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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彘犬相斗,谁屠猪狗(3)

第一百六十二章:彘犬相斗,谁屠猪狗(3)

只听一道滚雷般的声音传来,二人扭头一看,竟然是丁冕快速掠近,“走”霍炎一把拉住袖语,飞身急退。

丁冕踩着柳树枝头,拧腰翻身便向渭水河中落下一掌“哈”,只看这一掌入水,目光所及的百丈渭水竟然轰然炸开,江水全部腾空飞而起又汹涌落向两边的河岸上,一时间这一段渭水竟然顷刻干涸。

丁冕虎目如电,沿着干涸的河床急速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狼狈的黑影已经躺在数十丈远之外的河床上,正挣扎着爬起来,运动真气响雷似得爆喝一声:“老贼,哪里跑?!”

齐鱼侯水里功夫确实了得,入水至今,此时身上竟然即不沾水也不染泥,但是一看丁冕这雄浑无匹的碎星掌力,顿时吓得满脸霜白,立马站起身来,向已经涌过来的河水奔去,只要一入水,他不信丁冕能一直施展方才那样雄浑霸道的碎星掌力。

然而正当此时,只听“咻”的一声锐响划破耳边,一柄飞剑凌空射来,直刺背心,齐鱼侯拧腰侧身挑开袖语的飞剑,霍炎就已经乘机冲到了三丈之地,两掌落在涌来的河水上,河水登时凝结成冰,齐鱼侯冷不丁一头撞上厚实坚冰,立时撞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

见入水无望,他立时跳出河床,同时长剑一卷,忽然一团浓如墨池的黑雾顷刻间汹涌而出,只片刻就笼罩了房源数十丈之巨的范围,丁冕和霍炎视野被阻,又担心雾中有毒,立时闭眼屏息,加上齐鱼侯藏行匿迹本领一流,顿时失了方向。正在此时,只听袖语娇喝一声:“掌门,少宗主,那老贼往西北方逃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就听两道好像珠玉磕碰似的叮铃声一前一后传来。二人同时循声推掌,惊寒绵掌的凝冰寒气和碎星掌的霸道劲力叠加冲出,顷刻间就听黑雾中响起哇的一声惨叫,三人朝西北方快速冲出黑雾,果然看齐鱼候一边狼狈不堪地夺命奔逃一边放声怒吼:“丁少侠,我与你昆仑从无仇怨,何以如此害我?”

丁冕一边追也一边怒骂道:“老贼,你敢杀我陆家弟妹,就该知道有今天。”

一听这话,齐鱼侯顿时心中凉了大半,不过嘴上还想竭力狡辩:“少侠,这可是天大的冤枉,陆氏双侠义薄云天,与我无冤无仇,我怎会害杀他们,这必是小人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之计,少侠可不能亲痛仇快啊!”

哪知丁冕怎肯与他多言半句,追击之中抬手便使出一记天尊指,一指天尊霸道无匹,迅捷之处更是当世第一。

齐鱼侯听见背后破风声如雷电轰鸣,顿时感觉全身汗毛直立,立时回剑格挡,电光火石之间天尊指的霸道劲力径直打在墨花剑身上,瞬间剑身急速弯曲,余力未尽又狠狠砸在胸口。齐鱼侯连翻受挫一口血箭登时喷了出来,身子急速后退几步,狠狠摔滚在了地上滚了几匝,衣衫破碎,满脸土灰,形容狼狈至极。

他自知险境绝不容迟疑,立马翻身跳起来,可还来不及再逃,又是一指袭来,这次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啊”的一声惨叫,便已经被指力洞穿左腿,顷刻间就轰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腿骨尽断,鲜血淋漓!没想到这天尊指不仅速度快绝,竟还有如此威力。

齐鱼侯彻底瘫坐在地上,这时袖语和霍炎已经奔来,各守一方,封住了去路,片刻间三人就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霍掌门,你……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从此奉你为主,而且我立时隐居断南蛮海,再不插手暗影楼事务。”见已毫无胜算,齐鱼侯再不敢反抗,率先放软身段,向霍炎求饶,“哦,对了,我再告诉你柳明旗那狗贼的所在,让你可以报深仇大恨。”

接着他又看向袖语,急声道:“袖语姑娘,你这幻影魔音只能致幻,化匕也只是小成,还没练到‘屈驾长风’的境界吧?你师父是我引进门的,我知道她在哪,她是百越人,百越偏远多烟瘴巫蛊,势力又繁杂,跟中原大不相同,没有我,你找不到她。”

最后他看向丁冕,丁冕冷冷看着他,抢声道:“老贼,除了你的狗命,你没有对我有用的东西。”

齐鱼侯神色变化,似乎挣扎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说:“我在暗影楼资历最老,便是候星魁也不如我,少宗主,我有一桩天大的秘密,可叫你在仁宗和神盟之间留下一根穿心刺来,这可是于昆仑乃至李长陵都妙用无限的大事。”

说着他在丁冕和霍炎二人之间看了看,怕说服力不足未必能打动二人,连忙又道:“上次神盟之约,昆仑和暗影楼联手也没能拿下盟主之位,难道你们甘心?”

二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袖语,霍炎会意地点点头道:“可以。”

似乎不相信霍炎的话,齐鱼侯又看向丁冕,丁冕也点头说:“可以,只要你的秘密也够你的命,你知道我昆仑中人向来一言九鼎。”

听到这话,齐鱼侯似乎立马松了一口气,对霍炎道:“白诺城之事已了,柳明旗被仁宗关在了铜牢,准备杀他灭口,掌门现在赶去,他自然是砧上鱼肉,任你处置。”接着他又看向丁冕道:“少宗主,此事干系重大,我想还是只告诉你一人更好。”

一听这话,丁冕忽然拧眉怒斥道:“昆仑与暗影楼早已成攻守同盟,没什么秘密不能共享,既然事关仁宗和神盟,此间就更没有外人,你且速速招来,休想使这些下三滥的伎俩挑拨离间。再不如实招来,少不得我要让你吃些零碎苦头。”

齐鱼侯见挑拨不成,犹豫片刻只能道:“好吧,二位应该听说过,如今渡明渊的掌门神盟盟主叶郎雪乃是当年一品大将军叶相南的独子,两位可知叶相南是怎么死的?”

二人对视一眼,隐隐猜到些许,丁冕道:“听闻叶大将军是在从海运边的回程之中,在函谷碑林被刺客截杀,身受重创,还没回到长安便不幸卒于东风亭。听你的意思,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了?”

齐鱼侯脸皮微微一抖,难堪已极,最后抬头看了看霍炎道:“我还在暗影楼时,主掌天杀堂,老魁司职地杀堂,所以有些事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如今神盟盟主叶郎雪之父,当年一品大将军叶相南是被我和戴老掌门、四绝之一的金刚无相,还有通古剑门卜卓君、老鬼张青,五人联手袭杀的,至于何人下令,想必我不说,二位也该能猜到吧?”

“仁宗?!”二人同时惊呼道。

齐鱼侯点点头:“当年叶相南奉命到海云边和谈,本来一切顺利,没想到回到中原后,朝廷的探子就探报说海云边盛传叶相南已经跟萧山景互相勾结,日后里应外合平分天下,甚至在天海城已经开始给叶相南建生祠,立长生禄位。”

“叶相南乃是仁宗心腹大将,相识多年,如此粗鄙的离间计,他怎会相信?”丁冕道。

“哼哼!”齐鱼侯冷笑两声,又说:“自古伴君如伴虎,扶幽宫之乱后仁宗性情大变,多疑擅杀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早已不是刚登基那几年的样子了。加上当时李易已经开始不奉政令,就更加让仁宗不再信任任何人。就像少宗主说的,如此粗鄙的离间计,本不该得逞,但是对当时的仁宗来说,李易已经背叛了他,远离掌控,渐成一虎。如果叶相南再有异动,军中只凭袁公昭一人是万万护不住他的。而且近有李易,远有萧衡,叶相南本就是蜀中望族,刘氏又暗弱无能,若萧山景允诺他自取蜀中立国,也未必不能诱之。所以,即便是只有万一的可能,仁宗也不能让叶相南安然活着,只是叶相南在军中威望极高,又没有十足的证据把柄,为免军中生乱,便只能暗地里处置。”

说着,齐鱼侯又看向霍炎道:“你既是一门之尊,想必早就看过暗影楼的铁匣秘册,天杀四绝,地杀十二子,这些年两大杀堂的高手帮多少达官显贵培养了多少杀手,又暗杀了多少人,你最清楚。只是仁宗这一笔算是最贵最重的吧,也是唯一不能被记录在册的买卖,这事就连秦夜也不知道。古来为君称王者都是这样,仁宗皇帝更是如此,他们不会单独信任任何一人,所以他做事凡明面上依仗一人必暗中培养另一人以做钳制;正如殷泗比于周元弼,卜卓君之于秦氏三兄妹,也似冷仑之比袁公昭。所以别看如今仁宗和叶郎雪君臣和睦、形影不离,若被叶郎雪知道这秘密,他二人早晚反目,必找仁宗报了这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不可!”

说罢,齐鱼侯看了看他们惊诧的神情,自觉够本换他一命,便长叹一声道:“两位,如今我把最大的秘密都如实相告了,中原我是待不了啦。否则,即便你们放过我,仁宗皇帝和叶郎雪也绝技容不得我,我自然远远遁走从此隐姓埋名,了此残生,再不过问江湖是非,望你们信守诺言,让我安然退走罢!”

丁冕与霍炎二人点点头,良久才从这震惊中缓过神来,接着二人忽然同时看向袖语。齐鱼侯面色惊变,陡然脊背生寒,电光火石之间,回首未半,一柄长剑就已经穿心而过,他满目怨怒恐惧地回头看去,果然是袖语。他满心都在堤防丁冕和霍炎二人,怎会在意修为最低微、最没主事权的袖语。

“你……你们……”瞳孔急速收缩,全身瞬间瘫软成泥,没了一丝力气。

袖语冷哼一声道:“老贼,掌门和少宗主答应了你,本姑娘可没答应你。我师父走时便告诉我了,你引她入门,害她半生,她对你恨不得抽筋拔骨,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提师父。”说罢,猛然抽剑,一蓬血花瞬间喷射而出,染红了她半截纱裙。齐鱼侯双目一黑栽倒下去,就此一命呜呼!

“霍掌门,方才老贼所言之事干系重大,单凭老贼的只言片语难以成事。我意,等日后我们细细详查,如若属实,届时再一同商议如何利用才最为妥当,你看如何?”丁冕斟酌片刻,道。

霍炎也点头同意:“正是,我意也是如此,如今叶郎雪刚刚晋升盟主,与仁宗也是新热的臂膀心腹,如果现在就贸然放出这事,难免被反咬一口说是我们恶意挑拨离间,反而失了先机。日后我们派人详查,等证据确凿,届时贵我两派再一同商议如何处置。未免节外生枝,今日此事你知我知,就唯有袖语知道了,今日过后再无第四人知,如何?”

“好”

丁冕伸手,二人相击三掌,就此商定。然后想了想,丁冕又忽然面露迟疑之色,这一幕被霍炎看在眼中,便问道:“少宗主还有何顾虑之处?莫非是担心袖语?”

“不,绝不是,袖语姑娘聪慧机智,堪称女中豪杰,我是再放心不过。我只是放心不下一个人。”

“谁?”

“这……”丁冕犹豫片刻说:“这本不该寻根究底,但若如这老贼所说,此事除了通古剑门的卜卓君与张青,贵门还有一位也知道,不知他是否就是那传闻中的天杀堂高手,他是否也能守口如瓶。”

霍炎犹豫片刻答道:“不瞒少宗主,齐老贼所指的那位‘金刚无相’的确是我天杀堂高手。”

“哦?”丁冕目露精光,追问道:“据说天杀堂是贵门的精锐所在,堂中有四大极峰高手,江湖中将他们传得是神乎其神,可惜就连名字性别也一概不知,全都只有耳闻,从未亲见。”

说这话时,丁冕望向袖语,以为她也是其中之一,毕竟以她展现的琴剑之技和聪慧心思,已然难得,可转念一想她年纪轻轻,又完全对不上。果然见袖语面露难色,看向霍炎。

丁冕此时已反应过来,更觉孟浪,暗影楼以情报和暗杀着世,天杀堂又是暗影楼的紧要所在,虽然已经解散,但是如此密辛岂能明示人前。正要致歉,没想到被霍炎抢口道:“丁兄是自己人,而且杀堂早已解散,知道了也无甚紧要。正如丁兄所了解的,鄙门曾设有天地二杀堂,天杀四绝,地杀十二人,袖语便是原地杀堂中一员。至于天杀堂的四大高手,天杀堂历来都是鄙门最高机密,就连袖语,恐怕除了她师父之外,也是一概不知的。他们四位无论内外皆不以真名示人,堂中外号分别是“神风无影”、“杀摄无心”、“寂灭无生”和“金刚无相”。这四人的真实身份只有历代掌门和天杀堂的堂主知道,本代天杀堂主正是齐老鬼,可惜鄙门前掌门未及传承便离奇遇害,等我接任时候也只知道神风无影和寂灭无生两位。这二位之中,神风无影是袖语的师父,在我接任之前就已经正式隐退,我与她虽有过一面之缘,可惜跟袖语一样都是隔着面具黑袍,不见真容。寂灭无生在上次鄙门被府兵清缴焚烧之后就断了联系,我们追寻多时,可至今仍然音信全无、生死难料。至于另外二位,杀摄无心和金刚无相,别说袖语,连我和星魁长老也不知道,一直只是耳闻其名,却从没见过。我也是接任掌门之后,才偶尔听星魁长老提起,只说金刚无相有龙象不及之力,杀摄无心有嗜血如命、疯魔狂放之好,“力、血”二字可作为他二人的代号,皆非普通高手。”

“原来如此。”丁冕点点头,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衣着玄甲的孩童来,便简约将原委说了一遍,只是因有言在先,便隐去了柳明旗一节。

霍炎和袖语二人听完,也是面露惊异之色。霍炎沉思片刻后说:“被方才丁兄所描述的那自称那罗延的孩子的巨力,确实与金刚无相有点共同之处,但若如丁兄所言,你见的那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必然不是在鄙门中威名赫赫许多年的金刚无相,恐怕只是巧合而已。”

袖语突然说:“掌门,会不会,那孩子的父亲或母亲……”

丁冕和霍炎二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有这个猜测。霍炎道:“此事无凭无据,待日后详查吧。”说着又低头看了看齐鱼侯的尸体,说:“丁兄,我们尚有要务在身,这老贼不如就地埋了吧?”

丁冕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是一件女子挂于颈间的饰品,银圈雕刻的花鸟打底,圈子上面镶嵌着琥珀、玛瑙、珍珠、宝玉等宝石,技法精湛,在夜色中霞光流转,甚是精美,正是陆书瑶的七宝璎珞。

他双眸中冷光闪烁,摇头道:“不用,霍掌门只管去忙,善后之事交给我吧。闻说这老贼素有怪癖,凡害一人必取对方一件物事收藏,这便是我陆师妹的随身之物。既然他有这癖好,我怎能轻易饶了他,这老贼害杀我陆家弟妹,按照我昆仑的规矩,我要派人将他的尸首送回昆仑山,在我陆家弟妹的坟前鞭尸焚毁,这才能告慰亡灵,也叫旁人知道,我昆仑的人不是可以随意动的。”

“掌门。”袖语轻唤一声,双眼低头瞥了一眼墨花剑。按理说齐鱼侯是暗影楼人,他死了,墨花剑自然归暗影楼,再不济也该交还寒山铸剑坊,只是今夜一掌定乾坤的是丁冕,这却让他一时为难,“这……”

丁冕自然看出两人心思,足尖一勾,宝剑便跳入掌中,继而长剑入鞘,双手捧上,却不是给霍炎,而是给袖语,笑道:“方才若无姑娘,几乎教这老贼走脱。再者,昆仑山本以指掌称雄,全宗自我柳师弟下山之后更鲜有习剑之风,这墨花剑就请袖语姑娘代为处置吧,全当抵了姑娘那一对金玉耳坠。”

“这……”袖语略微推迟,见霍炎点头,才应声接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袖语多谢少宗主。”

“好说。”

“丁兄,既然此间事了,我二人就先告辞了,我们稍后再会。”

“好走。”

说罢,三人就此分别。丁冕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从怀中摸出一个约莫三寸长拇指粗细的铜管火器,用力一拉引线,就向夜空放出一个红色烟火,开始盘坐休息。

……

“追到此地,看来你没有揭穿我。”

距离皇宫几十里外的一个矮坡上,黑衣人扯下面罩,果然是太白宗主林碧照。

形容邋遢却昂首如剑锋的赵阔与他相视而立,剑却已经回鞘,他摇头道:“封山自省,阖宗尽诛,岂是儿戏。桃源于我有收容之恩,剑圣更有传剑之惠,如今虽然剑圣仙逝,但是许多桃源旧友都在林宗主手下效命,赵某自然不会恩将仇报,陷太白故旧于险境。只是赵某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为何林宗主会突然敢冒天大风险,来帮白诺城脱困?”

林碧照负手答道:“我太白开山数百年,为大周鞠躬尽瘁,不知死了多少长老弟子,还是第一次被下令封山自省。于我来言,此乃我一门之长的奇耻大辱。家兄为大周孤身赴海云边,最后陨落他乡,却没有得到该有的礼遇,于私来讲,此乃林氏之辱。仁宗想要肆意妄为,我又怎肯忍气吞声?”

赵阔点头说:“看来是赵某人粗浅,看错了林宗主。”

林碧照笑道:“可惜阁下已经改换门庭,另投雄主,真乃可惜可憾。”

赵阔顺势劝道:“既然太白已与仁宗分道扬镳,按仁宗的脾气,岂肯让卧榻之侧有猛虎隐患,早晚会对太白下手。宗主深明韬略,何不另寻明主,也可……”

“赵先生!”

赵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碧照抬手打断,“今日无论我与仁宗之怨,还是太白与仁宗之怨,都并非太白与大周之怨。大周立国六百年,我太白更有八百年基业,这长久的岁月中,太白山和林氏虽然起起落落,但是跟大周数代君王的关系却也十分紧密,我不愿在我这一任宗主手上毁坏了彼此之间数百年的信任根基,甚至要闹得刀兵相见。而且大周皇室与太白同在中州,所谓唇齿相依,就像李易之于昆仑山,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除非世上有人有搬山移海的本领,能将太白山移出中州,否则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愿让太白山与大周皇室义断恩绝的。说到底,仁宗陈煜已年过花甲,这天下未来的君主,未必就如他一样的狠辣心肠。”

听了这些话,赵阔瞬间了然,今日林碧照甘冒风险出手搭救白诺城,即是报了与仁宗的私仇,也拉拢了白诺城。若真有一天白诺城能够登基大宝,或许能念在莫承允当年收容之恩,念在林笑非兄弟之情,乃至林郎夫和他林碧照临危救难,会重新信任太白山。而若是日后得天下的不是白诺城,无论是李长陵还是萧山景,他今日作为,也是与仁宗决裂的证据。

想到此处,赵阔对林碧照的敬佩又重了几分,于是一向直言厉色的他居然笑了起来:“人言太白山一直有两柄剑,以前赵某浅薄不知,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确实名副其实。”说着,抱拳又道:“林宗主放心,今日之事赵某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但日后你我若各为其主,再见时也不必手下留情,这就告辞了。”

……

未央宫大乱,铁骑如奔雷般也已经远去,长安的百姓最懂规矩,各个关门闭户,熄灯禁声,宽敞的长街上清冷得就像一座无人的空城,夜风吹动枯叶旗幡,就更显幽静恐怖。

柳明旗费劲千辛万苦跌跌撞撞爬出铜牢,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五尺木棍,就这样一瘸一拐得在长街山蹒跚前行。走着走着,他胸中豪气骤升,忽然放声狂笑起来,仿佛在嘲笑这些自诩平日见过世面,在大乱中却只能关门闭户、噤若寒蝉的长安人,仿佛是在炫耀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三言两语就打发走的齐鱼侯和丁冕,“你们给老子等着,早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他含混的笑声在清冷的长街上来回激荡,竟然无人敢出来查看一眼,就连几盏原本微量的窗棂也瞬间熄灭,这让他更觉得意,更加肆无忌惮。直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长街尽头,迎面阔步向他走来,才让他微微皱眉,勉强止住笑声,呵斥道:“小鬼,不要命的狗东西,赶紧回家躲在你娘的裤裆里!”

那小小人影一身玄甲铺满灰尘,脸上也有些污渍,形容打扮看起来就像个刚刚跟玩伴打了一架还打输了的归家顽童。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一瘸一拐迎面走来的柳明旗,微微皱起眉头,脚步却毫不停歇。

“给老子滚开,不然的话……”柳明旗见他竟然无动于衷,顿时气急败坏地放声骂了起来,同时抬起木棍作势要打,此时两人相距两丈多远,柳明旗功夫被废跟筋也断,哪里够得着,不过吓吓而已。

哪知话语未落,只见破风声起,身前黑影一闪,那孩子就已经如鬼魅般冲到身前,柳明旗功夫虽然被废,但是习武之人的直觉仍在,顷刻间他只感觉全身汗毛直立,只全身一僵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只看那只有半人高的孩子纵身跳起,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如电一般探入他的口中,使力一抓再用力一扯,紧接着就是一阵从口中传遍全身的剧痛叫他如遭凌迟斧劈。

“呜呜呜呜……”他捂着血淋淋的嘴巴,瘫倒在地,呜呜呜的怪叫着,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着一步步走进的孩子,他双手双脚撑着死命地往后蹭,身前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此时他再看刚刚被他呵骂的孩子的眼神,简直如同看见吃人的恶魔一般恐惧,全身禁不住瑟瑟发抖,竟然失禁,污秽流了一地。

那罗延生生将他剩下的半根舌头直接扯了出来,然后狠狠一把摔在地上,又用力踩了几脚,全程竟然没说一句话半个字,直到将这一晚的闷气消了大半才罢休。最后他咧嘴一笑,竟然直接踩着柳明旗的大腿、肚皮和脸,跨过他,慢悠悠地扬长而去。

柳明旗额头上冷汗直流,看了看地上那条已经和破碎的青砖融为一体的碎烂血肉,顿时晕了过去。

……

(本章完)