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虽然公中吃紧,但大喜之日,好歹也是装点一番的。
孙家朋友少,孙若谦又少有往来的同僚,顾庭容更加不会邀请自己父母弟弟来了,是以最后孙府办的席面拢共就四桌,其中三桌都是孙家族里的人,另一桌是寥寥几个同僚以及孙若谦之前结交的纨绔子弟。
一个有官身的人家嫁小姐,只办四桌席面,那是相当寂寥了。
孙老夫人好面子,又是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眼见这番场景,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看到儿子孙若谦欢欢喜喜地和众人说话,丝毫不觉得丢脸,心里更有了气。
孙老夫人叫了孙若谦到跟前,说:“你妹妹成亲这么大的事,怎的只来这么些人?就是乡下人家办个婚宴,也没这么少人的。你一个四品的官,怎么都没人给你挣面子呢?”
说到他的官位,孙若谦心里就不好受了。
他天天干的公务,哪有机会和其他各部官员往来?就算他有心想去结交,官职比他低的吧,他不愿放低身段主动结交。官职比他高的吧,人家根本不搭理他。听说人家还在背后笑话他是靠裙带关系得了这个官的,他就更加不想和那些人往来了。
“母亲,我才当官多久,平日忙着熟悉公务,哪有时间去交际?再说,席面少也是好事,要是真来了很多人,家里的银钱支应不开,难道还得想法子赶人吗?”
孙老夫人自然也知道钱的问题,不免又埋怨起顾庭容来:“都怪顾庭容这个没用的!我们孙家娶她进门本就是为了让她出钱支应门庭,现在倒好,不仅帮不上忙,还要白养一个。我好好的珠儿啊,竟就这么不体面地嫁了……”
要是以前,孙若谦也会和孙老夫人一样厌烦顾庭容,可如今他对秦如烟淡了,那顾庭容生的瑰丽,气质又与如烟红绫不同,他倒有点心痒痒。
近来他都是住紫薇阁的,红绫偶尔会说几句顾庭容的好话,也对他产生了影响。最重要的是,胡大人的情况是顾庭容调查给他的,也是她得来户部郎中即将空缺的消息,所以她就算不富裕了,但还是有用处的。
孙若谦不愿见母亲这副模样,将人劝了劝,又去招呼宾客。
此时的新嫁娘房中,孙如珠一身嫁衣,房中还有孙如锦作陪。
“姐姐今日真美,这身装扮极衬姐姐。等姐夫见到姐姐时,怕是眼睛都要看直了。”孙如锦说着违心的话。
因府中拮据,婚期又定的匆忙,孙老夫人并没为孙如珠准备上好的嫁衣首饰,她看着孙如珠这身寒碜装扮,心里高兴的很,嘴上多好听的话都说的出来,只当讽刺了。
孙如珠不疑有假,被孙如锦这么夸赞,十分受用。
只是这身行头……
算了算了,她暂且忍了!只要能赶紧嫁去侯府,日后有的是穿金戴银的日子,也不在乎今天了!
“你这丫头,如今说话倒越发混了。”孙如珠嗔怪孙如锦一眼,笑着说,“你的婚事也快了,到时看我妹夫怎么把眼睛看直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如锦脑中立时浮现孟良逸的英姿,不禁俏脸一红。
孙如珠见她害羞,只当她还是柔弱的小姑娘,脸皮薄。
孙如珠一直要面子,哪怕是对亲妹妹,也从不愿自己被亲妹妹比下去。所以从小到大,她都压制着孙如锦,不管什么方面都要争过妹妹。
时间久了,加上孙如锦表面装的好,孙如珠便认定了妹妹不如自己,也不觉得她有本事。
她这做姐姐的成亲了,后面自然是妹妹成亲。她虽然无法预知孙如锦日后会嫁什么样的门第,但她认定妹妹日后的夫家绝对越不过她去。
她能嫁进侯府已经算运气好了,妹妹怎么都不可能嫁的比她好的!
两人玩笑的当口,顾庭容来了。
“妹妹大喜的日子,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格外娇艳欲滴。”顾庭容一来就说着悦耳的话。
孙如珠听了自然高兴,她对顾庭容的态度倒是不错的。
她厌恶自己的哥哥、母亲、秦如烟,还厌恶这个内里破败的孙家,反倒对顾庭容没那么厌恶。
她能嫁入侯门,有顾庭容相帮的成分在,倒不是感激顾庭容,她觉得做嫂嫂的帮小姑子寻得好亲事是应该的。只不过是看上顾庭容会赚钱,有陪嫁铺子,日后需要娘家银子支持的时候,若哥哥和母亲不愿给她钱,她还能找这个便宜嫂嫂要银子,所以这会儿和她维持着表面亲厚。
才碰了面,就有嬷嬷来禀报,世子已到了门外迎亲了。
顾庭容忙送了孙如珠出去,她可是掐着点来的,就赶在吉时快到的时候,省的多浪费口舌与这对姐妹废话。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和孙老夫人的泪珠滚滚下,总算将孙如珠送进了花轿。
玉照悄然回到顾庭容身后,轻声回禀:“小姐,您交代的话,我已经传给大姑娘的贴身丫环戏鹃了。”
刚才孙如锦在场,顾庭容不好直接对孙如珠明说,便趁她们说话的功夫,让玉照悄悄给孙如珠的贴身丫环传话。
孙如珠欢欢喜喜地出门,可到了永平侯府,就不见得有好心情了。
孙如锦对孙如珠动下的手脚,她总要让孙如珠知道。姐妹俩反目成仇的情景,她也是很乐意看到的。
“你说什么?!”孙如珠猛的掀了红盖头,震惊地看着戏鹃。
孙如珠顺顺利利地进了永平侯府的大门,如今正欢喜地坐在新房里等新郎官。她还在憧憬着等薄世子招待好外面的宾客后,回到新房掀开她的红盖头,两人该是怎样的含情蜜意,却骤然听到戏鹃告诉她这件事。
戏鹃急道:“小姐你怎么把红盖头摘了,不吉利,快盖上,这是要等世子亲自揭开的呀。”
孙如珠也不想坏了这份吉利,可刚才听到的事情实在太令她气愤了,她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真是顾庭容身边的玉照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