的异常之处便是那面被挪动过位置的镜子。镜子上原本夹着一张纸，但那张纸已经不翼而飞了，无人知道其意义或用途。
从纸消失后，留下的一片细小的碎屑能得出，纸并非被某种神秘力量吞噬，而是人为拿走的。
那么，这个拿走纸的人，必然就在他们这些外来者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不时传来的诡异声响，三楼那间还未来得及查看的房间，以及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神秘城堡主人……
方羽躺在床上，手臂搭在额头上，试图理清这些线索。
所有线索交织成乱麻，愈想愈是混乱。最终，疲惫战胜了紧张，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醒来的第一刻，方羽条件反射地伸手摸向枕头下。
没有东西！
他没立刻放松下来，坐起身将整个枕头掀开，甚至连床单都掀起来检查了一遍，确实什么也没有。
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片刻的放松转瞬即逝。
太静了！
不只是房间，连走廊外也寂静无声，甚至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诡异的静谧让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下床走到房门口，贴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依旧是一片死寂。
这种不对劲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不会吧？
他猛地拉开房门，直接冲到对面二五八万的房门前，急切地拍着门：“万哥！万哥你在吗？”
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心跳加速，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正当快要失去耐心时，背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阿衡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双眼冒火，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他当场砍死。
方羽一愣，立刻读懂了这个眼神——起床气。
与此同时，其他房间的门也陆续打开，揉着眼睛的几个人满脸不耐地看着他。
“干嘛一大早吵吵闹闹的？”
“咋了？吵啥啊？”有人皱着眉头问道。
就在此时，二五八万的房门也终于打开了，衣服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慌乱间随便套上的。他满脸疑惑地看着方羽：“咋了？出啥事了？”
方羽愣住了，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原来，是他醒得太早……
其他人一片抱怨声，有人还骂骂咧咧地埋怨他：“大清早的折腾啥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方羽连连道歉，讪笑着退回房间。
窗外依然阴沉沉一片，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连阳光都被隔绝在外。
整理妥当后，方羽站在走廊中等二五八万出来，灯光跳跃间，墙上一道细长的阴影，像一条沉默却狡猾的蛇。
他盯着看了许久，眯了眯眼，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自己的影子，却充斥着一股违和感。
就在这时，房门倏地拉开，二五八万正低头整理着衣领，见方羽还站在原地，以为他还没缓过神，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方羽转头，再次看向墙壁，那道影子静静地贴在墙上，没有丝毫异常。
“没事，刚醒来有些吓懵了……”方羽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
二五八万摆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
这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人。他穿着皱巴巴的外套，打着哈欠，眼神有些困倦。
他叫寒夜，是《红舞鞋》中士兵的扮演者。
他看了方羽和二五八万一眼，随后径直走到另一扇门前，敲了几下：“天野，起了没？”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寒夜皱了皱眉，又加重了力度，“天野！天野！别睡了，该起来了！”
方羽和二五八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那边靠近。
寒夜的敲门声渐渐变得急促，他的声音也高了几分，“张天野，在不在？”
周围的房门被纷纷推开，其他人带着浓浓的不满走出房间。
有人不耐烦地抱怨：“又怎么了？大清早怎么这么多事啊？”
寒夜回头扫了众人一眼，没有理会，依旧用力拍着门，声音中透出隐隐的焦急：“天野！开门！”
走廊上的气氛渐渐变得紧绷，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安静下来。
言凯最先反应过来，“快叫管家！”说完，快步朝楼梯口跑去。
方羽站在原地，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走廊里一时间变得死寂，除了寒夜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什么也听不见。
不久，管家来了。他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步伐从容而优雅，“各位客人，今天起得可真早啊！”
“别废话，快开门！”寒夜猛地吼了一声，几乎要失控，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
言凯上前一步，努力保持平静，“不好意思，我们的同伴可能还在睡觉，能帮我们打开门看看吗？”
管家依旧挂着那标准的笑容，“当然，乐意效劳。”他取出钥匙，慢条斯理地打开房门。
门开了，里面如昨天的情景一般，空空如也。
张天野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信封静静躺在枕头下。
众人面面相觑，寒夜一把抓起信封，正要打开，却被言凯按住，“别乱动！这东西不是给你的，万一你打开了被选上怎么办？”
寒夜咬了咬牙，将信封狠狠甩在床上，脸上满是怒火和烦躁。
方羽注意到他房中的镜子倒是还在原位，不死心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又看了一眼，里面并无任何异常。
门边的Krystal眉头紧锁，“他不见了，那我们的戏怎么办？”
张天野的消失意味着《红舞鞋》的演出少了一个重要角色。如果不能顺利完成，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了未知数。
阿衡靠在门框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哎呀，他不是搞话剧的么，怎么没想着提前准备一个b角呢？”
楼下的餐厅气氛低沉。古老的吊灯投下昏黄的光，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晦暗不安。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奶油浓汤、金黄的烤面包、熏肉和各式甜点，但没有人动。
寒夜用手撑着额头，声音低沉，带着满满的泄气：“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少了个人啊！这戏要完不成，你们都清楚会有啥结果吧？”
Krystal轻声附和，眼神中带着焦虑：“是啊，时间本来就很紧，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这可是关系到所有人死活的事！”寒夜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怒气，像是故意把事情夸大，好让让所有人意识到他们作为演员的重要性似的。
气氛凝滞了几秒，言凯叹了口气，看向收拾图书室的几人，沉声问道：“没办法了，得有人补上这个空缺。你们谁愿意加入？”
“我不去。”小冰干脆利落地拒绝。
阿衡嘴角挂着懒散的笑容，双手一摊，“我也不参加。”
言凯皱了皱眉，目光停在方羽和二五八万身上。
二五八万刚抓了一块烤面包，抬头看了看言凯，又瞥了一眼方羽，没有急着表态。
而方羽则皱起眉头，心里暗自思索着如何拒绝。
寒夜忽然开口，直截了当地点了他，“要不你来吧？”
方羽一怔，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寒夜：“我？”
“哈哈，你们真会挑人呢！”阿衡适时插了一句，笑得幸灾乐祸。
方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老实回答：“我不会演戏。”
Krystal赶忙帮腔：“不用担心，那个角色没多少戏份。”
方羽还是觉得不合适：“但……”
二五八万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道：“兄弟，你去吧！毕竟我这形象气质，谁愿意看啊！”
“我……”方羽刚想拒绝，言凯便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言凯一锤定音，拍了拍桌子，似乎不想再多费口舌。
方羽张了张嘴，话被噎在了喉咙里。
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他，好像他不接受，就是不顾大家死活似的。
“好吧。”他低声答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阿衡见状，又轻笑一声：“啧啧，那我等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